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节,原本对云七夕来说,是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是她的生日。而且她记得二小姐的日记里曾经说过,她与云揽月也都是在七夕节出生的。 可七夕节,却又不止是她们的生日,也是天下人的节日。皇后打算在宫里举办一场赏花宴,邀了很多王公贵族的女眷,是一场只属于女人的宴会。 据说,每年七夕,皇后都会在宫里办一场这样的赏花宴,名义是赏花,实际上是所有少女之间的明争暗斗,拼美貌,拼才艺,只为能在皇后和各位娘娘面前留一个好印象,顺便给自己谋一段好姻缘。 而对于像云七夕这种已经被指了婚的少女,更是需要出席的,皇后会安排一个适当的机会,教教她们如何相夫教子。 云七夕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这会是一场鸿门宴,一百二十万分的不想去。 这皇宫里的人,成天闲得无聊,三天两头地办各种宴会,对于习惯了无拘无束的云七夕来说,真心觉得心累。于是她更加期盼一个月期满了,到时她就好拿着属于她的银子离开了。有了这第一桶金,她可以创业,随便做哪一行,以她超越古人的见识和智慧,都可以做得风生水起。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不必遵任何的规矩,她自己当老板,自己就是规矩。 而且她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才艺可以展示,不知道脱口秀算不算?若二小姐以前是个大才女,她不是很快就露馅儿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赏花宴,她去不得。 这天晚饭后,云冲来了,对她道,“我会跟皇后娘娘说,说你身体不适,腿伤未愈,不能出席赏花宴。” 云七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而云冲淡然的神情里却全是了然。 愣了好一会儿,云七夕才迟钝地笑起来,点点头,“是,谢谢你。” 云冲轻轻摇摇头,“我帮得了你一次,帮不了你一辈子,以后你去了晋王府,我恐怕就帮不了你了。” 只要满了一个月,她就拿着银子远走高飞了,自然不会去晋王府。 云七夕依旧含笑,“哥能帮我这一次,我已经很感激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据云冲从宫里回来说,他在皇后面前说过之后,皇后倒很理解地同意她不去参加,还嘱咐他带话,让她好好休息,眼看着婚期将近了呢。 只能说,这皇后也是装得一手好逼的典型。 七夕节那一天,云七夕没有收到任何人的生日祝福。所说云风烈一大早就出去了。 后来云七夕从巧儿的口中才知道,从她们出生到现在,府里从来没为她们庆过生日,因为七夕节虽然是她们的生日,也是二小姐的母亲木锦萝的祭日。所以,每年这一天,府里的气氛都很怪异。到了她们十来岁时,就年年参加宫里的赏花宴,既是生日又是节日的日子,每年都是这样过的。 而这一天,向来乐观的云七夕却莫名有些伤感,生日也是母难日,她想到了她的母亲。 父亲背叛了她的母亲,那些日子对她母亲来说是黑暗的,若不是还有她陪着,她母亲应该早就活不下去了。是她的陪伴,让她母亲慢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可如今,她突然消失了,母亲找不到她,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伤心和难过。她已经只有她了,如今连她也不在她身边,她该怎么活? 她很后悔当初一时好奇,戴了那只玉扳指,让她穿到这个鬼地方。更郁闷的是,穿越过来之后,那只玉扳指就不见了。如果有可以让她穿回去的方法,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可以尝试。她的母亲不能没有她。 傍晚,云揽月出发前,来到了云七夕的院子。 她精心地打扮过,粉红色的百褶裙做工很考究,应该是为了这场赏花宴而特意订做的,妆容和发髻都很精致。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达她身为未来太子妃,想艳压群芳的心机。 她高傲地昂着下巴,眼神不可一世地扫了眼在院子里品茗的云七夕,“算你有自知知明。” 云七夕本来心情就很烦燥,听她这暗讽的话,她放下手里的茶杯,似笑非笑地看过去,“我知道姐姐想要赛过所有人的心情,所以我想了想,还是不去了,以免坏了姐姐的好事。” 云揽月愣了好一阵,似乎才回味过来这话里的意思,憋红了脸冷哼一声,“你一个刚刚从瘟疫村里出来的人,即便去了,也只会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与她这种智商的人斗嘴,云七夕毫无乐趣可言,只是哼笑了一声,“还是姐姐好,不嫌弃我刚刚从瘟疫村里出来,临行前还特意来跟我告别。” 被她这么一提醒,云揽月的神情顿时有了一丝警惕,似乎真的生怕染上了瘟疫似的,瞪了她一眼,就快步离开了。 瞧着她逃也似的背影,云七夕的心情似乎畅快不少。 七夕节,宫里有赏花宴,不知道百姓们会怎么过这个七夕节。 “巧儿,今晚外面是不是会很热闹?”云七夕问。 听她问起,巧儿连连点头,“是啊,每年的七夕节都会很热闹的,什么猜灯迷啦,赏花灯啦,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身为妙龄少女,在这样的日子里,自然也是兴奋的。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云七夕起身。 “二小姐,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你好好的,并没有身体不适,还去逛市集,会不会怪罪啊?”巧儿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 云七夕揽着她的肩,轻轻一笑,“担心那么多做什么?皇后今晚忙不过来,不会知道我出现在什么地方的。” 一盏茶的功夫,她们已经来到了市集上,果真热闹极了。 各色的花灯照亮了整条街,花灯朦胧的灯光下,是一张张少男少女们的笑脸,兴奋中带着几分欺许,似乎希望今夜这个特别的日子,能发生一段特别的故事。 不远处,搭了个台子,上面围了很多人,云七夕好奇地走了过去。 走上台阶,只见门匾上写着锦绣坊三个字,门上的无数个彩灯将整个锦绣坊门前照得很亮,许多根彩绳牵起,上面挂了不少刺绣,有大有小。云七夕还不时看到人群中有女子走到彩绳前,趁人不注意,便羞涩地将手上的刺绣飞快挂上去,然后红着脸没入人群里。 “这是做什么?”云七夕好奇地问。 巧儿道,“以往的乞巧节,二小姐都在宫里,难怪您不知道,这里是锦绣坊,是民间最大的绣坊,每年乞巧节,姑娘们都会把自己的绣品拿到这里挂起来,若有还未成婚的男子看中了,便会把那一幅取下来,问锦绣坊的坊主是否愿卖。谁取了自己的绣品,姑娘们在人群里都看见了,心中有数,便会私底下把想法告诉给锦绣坊的坊主,由坊主出面回答。愿意卖,表示姑娘看上了男子。不卖,表示姑娘不愿意,男子心中也就明白了。” 锦绣坊门口站着的那个妇人,大概就是坊主了,她看着围在一圈的男男女女,笑容淡淡的,像是看淡了红尘的过来般。 云七夕觉得好有趣,想不到古代就有这么先进的相亲方式了?看来古代男子很在意女子的绣工,像她这种只会用绣花针扎人,还万般挑剔的女子,恐怕好难找到对象吧? “巧儿,你带了绣的东西了吗?” 巧儿红着脸低下头,“二小姐说什么呢?巧儿身份低微,自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云七夕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能说是非份之想呢?姻缘这个东西有时是很奇妙的,一年一次,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好想知道,哪位男子慧眼识珠,能看上咱们巧儿的绣工。” “二小姐,你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巧儿的脸更红了。 “有就拿出来,机会错过一年就少一年了,你不趁你正花样年华时,觅一份好姻缘,还等到什么时候?” “巧儿真的没有。” 眼看巧儿被她逼得快哭了,云七夕这才打算放过她,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明年记得准备,听到了吗?” 此时,锦绣坊前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像云七夕这种只看热闹不参与的人就被挤得直往后退。 突然,前面起了哄,原来是有一个男子成功从坊主手里买到了绣帕,这男子好不兴奋,立刻四处张望,只不知人群里哪一个少女是那绣帕的主人。 人群挤得更厉害,云七夕与巧儿被越挤越远。巧儿弱小的身子却拼尽全力护着云七夕,挡着前面的人。 “别挤啊你们,后面还有人呢。” “二小姐,您当心……啊!”巧儿回头,正开口提醒,却不想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云七夕往台阶下倒了去,不由尖叫出声。 云七夕看热闹看得来劲儿,忘了后面是台阶,此刻被这么一挤,身子便往后倒了去。 以为这一次必定会摔得屁股开花了,却不想竟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