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的一声,门被猛地撞开。 张虎一愣,停了下来。此时此刻,他的唇与身下美人的唇,相差不过一寸。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张虎想到门被撞开不出意外是祁祁干的,但那又怎样,日思夜想的美人芳唇此刻就在身下,就在身下不到一寸的位置。 唾手可得,岂有不亲之理? 一念及此,张虎不管那么多,仍是嘴巴往下压去。 “放肆!” 一声大喝从身后传来,不等亲到,便觉身上传来一股巨力,身子不受控制倒飞而去。 祁祁护于玄鸟身前,冷冷地看着张虎。此刻他平时身上的那股君子文雅气质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渗透骨髓的冰寒。 “张虎兄弟怎的做出这种事情来?”祁祁冷冷地问,两道浓密剑眉微微皱着。 “嘿嘿,”张虎憨笑着从地上站起,挠挠头,没有作出解释,灰溜溜地跑走了。 祁祁注视着门外许久,眼中的寒意才渐渐消散。关上门,坐到床边的凳子问道,“你没事吧?” 不等玄鸟回答,祁祁就留意到了玄鸟雪颈上的那道通红印迹,上面还残存着些许水渍。一想到方才张虎压在玄鸟身上的姿势,他就明白这红印和水渍到底是何物。想到这,心中刚有所平息的愤怒又涌了上来。 “你...你别生气,”玄鸟见祁祁双拳握紧得青筋都略微显露,急忙劝道。 “我本以为这龙腾镖局上下都是如云天大哥那般的忠义之人,没想到还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实在令我失望也,”祁祁深恶痛疾。 “没事的,没事的,你看,他也没得逞,我也没受什么伤,”玄鸟紧了紧被张虎撕裂的衣衫,给祁祁斟了杯茶道,“喝杯茶,消消气,没事的。” 祁祁一饮而下,道,“今夜姑且在这过了,明日一早我带你离开。” “不可,”玄鸟道,“公子知道,你我现在的身份都十分敏感,外出一旦被认出,会招来许多麻烦。况且公子又如何能保证一定会有人愿意收留我们呢?如何保证他们一定是可信之人呢?” 祁祁有些心烦意躁的,玄鸟说的这番话,他又何尝不知道呢?但如今不走,他总有不在的时候,那时玄鸟出了事,他又如何护她呢?若是她受了伤,那他又如何过意得去呢? 走的话,也委实如玄鸟所说,身无分文,能住哪?睡大街,街上又那么危险,让玄鸟一个女子跟他睡大街也说不过去。且两日后的护镖,他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玄鸟的安全就更加无法保障了。 思来想去,似乎还是只有待在这,等护镖结束,拿到足够盘缠后,再做打算。 想了许久,祁祁长叹一口气,“罢了,便待在这吧。” “公子不必这样忧心忡忡的,”玄鸟安慰道,“公子与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张虎而已,也不能断章取义认为这地方上下都是那样的人。两日后你出行,求那云天大哥把张虎带上,那他便伤我不得了。公子还是放心吧,一切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祁祁有些触动,看向玄鸟道,“姑娘真是个好姑娘,如此淑娴。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的。” “谢谢公子,”玄鸟温婉一笑,’“那公子现在...可以打水给我洗澡了吗?”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抱歉,”祁祁走到门口,想起什么,转头又道,“对了姑娘,你我如今算是熟悉了,日后不必再公子公子的叫我,唤我大名便可。” “好,”玄鸟歪着头,眉眼弯弯。 祁祁将浴桶提到厢房里,里面盛满了氤氲着雾气的热水。为防万一,他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水中并无杂质后,才放心。毕竟那张虎出去后指不定居心叵测又对浴水动什么手脚。 “姑娘洗吧,我出去待会,”祁祁道。 “嗯,”玄鸟有些脸红的,旋即想到了什么,又道,“公子也莫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叫我大名即可。” 祁祁一愣,应道,“好。” 合上门,站在门外。 今夜月色极佳,随处可见的瓦顶上无不被一层淡淡的银辉裹罩着。 站了片刻,因为听力极佳,祁祁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从身后屋里面传来的一些窸窣声,一时尴尬得有些手不知该往哪放。 不久,里面又响起了一道“扑通”声,他的脸更红了。 他本是可以站远点的,这样就不会听到了,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那样若是玄鸟喊他,他就不能听到了。 最终他还是站在了门外,而接下来断断续续从厢房里传来的水花声,让他一直手足无措着。 忽然,他的眼神流露出一抹黯然。曾几何时,他似乎也是像现在这样,守在屋子外,等待房中的女子沐浴。 想着想着,不由得渐渐出了神。 直到一道有些怯怯的声音响起,将他拉回现实。 “公——祁...祁祁,你可以...进来一下吗?” 祁祁愣了愣,“进来?你可是洗好了?” “呃...还没,”玄鸟的声音细细的。 “既然姑娘还没洗好,那我进去作甚?岂不是耍流氓?”祁祁义正辞严。 “不...不会的,你还是快些进来吧。” 祁祁心中天人交战着,一边在跟他说着,进去吧,快进去吧,姑娘开口,岂有不应之理?一边在跟他说着,人渣,臭人渣,趁人家姑娘身处窘境之时肆意妄为。 “祁祁~。” 见屋外的祁祁始终没动静,房里的玄鸟不由得又喊道。 祁祁一咬牙,罢了,人家姑娘自己叫的,他进去没错,他没有耍流氓,他仍然配得上君子二字。 推门而入。 首先一股灼热的水气扑面而来,同时一股馥郁的花芳涌进鼻孔,灯火通明的房间里,祁祁看去,屏风后,隐约可见一道被罩在水雾中的袅娜倩影。这道倩影正挥舞着颀长的胳膊,用木瓢往身上浇着水,房间里响起一道道清亮的水花声。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祁祁觉得身体有些燥热,立马偏过头去不再看。 “祁祁?” “嗯,”祁祁坐到凳子上,面向墙壁,背对屏风。 “你...你帮我把衣衫拿过来吧,就在床上。” “啊?”祁祁错愕的,紧接着想到有些不对劲,“你沐浴更衣,怎么不将衣服挂在身边的木架上,反而要放到较远的床上?” 屏风后安静了会儿,接着响起一道怯怯的声音,“我...我忘了嘛,你快帮我递过来吧。” 祁祁没有听她的马上就动,而是又道,“其实,你可以自己拿的,反正我在外面。” “哎呀...”屏风后的玄鸟脸通红的,“你...你快点拿给我吧。” “呃...好,”祁祁来到床边,拿起床上那轻薄的衣裙,以及...女子的亵衣。一刹那,他的脸就红了大半。 他走向屏风,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股来自水气的灼热感渐渐浓郁,沐浴水里的花瓣的香味也渐渐馥郁,心里止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尤其在这个过程中,屏风后的女子不知有意无意,还在往身上捣水,水流泼在身上,泼在水面,发出清亮的声响。 他不禁想到,姑娘的身体一定很嫩,否则水打在身上怎么会发出这么清脆的声音呢? 呸呸呸,祁祁,想什么呢?你这样,跟那张虎,跟那畜生王公子又有何区别? 从床到屏风的距离,也不过一丈,但走起来,却好似无穷无尽般悠长。 终于,这段悠长的路程还是走到了尽头。 祁祁站在屏风边,头侧到一边,用手捂着眼,将衣裙递了出去,“喏...这是衣衫。” 玄鸟瞧着祁祁羞涩的模样,莞尔一笑,故意捉弄他,迟迟不拿。 “嗯?”祁祁察觉有些不对劲,等了片刻,手上的衣服还是没拿,只得道,“你...你怎么不拿?” “呃...哦!”玄鸟故作错愕的,接过自己的衣衫,放在旁边。 祁祁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走了。 玄鸟沐浴完后,祁祁将水拿去倒了,回到厢房,“很晚了,睡吧。” “好,”玄鸟乖巧应允,褪下布鞋,一对如凝脂般的玉足露了出来,躺到床上,盖上被褥。 祁祁看到了玄鸟褪下鞋子的那一幕,心里又有些不自然起来。坐到靠近软榻的椅子,趴在桌子上,也睡了。 夜渐渐深了,祁祁睡得并不安稳,在桌子上换了好几个姿势,也没找到一个舒服的,辗转来辗转去始终不得入睡,心烦意乱起来。 玄鸟其实也没睡着,现在距离她上榻已经过去两盏茶的时间了,往常足以她入眠了。只是今夜她知道祁祁趴在茶桌上大概睡不安稳,便有意不睡。没想到她未卜先知,真猜中了。 “祁祁...”她轻轻唤道。 祁祁趴在桌子上,不为所动。 “祁祁...祁祁...”她又唤。 “嗯?”祁祁诧异的,抬起头来,脑袋转了转,确认好像是床上传来的声音,便看过去,“嗯?你怎么还不睡?” “你...你上来睡吧,”玄鸟咬着唇道。 屋里熄了灯火,光线很暗,祁祁看不到玄鸟具体的表情,否则他就知道,玄鸟在说这话的同时,脸上染上了一抹绯红。 “说了你睡床上,我怎么能上去呢?”祁祁说。 “你这样睡不好睡,上来吧,”玄鸟劝道。 “这成何体统?床就一张,那当然是给你睡,我岂能趁机占你便宜?非君子也!”祁祁义正辞严。 “你莫要说那些大道理了,你难道不知道,与女人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吗?”玄鸟狡黠一笑。 “你莫说了!我是不会上榻的,”祁祁头重新趴回桌子,肘撑在茶桌上,摆摆手道。 “那好,”玄鸟掀开被褥,穿上鞋子站起,“既然你不上,那我也不上。今夜不睡了,我就这样跟你耗着。” “你!”祁祁怒眉,见玄鸟一直站着,似乎真打算要跟他这么耗着,无奈道,“好吧,我上就是了。不过为正君子之风,我倒杯水放在床中间,称为楚河汉界,我绝对不会越界,侵犯你。” “我相信你,”玄鸟笑着重新坐回床榻,褪下鞋子,身子往床榻里边挪去,嘀咕道,“我倒希望你乱来呢。” 她本以为声音这么小祁祁听不到,殊不知自己忘了祁祁乃是习武之人,听力非凡。 这道嘀咕丝毫不少地进到祁祁的耳朵里,让他老脸一红。 他从茶桌上倒了杯水,搁到床榻中间,自己脱下鞋子躺到床上,小心翼翼盖过被褥,生怕扯多了。 玄鸟心细如发,这些细节都没能逃出她的感知,漆黑中,她抿嘴一笑。 夜更深了。 玄鸟嗅着空气中弥漫的属于身边男人的淡淡味道,迟迟不肯入睡。 她察觉男人的呼吸平稳起来,似是睡着了,便偷偷转过头来,打量着男人精勾细画的侧颜。高挺的鼻梁,英气逼人的浓眉,棱角分明的下颌。 耳畔是男人如孩童般绵长的呼吸声。 不自觉就陷了进去。 忘了出来。 外面夜色正好,窗前洒满了月光,交错的影子洒在地上。 一刻仿佛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