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暖本身有初九的记忆,比了专门教导他们的大公公也毫不逊色,差的就是练习,融会贯通。 要背宫规,各种忌讳,以及皇宫各处大小宫殿的位置,里面住着哪位主子,甚至连得势的几位身边的红人也要记下来。 这些不一定用得着,但不能不知道,宫里就是这样。 对于这些毛头小子来说,简直要了命了。今天教两句,第二天背诵,一次背不好,打一藤条,两次背不好,打三藤条,三次背不好,晚上的饭就别吃了。 要是三次以上还背不会,用教习公公的话来说,那就滚出宫去,这里不留废人! 六十八个人,基本每个都挨过藤条,不是背不好,就是某个行礼的动作死活做不到位。 沈玉暖知道这些人就是以后的人脉,或许用不到,但绝对不能得罪。 心眼小些的随便使个绊子,在宫里就有可能是灭顶之灾,所以她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表现的很好,但不是最好,偶尔也会挨上几藤条。 公公拎出来夸奖的几个人中也必定有她一个,这样既不得罪小人,也在有机会的时候不至于被撇在犄角旮旯。 按宫里的规矩,新进的小太监小宫女,都要经过一年时间的教导才会被分配到各处。 初九的记忆也是这么显示的,可就在他们学规矩半年以后,教习司来了两位明显穿着不同的公公。 看到其中一人的长相,沈玉暖知道,机会来了! 站在队伍中看着教习公公对那两个人明显身份地位不同的人点头哈腰。 就算再蠢的人都知道,这是来挑人来了。提前半年,肯定是平时表现优秀的才有机会,于是前几名暗地里开始较劲,比谁站的更像奴才。 沈玉暖还在搜索原主的记忆,在犄角旮旯里寻摸出能对上的一件事。 原主和两个小伙伴曾经被教习公公指派着出去送东西,回来的时候听说谁谁被挑走了,也没在意,当然以原主平时的表现,这种只有前几名较量的事情也不会在意。 这两位身份明显不同的公公,其中一个原主非常熟悉,李宝英,是七皇子身边的总管太监,背后明面上的主子是贤妃,七皇子的养母,实际上是谁,上一世没有明确定论。 这么看来,七皇子的生母应该已经去世了,上一世初九曾听到过一个说法,七皇子刚被养在贤妃身边时,以前伺候的人全部被处置了,李宝英就是贤妃指给七皇子的人。 此时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看得出来志得意满,正是傲气的时候。 “王铁柱,刘三娃,董福顺,初九,李大牛出来。” 教习公公喊了几人的名字,都是平时拔尖的几个,也不得罪人,优秀的都喊出来了,选谁可不是他说了算。 沈玉暖低头走出去,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犹豫了。 如果现在被选上,她确实到了七皇子身边,但没有那段在藏书楼和对方的相识相知,初九和七皇子之间岂不是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了? “抬起头来!” 抬头的瞬间促不防和李宝英视线相对,那是一双带着打量和估价的眼神,她心里那点犹豫消失干净,恭顺的移开视线。 刚才思路跑偏了,原主的愿望是守护七皇子安全,能在对方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只要她忠心,获得信任,这两点都可以实现,至于两人之间的情谊,对沈玉暖来说,有没有其实并不重要。 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深蓝色纹绣的靴子,上等料子上等手艺,低调奢华,除了总管大人不做他想。 果然,尖细的嗓音在头顶传来,“抬起头来回话,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沈玉暖施礼抬头道,“奴才初九,见过公公,今年八岁了。” “嗯,这个不错。” 李宝英一打眼过去,就属这个孩子模样最出挑,心下暗暗点头,规矩也好,这千打的行云流水,竟有股子难得的优雅。 想想有多难得,他们可是奴才,光站在那里含胸垂头就显得卑微低贱了,这施礼屈膝盖的事儿,哪个能施的不卑不亢? 另眼相看是肯定的,再想到这是他到了七皇子处办的第一件事,一定要办的漂亮,这孩子表现好自己脸上也增光。 最后沈玉暖和李大牛两人被挑中,跟着李宝英走出了待了大半年的教习司,连随身物品都不用收拾,本来就没什么私人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公共的。 临走的时候二柱子眼巴巴的看着沈玉暖,愣是记着规矩没敢开口说一句话。 沈玉暖故意绕过二柱子,小声留了句话,“好好学规矩,半年后见。” 二柱子眼睛都亮了,眼角余光注视着初九的身影消失,以往讨厌的规矩似乎也变得有吸引力了。 初九一定去了很厉害的地方,他要好好学规矩,半年后还要和初九在一起。 这边的沈玉暖和李大牛两人一路沉默着,大气都不敢喘,只管埋头紧跟着前面两人的步子。 到这时候才算是见到了皇宫的真正样子,之前住的教习司只是外围。 等他们到住的地方一切都安顿下来的时候,一旁的李大牛才喘着气儿小声对沈玉暖说,“我的脚都走麻了。” 可不是?一是距离远,二是大,做奴才的避讳多,好些直线不能走,只能绕了这边绕那边,体力不好的还真是吃不消。 他们暂时被安排在四人间,换下教习司的衣服,穿上了没品级小公公的统一服装,等着七皇子下学后再去见礼。 也没人搭理他们,四周静悄悄的,李大牛跑到门口从门缝处往外看。 “你说我们要侍候的主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听那位公公的意思,我们被挑来是要做主子的贴身太监的,那主子一定和我们差不多大。” “嗯,应该是。” 别看李大牛憨憨的,脑子也是灵活的,能走到这一步,就没有笨的。 “贴身太监的话,我们是几等?” “三等吧。” 这么明晃晃的四人间,除了三等不做别的解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一直等了一个来时辰,才被领着去见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