第二十五章:道长红衣
天借一丈白,片片入梦来 南离有火,而那苍山恰巧不巧就坐落于这火位之上,绵延百里,群峰起伏,峰上楼阁挺立,雕梁画栋,各有千秋,有千峰千阁之称,得居火位的苍山道宫正殿自然在那最高的一座山峰千秋峰之上,千秋峰高可入云,何止千丈,颇有千秋揽胜之意。 千秋峰高,但苍山道宫的道家神仙们却不高,苍山道宫自建派以来,其内道长们就与民相亲,道长们每日做完自身的功课,就纷纷下山,或开堂讲经,或是结社传学,或采药就医,或仆算测字,早就与当地居民打成了一片。 与民相亲自然香火鼎盛,一大早,这千秋峰山脚的山道上就已经有了许多络绎不绝的香客,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普通农户,大多携老带幼一大早就加入了这登山峰的行列中。 今日大雪,那皑皑白雪给苍山道宫披上了一件银装,初阳斜照,雪光映日,更显神圣。 大雪过后山道湿滑难行,那上山石阶上,一个小道士手拿一把比自己高的多的扫帚,在清扫石道。 师傅常说,一家不扫,何以扫天下,小道士谨遵师傅教诲,只是他这个家实在是大了些,小道士扫了几百道石阶,实在是有些累了,他靠在道旁的一块巨石上,休息一下,想着扫一家就这么累,扫天下的话该是有多累啊。 小道士正想的出神,突然一大捧雪劈头盖脸而下,小道士手忙脚乱拍去身上的积雪,抬头一看,只见正对自己头顶的大松柏树上,一个红衣女孩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女子红衣赤足,此时坐在一枝不大的松柏树枝上,晃荡着她那洁白的赤足,由于那树枝实在太小,她每晃荡一次,那树枝就跟着晃荡一次。 那女孩脸蛋精致迷人,笑起来更是好看,小道士看了一眼,就羞红了脸,赶紧低下了头。 女孩嘻嘻笑道“小道士,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士嘟囔道“女施主,小道没有名字,小道师傅给我取得道号叫苍松子” 红衣女子晃荡着她的赤足,笑道“苍松子?我坐的这颗树不就是苍松吗?苍松子,苍松子,你师傅一定觉得你是个木头,才给你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小道士,你说是不是?” 小道士抓了抓头,这个问题他倒从来没有想过,他想自己回去后一定要问问师傅,是不是自己太笨。 他回道“女施主,我也不知道啊,或许就是吧,只是女施主,这山路如此湿滑,你怎么这么早就上了山?” 女孩故意装作凶恶道“木头,我可不是山下的香客,我是山上的妖怪,我正好肚子饿了,下山找肉吃,结果就遇到了你,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 小道士老实,但人不笨,山道遇到女妖怪,女妖怪肚子还饿了,这不是师兄他们经常说的故事里的情节吗,接下来就该是女妖怪饱餐一顿,自己一命呜呼了吧。 小道士嘟囔道“女施主,妖怪为什么都要吃人?妖怪就不能吃瓜果蔬菜吗?女施主,如果你待会吃了我,你要跑的快些才好,我师傅很厉害的” 女孩把腿晃荡的更高,那树枝也晃的更加厉害,小道士偷偷看了眼,树上的女孩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是那样的轻盈娇美,看的小道士的心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女孩问“小道士,我长的好看吗?” 小道士没想到自己偷看一眼被抓了个正着,他羞红了脸。 “好看,但是我不敢看,女施主胸口的那只蝴蝶天生摄人心魄,容易让人神魂颠倒,放大欲望。” “还说不敢看,都看到人家胸口了,不羞!你既然看了我,那你愿意娶我吗?”女孩追问道 “我是道士,不能娶妻” “那你是说你不是道士就想娶我咯” 小道士耳根都红了,对于这个问题他的确没有深想过,他习惯性抓着脑袋“但我就是道士啊,要不我回去问问师傅” 都说女子心是海底针,不知怎的,红衣女子就不高兴了,她嘟嘴道“师傅师傅,真没趣,我走了” 女子身体一闪而逝,只留下一道树枝在空中晃荡不止… 小道士望向山下,络绎不绝的香客已到山腰… 从此以后,每到下雪之日,就会有一个道士拿着扫帚去扫那石阶积雪,积雪深深,年复一年,只是每次道士都会在一块大石旁停歇,望着那一年年长大的树枝… 苍山千峰中,有一山高千仞,险俊异常,人不可攀,山中下陷,如阴阳双鱼,一半岩浆滚滚,一半寒冰封地,一女子衣如岩浆般热烈,却置身于那寒冰之上,她叫红衣,她赤足而立,手拿一个大大蟠桃,一口咬下,皱起眉头,滔天寒气入她体,而她如若未觉… 时光最是不扰人,也不饶人,岁月悠悠,小道士变成了大道士,而小红衣也长成了美娇娘 小道士最盼望的是每年的雪,因为每年的雪她总会挑上一天来见他,每年都在那块巨石旁,他站在树下,而她坐在树上,有时候小道士想,自己能够和她一起坐在那树上该有多好啊,哪怕是吃上师傅几顿板子那也是好的。 有一次他壮起胆子,飞上那树枝,结果还没坐下,就被她一脚踹飞了出去,他刚要狠狠掉在地上,一根红绸又把他拉了回来,都说富贵险中求,媳妇不也是险中求… 第一次坐在她的身边,他发现原来女子那么香,原来树上那么凉… 小道士靠近她,他想问她,问她为何每年只能见一次?问她自己还俗她说的话还做不做数,还能不能娶她?问她愿不愿意与他同去那江湖,哪怕是隐居山野,或是浪迹天涯… 但他每次看着她,看着她晃荡的赤足,看着她美丽的容颜,看着那树枝一年年长大,他又不敢问,他怕,他怕他一问,她就再也不出现,他怕他一问这山道就只剩下他。 他道号苍松子,苍松是木头,原来木头也会害怕。 后来,纸终究包不住火,道士与妖魔,这样的组合又哪里能被世人所接受,谁能想到,那个苍山道宫万年来最杰出的弟子,那个年方19就破了大乘的仙道,那个下任掌教板上钉钉的人选,竟然会私会一个妖魔。 听说那女魔娇艳妩媚,魅惑天成,摄人心神,喜食人心,那一日两人在树上耳鬓厮磨,众位香客和道家弟子只看了一眼就破了道心,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小道士跪在祖师堂,他一夜磕了数千头,直磕的地砖成了碎片,直磕的鲜血红了祖师堂。 第二日,道士被送了刑法殿。 红衣女子在那阴阳双极洞中,无穷的寒气涌入她的体内,再有片刻,她就能靠着这极冻的冰寒不惧那日光,她本是苍山产生的夜灵,苍山属火,而她却畏阳,只有无阳雪日靠着树阴遮挡,她可以看看真正的世界,她本得天独厚,占据阴阳宝地,只需乖乖待上百年,自可成那天仙之体,可是那日她坐在树枝上,看着他用手捧起一只蚂蚁,和那蚂蚁傻傻的说话,她捧起一堆积雪,劈头盖脸向他扔去… 一封飞剑传信,这是他第一次给她传信,那个木头怕别人发现了她,总是连信都不敢传,信上说他在树下等她,带她远走高飞,她如一只蝴蝶,飞舞而去,果然是他,她走上前去,今天的他比以往都靠的近,苍松也开了窍,红衣有些开心,多年企盼,终于可以相守天涯。 可是谁曾想到,等待她的是透胸一剑,然后十多个道士围住了她,苍松子一剑穿过她胸口,又一掌击在她头上,她的地仙修为被一击而溃,全身鲜血淋漓,她仰天大笑,多年企盼,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剑穿身,她望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脸问道“你不愿意娶我了吗?” 那张脸的主人怒目而视… 女子仰天大笑,一只彩蝶翩翩而起,魅惑无穷,既然你们说我是妖女邪魅,我就让你们见见什么是真正的弑魂魔女,什么是真正的摄心夺魄。 那一日她杀上道宫,杀的一路鲜血,那数千仙道,道心不稳者被那彩蝶所惑,不知敌友,乱杀一通。 另一些驾驭神通飞遁而来,又哪里敌的住她近乎地仙的血剑,血越多,剑越强,她引动阴阳宝地对抗那道宫仙宝,所有道人被她一冲即死。 那一日,她杀的太阳下了山,杀的血流成了河,杀的她倦了、累了,她再也不想杀了,她仿佛失去了魂魄,然后她放下了手中的剑… 他一掌拍在她的头颅,她痴痴的看着他,亦如当年他痴痴的看着那蚂蚁… 我终究是魔,连蚂蚁都不如的魔… 她死了,但她是苍山夜灵,苍山不死,她的魂又怎么会死,她被困在那囚魔洞,万年囚禁,她有了怨,有了恨,她的意识中多了一个他,一个说过会娶她的他… 苍松子入了那刑殿。 苍山道宫的规矩,过遍刑法殿者可免其罪,可自行下山,只是那刑法殿中有千般刑法,普通人就是一道也过不去,纵然是有那心智坚定之辈也难有挺过百道刑法者,千刑?自苍山道宫建立以来无人可过。 苍松子,苍松是木头,木头不会怕痛,所以他不怕痛,他一月过了千刑,一月后,道长已红衣。 就在他终于看到希望能够下山去见她,能够正大光明的回答她那个问题的时候,他最敬爱的师傅,一把掌拍在了他的头颅,他倒在地上,脑海中最后一副画面是一个红衣女子赤足坐在树枝上,女子洁白的赤足一荡,那树枝也随之一荡… 苍山道宫终究不愿让数万年传承蒙羞,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受了迷惑的苍松子幡然醒悟,手刃苍魔… 千年流转,有一道魂灵浑浑噩噩,飘荡流转了千年,终于觉醒了一点灵智,有一天,他穿过一个洞,洞中有一红衣女子,女子赤足而立,魂灵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归宿,他冲向那红衣女子,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