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木村田地附近,夜。 在远处森林哗啦啦的响声之中,一阵晚风吹来; 她们穿过田野,吹过草叶,最后拍在了哨塔士兵们的铠甲上。 配合这皎洁明亮的满月与如同深蓝色玻璃一般透亮的晴朗夜空,吟游诗人再喜欢这样的场景不过了—— “曹它舅老爷,”一位士兵放下了手中的投枪、倚着哨塔的栏杆坐了下去,“就算是沙比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个喘气的工夫!” “行了,红牙,你先歇会吧。”另一位士兵打着哈欠起身, “至少没魔兽过来,就在这里戳着呗。” “冷啊!这兽潮都踏马见不到皮股毛了,老爷还不让咱们收工!”红牙将身体蜷缩起来、尽可能让自己更暖和“剩下那点儿玩意,见到一大群人估计自己就吓跑了!” “说不定城里面发生啥事了呢。”站着的士兵打量了哨塔附近说道, “比如……有一大堆人伏击子爵,然后被子爵反杀了?” “嫌活得长了呗,这世界上……啥怪人都有。你还记得昨天那个不听命令自己冲出去的沙比不?真是服了,真以为自己那两下子能干的掉魔兽?”红牙继续抱怨着。 “冒险者这种人啊,也就到森林里面打打猎的本事。”士兵感叹着。 “喂,砂山,你稍微放尊重点儿!劳资杀得不比你多!?”在两人脚下、哨塔的“二楼”,一个粗犷的声音回骂着“倒是你们这些正经士兵,一个个就知道缩在哨塔上!” “这是按照贵族老爷的规定办事。”砂山依旧毫不在意,“你要是有证明自己本事的心,上来值班咋样?要真发现个魔兽,还立功了哟!子爵老爷说不定能提拔你个十夫长当当!” “钢木城粗口,你就是想偷懒!”又骂过一句后,那人就不再吵闹。 “我说你们几个,稍微小点声好不好?”哨塔顶楼的角落传来了不满的声音, “白天值班巡逻那么辛苦,你还不让人好好睡觉……别喊行不行啊。” “就是就是。” “白天你们倒睡得香。” 在一片附和声中,争吵被压了下去; 当然,该唠嗑的还是得唠嗑。 “你要是真觉得冷的话,就到二楼去躺会儿啊。”砂山确定过伏击没什么威胁后、看了一眼越发瑟缩的红牙“就像那些冒险者一样?” “我可没他们那么大心脏,能舒舒服服地在死人旁边躺着。”红牙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那些人的鄙夷,“那帮人……就不觉得瘆得慌?” 相比作战时候专用的哨塔顶棚,二楼更接近与一个仓库;较高的侧墙能够拦住风,甚至还可以在中间燃起一堆不算小的篝火…… 如果不是那些哀吟个没完的伤员以及被魔兽撕扯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也在那里的话,确实是个休息的好去处。 “呼,这真是没多少魔兽了啊。”砂山又把目光移动到了远处,“这会儿,也就偶尔能在村子里面看见一两个能动弹的了。” “赶紧完事,赶紧回城。”红牙抱怨着,“我这会儿才知道,宿舍里面那堆茅草是何等珍贵……” “诶,你就不想想以后的事情吗?”从外貌上来看就能看出砂山比红牙要稳重些许,“你觉得,这次袭击过去之后,子爵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带着咱们去打其他的贵族呗,现在城里面啥问题都没有了……要是之前真有人去找子爵送死的话。”红牙偏了偏头、向着北方看去 “之前不就有骑士老爷给咱们分发过北边的沧流城的地图了嘛?还跟咱们讲过哪儿的情况来着……” “沧流城啊,那我去过!”另一位躺着休息的士兵也加入到了讨论之中,“我听说那儿的贵族老爷可没咱们这么威风……” “青石,你知道那边的情况?”砂山好奇地问道,“俺们可都一辈子没离开过钢木城……” “咳呀,俺也想讲,可惜咱这个肚子实在是有些……” “给你。”红牙有些不爽地扔了半块干面包过去,“你胖得穿铠甲都费劲了,就不能节制点儿?” “嘿嘿,谢啦。”青石咬了一口面包,一边嚼着一边说道“前两年,我老爹就是带着我从那边搬来的——沧流城那边的魔兽闹得比咱们这儿还严重呢!那里的贵族老爷光是应付魔兽就焦头烂额了! 因为没钱没实力、实在搞不定魔兽,他只能放任城内的几家公会自己发展壮大……在那边,最有权势的公会会长,就连子爵老爷都要礼让三分呐!” “咋可能。”红牙撇了撇嘴,“咱们士兵都搞不定的事情,那些冒险者就能解决?” “咳,又不是每个地方都像咱们这样、贵族老爷收重税然后养活一大堆士兵的。”青石三两口就解决掉了面包,“那儿的年轻人,更多都喜欢和兄弟一起干,杀多少魔兽是多少……贵族老爷出不起粮饷的。” “也就寒锥老爷这样有野心的贵族,才会召集这么多的士兵发起战争吧……”砂山叹了口气,“仅仅是保卫田地的话,用不到那么多人的。” “嘿,那你喜欢打仗吗?”红石略微抬起了头,“我觉得吧,杀魔兽挺好的,但要杀的是人的话……啧,那根本就不一样。” “我也不喜欢。”砂山看向了远方的森林,“但咱们又能做到什么呢?什么也做不到,咱们只能听从命令……好了,别谈这些没用的,有那时间不妨找点乐子! 看,远处的森林,看着多幽静!我听说有的吟游诗人就喜欢这样的风景!” 红牙不屑地哼了一声,目光倒是移到了森林那边;别说,这景象看起来还真…… 还……真…… 红牙的脸色在眨眼间变得格外糟糕;青石也是一样,砂山更是差点直接坐在地上。 其他尚未睡着的士兵也一下子坐了起来;他们死死地盯着森林的方向。 听错了吗?不,没有…… 那幽静的森林一如既往地哗啦啦响动着,不同的是,树叶之中还混杂了一个苍老且不甚明晰、却让人绝对无法忽略的声音—— “我—— 好—— 冤——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