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掌门!峨嵋掌门!巴山顾道人!刑部首席刽子手!海神墨七星!藏地五花箭神!酒桌上这六名客人,果然都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巨擘。不过…… 程立却有些奇怪。因为除去华山和峨嵋这两大派之外,其他的什么巴山剑派,什么海神,什么五花剑神,什么彭先生……程立全部都没听说过。 即使是华山与峨嵋,也和程立的记忆,有很大的偏差。 在他记忆中,华山派的掌门,分明姓穆,只有三名嫡系弟子,大师兄姓黄,二师兄姓归,都已经在江湖中成名数十年了。据说,数年之前,穆掌门又收下一名姓袁的小孩子做关门弟子。除此之外,华山门下,也没有什么气宗剑宗的分别。 至于峨嵋派,在程立的记忆里,其创派祖师就是位女子。不但是女子,而且还是位出家的女尼。之后峨嵋派一代传一代,代代都是女子为掌门,为七大剑派里唯一的特例。却又哪里钻出来一位男子是峨嵋派掌门了? 纳闷归纳闷,但程立也知道,眼下这种情况,酒席上各位客人,并没有捏造身份来欺骗任何人的必要。但也正因为如此,反倒更加奇怪了。 程立正在沉吟之间,忽然察觉四周一片寂静,显得颇不寻常。他抬起头来,却见众人都目光炯炯,向自己身上审视。那矮子墨七星率先忍耐不住,问道:“小朋友,我们都把自己的身份说了。那么你呢?大家只知道你姓程。但你又是哪一家哪一派的掌门了?” 程立摇摇头,道:“我不是什么掌门。勉强要说的话,我是辽东自在山庄的庄主程立。” “自在山庄的庄主,程立?没听说过啊。” 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眉宇间都是一片迷惘。显然,在他们印象里,对于“自在山庄”四个字,只有一片空白。 孤独侯则咳嗽一声,微笑道:“各位不必如此。程小友出道在各位之后,各位没听说过,那也很正常。不过对于程夫人,各位便应该如雷贯耳了。” 在座众人都愕然一怔,下意识回头过去,向雪烟霞上下审视。要知道,在场众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方大豪。虽然性格各异,不过凭着他们的地位和力量,却同样可以对世间所有美女都予取予求。故此,他们虽然也觉得雪烟霞是位美女,却还真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 但众人谁都可以不相信,唯一不能不相信的,就是孤独侯。当下,华山掌门宁不群率先问道:“敢问程夫人,尊姓是?” 雪烟霞淡淡一笑,道:“雪。双字烟霞。” 霎时间,除去孤独侯之外,在座众人都齐齐为之变色。本能地纷纷起立。巴山顾道人更动容道:“莫非就是‘匹练飞踪’雪仙子?” 雪烟霞微微欠了欠身,道:“仙子二字,愧不敢当。妾身久已不在江湖走动,想不到诸位居然还记得妾身贱名。” 峨嵋掌门宇文鹤感叹道:“仙子大名,天下皆知。三十年前,仙子与西方玉罗刹那一战,更是震铄古今。在下一向都对仙子仰慕得很的。” 海神墨七星也点头道:“魔教历史源远流长,组织庞大,分支众多。听说其中主要分为东、西两支。曾经击败我的魔刀传人,就是魔教东支教主。但魔道传人也曾经说过,天下间唯一能够令他感到忌惮的,便只有魔教西支的教主,西方玉罗刹。” 五花箭神缓缓道:“玉罗刹的西方魔教,组织极其庞大严密。多年以来,也一直对雪域高原抱有极大的野心。所幸他们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中原,所以藏地才没有被他们所侵夺。否则的话,单凭我们藏人自己,早就抵挡不住了。 可是就在那一年,玉罗刹却与仙子,约战于昆仑天池。最后仙子毫发未伤,安然下山。玉罗刹却等到三日之后才离开,并且宣布闭关,从此再未在江湖中现身。西方魔教就此变成了一盘散沙,也无力再侵夺藏地了。仙子对于我们藏人,可说有大恩啊。” 雪烟霞微微一笑,道:“那一战,其实妾身只是侥幸占了个便宜而已。严格说来,玉罗刹也并未落败。所以班察巴那要谢的话,还是谢老天比较适合。” “谢老天……谢老天……呵呵~~呵呵呵~~” 五花箭神眉宇之间的神色,陡变惨淡。苦笑道:“我还真要谢谢老天。要不是老天,我又怎么会在这里,一住二十年?” 程立终于忍不住了。皱眉问道:“各位,你们都说自己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二十多年,就为了追寻琉璃宝藏。可是既然要八把琉璃钥匙聚集齐全,宝藏才会出现。而这些钥匙又迟迟没能聚齐,那么,你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干等呢?大可以先回家去做自己的事,等待钥匙聚齐了,然后再回来啊。”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尽皆苦笑。华山掌门宁不群摇头道:“程小友,你初来乍到,可能还不太清楚。这孤独山庄,既可以说是天下间最美丽,最自在,最逍遥快活的仙境。但同时,也可以说是天下间最丑恶,最不自由,最恐怖难过的囚牢地狱!” 巴山顾道人也颓然道:“不错。此间已非人世。无论仙境也好,地狱也罢。总而言之,一入此间,除非能拿到琉璃宝藏,否则的话,那是永生永世,再也休想能够回返人间了。” 程立只觉手心有些发冷,道:“为什么会这样?假如我们真要走的话,难道侯爷还会强行留客不成?” 孤独侯安详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之色,缓缓道:“寡人又怎会留客?事实上,你们若真能离开的话,千万别忘记也带上寡人一程。” 程立怔住了。直过去很久,他才能勉强说得出话来,嘶声道:“这是为什么?” 海神墨七星冷笑道:“百闻不如一见。与其问为什么,不如自己亲眼去看一看,那就什么都明白了。” 程立再不说话,一把推开桌子站起来,动身就往大厅之外飞奔而出。顷刻之间,他已经奔至山庄的围墙之下。也顾不上再去找门,他纵身一跃,跃上了墙头,凝神向外一望,登时整个人都活像三九隆冬中被泼了一大桶冷水,彻底透心凉。 围墙之外,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什么都没有。整座山庄,俨然都置身于无尽虚空之中。哪里还能够离开?或者说,离开了山庄,又能到哪里去? 宁不群和顾道人他们,说得一点都没错。这座孤独山庄,实实在在,就是远离人世的一座囚牢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