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山长
君子动口不动手? “哼。”杨夫子拂袖,面带寒意,“我是女子,不是什么君子!” 众人:“……” 要说起杨夫子,在白鹿书院也是赫赫有名,倒不是才名如何,而是凶名悍悍。 白鹿书院中分设男女书院,虽表面上一派和气,但私底下却并非如此,此前女子书院总是被男子书院所瞧不起,一些男夫子见到女子书院中的人总会露出鄙夷不屑之色,起初女子书院中的夫子十分不满,但渐渐地,也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毕竟,男子书院中教习出来的学生,或入官场,或成名家,但女子书院中的学生无论再如何优秀,也不能在外抛头露面,最终也只能相夫教子,度过余生。 而杨夫子却偏不甘心被人如此轻视。 于是,在某次书院文会上,男女夫子齐聚,原本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和睦景象,却在一位男夫子出言讥讽女子书院后—— 杨夫子当真书院众多夫子,甚至是书院山长的面,将那位夫子暴打了一顿。 是真真切切,绝无作假的暴打。 杨夫子看上去平平无奇,却因着饱读诗书,总是透着一种温润悠然的气息,旁人即便见了杨夫子,也只觉得她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却不想动起手来也是绝不含糊。 自那以后,男子书院的人但凡见了杨夫子,都是退避三舍。 生怕因着只言片语惹得杨夫子不悦,而遭受无妄之灾。 哪怕是白鹿书院的季山长,见了杨夫子也总是有些戚戚然。 虽然自那以后,杨夫子再没有对任何人动过手,但那一日的情形,早已经深深烙印在书院众人的脑海里。 如今眼看着杨夫子又要动手,旁人连忙上前拦住了。 徐夫子也被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为何杨夫子这般护着沈风絮,按她原本的设想,只消她在题纸上动些手脚,再搬出白鹿书院的规矩来,这沈风絮自然是不可能入学了。 毕竟,一个伯府的姑娘,在一众京中贵女里,也确实是无关紧要。 书院里的夫子也无人会护着沈风絮。 为何偏偏杨夫子如此? 此前似乎也没有听说过杨夫子与东宁伯府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般护着沈风絮? 但尽管如此,想到大夫人给她许诺的东西,徐夫子便没有退却,她挺直了背脊,道:“不论如何,白鹿书院的规矩不能废,沈风絮考试作弊,白鹿书院里是容不下她了!” 而杨夫子被旁人劝着,也不便动手,便只冷冷地道:“即便沈风絮当真在题纸上画了标记又能如何?她画标记无非是想让阅卷的夫子给她宽容些,但她的作答已然足够优秀,入学是绰绰有余!” “不!”徐夫子连连摇头,“此言不妥!无论沈风絮的作答如何,她既然有作弊之举,便绝不能入书院学习,这是白鹿书院一向的规矩,难道要因为沈风絮一人更改吗?” “笑话!白鹿书院里的夫子何曾遵守过这样的规矩了?此前那么多人作弊,可有一人被开除学籍了?不说远的,单是几月前姜拟月作弊,徐夫子可有如今日这般大义凛然的开除姜拟月的学籍?”杨夫子大声质问道。 一句话,说的一旁的夫子面上都有些尴尬之色。 杨夫子的说的确不错,白鹿书院规矩万千,可也都是约束平民考生的规矩,但凡是权贵子女,自然有着无数特权,即便嘴上说着书院的规矩不能荒废,但还是一次一次的为着那些权贵子女不顾书院的规矩。 “此前的事情便既往不咎,今日既然被我见到沈风絮作弊,便绝不能纵容此举!”徐夫子端的是正气凛然。 见眼前的两位夫子争执的面红耳赤,其余人皆是面面相觑。 便有人道:“还是将山长请来吧。” 这样的事情,只能让白鹿书院的山长前来做主了。 ………… …… 不过一时半刻,白鹿书院的山长季唯之便被人请了过来。 季唯之身形清瘦,虽年已三旬,但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一身青衫朴素,透着温文尔雅的气息。 这季唯之便是白鹿书院的山长了。 他虽出身贫寒,却是十年前科举考试中的状元郎,只是季唯之不喜官场纷争,虽夺得状元之名,却并没有入朝为官,而是入了白鹿书院成了教习夫子,自七年前前任山长隐退后,季唯之便成了现任山长。 见季唯之进来,杨夫子率先开口,道:“山长,你看看,这份题纸作答的如何?” 季唯之刚进门,还没明白什么事情,杨夫子便先将题纸递了过来,季唯之下意识地接过来,还未来得及细看其中的内容,便被题纸上的字迹所惊艳。 于是脱口而出:“好字!” “作答这份试卷的沈姑娘,可有资格入学?” 季唯之不疑有他,便点头:“自然。” 虽然还没有看清具体的内容,但既然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想必内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通过入学考试还是足够的。 于是杨夫子便盖棺定论般地道:“既然如此便不必多说了,沈风絮进入白鹿书院,已经是山长首肯的事情!” 季唯之一时间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慢着!”徐夫子忙扬声道,“山长,你可仔细看看,题纸第三页最后,有一个小小的标记,这位沈姑娘有作弊之举,断不能入学!” 闻言,季唯之便翻到了第三页,的确如徐夫子所言,在其上有一个小小的标记,于是季唯之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他问:“这位沈姑娘,是什么人?” 一旁有人答道:“是东宁伯府的六姑娘,名唤沈风絮。” 季唯之的眉头拧地更紧了。 若是沈风絮身份尊贵,便不会有人追究作弊与否了,若是身份低微,那不予入学就是,却偏偏沈风絮的身份不高不低,这就让季唯之有些难办了。 但思虑也只是片刻的事情。 这题纸上的字迹足够优秀,即便是在季唯之看来,也有些叹服,他心中自然就生了爱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