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铃捡起螃蟹的身体,用小刀敲开闻了闻。 无毒。 无毒为什么不能吃? 她挑了一点点肉到嘴里,味道竟然意外的鲜美,并没有普通螃蟹那种咸腥的味道。 涂山锦丰吓了一大跳,“我的亲姐,吃不得,你赶紧吐出来。” 涂山铃把螃蟹抛到大弟怀里,“不要人云亦云,这东西能吃,还很鲜美。” 涂山锦丰也继承了母亲的血脉,虽然父亲的血脉体现得更明显,但是最基本的,判断有没有毒还是能的。 他当即挑出一点肉尝了。 嘿,真的能吃。 “你说得对,不能人云亦云。所以阿姐,看人也不能只看表面。” 涂山铃啧了一声,“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她的。” 涂山锦丰深深地看着姐姐一眼,眼中有戏谑,但心却放回了肚子里。 只要涂山铃说会注意,那必然就会注意,顾怜那么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能逃得过长姐的注意! 而戏谑嘛……是他的恶趣味,他挑衅长姐总被打,却还忍不住要继续挑衅,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涂山铃了解大弟,就如她了解她自己一样,他大弟那一眼明显在说:瞧瞧,刚刚还对我说的不屑一顾,现在还不是要采纳我的意见! 她看到大弟如此讨打,她就放心了。 她伸手抓向大弟。 涂山锦丰诶嘿嘿地躲开了,正想嘲讽一句大姊宝刀已老,连他都抓不住了,却感觉腰间一轻,那里似乎少了样不断拍他腿的物件。 他低头一看,那沉甸甸的钱袋子不翼而飞了。 他今天本来出城是去买一对珍稀鹦鹉的,据说有上古凤凰血脉,带了可多的银子,里面还有金票和金豆子。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那一对鹦鹉到了青丘大概水土不服,从昨儿晚上就开始拉稀,到今天早上就彻底不成了。 他去得还算早,见到了那两只鹦鹉最后一面。 他钱袋子里的钱一分都没花出去,全落到了长姐手里! “嗷,你怎么能这样,弟弟花销大,你知道这是存了多久的钱吗?” 涂山铃手一翻,收了钱袋子,“呵呵,你如果不跟个花蝴蝶似的,招惹小姑娘,你能存下很多钱。” 涂山锦丰的脸瞬间憋得通红。 说起这事儿,他冤不冤啊?都冤死了。 他指天发誓,他没招惹那些小姑娘,肯定也没人信他。 但这是事实。 最初的最初,他还在学堂里念书时,他收到了不少姑娘送的吃食。 他琢磨着应该礼尚往来,便给那些姑娘送了回礼,还拉着两个弟弟一起,挖空了心思买来了姑娘们喜欢的东西。 姑娘们收到礼物很是开心。 涂山锦丰当时也很开心,讨人喜欢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呢! 事情很快就不对了,他书案上的礼物吃食越来越多,还有很多并不是他喜欢的东西。 姑娘们送出的香包腰带等东西,为了与别人的有很大区分,用色越来越大胆,有的甚至堪称花里胡哨。 涂山锦丰看到那些东西就眼皮狂跳。 可那些都是别人送出的心意,他总不能通通扔出去,那样不对。 他便将东西通通收进了柜子里。 他收了礼物就得回礼,这是礼数。 于是又引来了新一波的礼物。 这么循环往复之下,他的钱包日渐消瘦,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某天他终于连买一条新腰带的钱都不够时,终于咬着后槽牙,拿出了姑娘们送的腰带。 姑娘们看到他用了腰带,更加来劲了,礼物铺天盖地朝他而来。 事情便成了死结。 他自己还委屈得要死呢,明明不是他要的东西,他还为此花了那么多钱,结果他还得了个花花公子的名声。 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冤的人。 噗! 涂山铃笑了。 与其让大弟把钱拿去换一堆无用的东西回来,还不如给她,她也不会真用大弟的钱,她从小到大从大弟那里坑来的钱,全都存了起来,等将来交给弟媳妇。 她想,到了那时,大弟应该就不会收姑娘们的礼物了……吧? 姐弟两人时不时拌一句嘴,又都守在灶台前等螃蟹蒸熟,心情都跟着飞扬了起来。 然而顾怜的心情却并不怎么好。 她进了半妖谷,看到了半妖谷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却并没有住进去。 她去了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客栈,她要让涂山铃看看她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她吃了些东西垫肚子,才又点了几样卖相很不好的素菜放在桌上。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 一片菜叶子要在嘴里嚼二三百下,也不肯往下咽。 真是太难吃了。 越是素菜才越考验厨艺,有的人的素菜做得跟馊了似的,委实不是人吃的。 她也不是真要吃,她只是希望涂山铃找到她时,正好看到她在吃。 她又不知道涂山铃什么时候来,只能这样折磨自己了。 她左等右等,等到天黑,依旧没有等到涂山铃,她丢了筷子走到窗边。 半妖谷已亮起了万家灯火,红彤彤的灯笼绵延向远方。 一步一个灯笼将半妖谷照得恍如白昼,街上行走的人面容清晰可见。 没有涂山铃。 顾怜的拳头渐渐攥紧。 为什么涂山铃不来看她,她不知道她被人欺负受了委屈吗? 还是觉得她不重要,不过是个丫头,被欺负了也就被欺负了? 她紧紧咬着唇,嘴里有了铁锈的味道。 她气得发抖。 她习惯了她稍微露出胆小怯懦的姿态,涂山铃就会丢下所有事情来安抚她,就怕她不开心。 可她从未想过涂山铃没有义务这样做。 她在心里想,就再给涂山铃一个机会,就再等一个晚上,如果再不来,那么过去的恩情一笔勾销。 她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她在窗前站了一夜,露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裳,她的脸色也越来越冷沉。 她到底没有等到涂山铃。 涂山铃此时正堵在涂山愿的静室门口。 涂山愿夫妇在一起时,并不需要人伺候,所有侍者都等在院子外,要等家主和夫人起了,他们才会送洗漱的水进来。 涂山铃要往里面闯,侍者们拦不住也不敢拦。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