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情深不寿 字字皆是袒护叶小楼,听来却是烦恨绵绵。衣角捏在掌心里,掌心沁出汗来,浸透了她嫉妒的心火,目的眼看就要达成,她却感到这样的自己已经变得陌生,变得自己都不喜欢。 夜凌深深忍住呼吸,生怕呼吸的些微变化会让夫人有所察觉,毕竟是做了亏心事,免不了心里害怕担忧。泪水滑落,一种从此只会与叶小楼越来越远的悲伤,几乎将她淹没。 “夜凌。”夫人柔声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你在镜往楼这么多年,叶小楼却从来没有对你产生过男女之情吗?” 夜凌不甘愿地摇头。 “我一直以为楼主记不住快乐的事......所以,很难动情。我一直以为楼主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子。”这是她的真心话。 “他记不住美好的事是因为清英剑自清的作用,但是现在,他把玉佩给了别人,他这是在自寻死路。” “清英剑莫非会伤了楼主?” “当然不会。”声音中竟有一丝颤动。 “镇元魂,道大远,定神绝虑,不为外物。叶小楼是百年一遇能以肉体承载清英剑的人,但即便如此,玉佩仍然不可离身,离了玉佩,只怕他一旦动情,清英便会令他蚀骨灼心,修为大减。” “楼主这次受伤是不是也因为功力减弱的缘故?” “要不然你以为区区一场妖人之战能令他受如此重伤?即使是天下奇毒他也能涤荡清退,自行恢复。” “自行恢复?是不是说楼主自己会醒过来?” 夫人没有说话,夜凌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如果连自己喜欢的男子在哪里都弄不清楚,只会做些毫无作用的事,那么将来,谁也不会同情你。人们不会同情一个失败的人,而一个失败的女人,人们非但不会同情她,还会在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吐上一口唾沫。” “我......”这一次的眼泪是因为害怕,因为她输不起更不愿意输。 “你来得比任何人都早,你和叶小楼相处的时间比任何女子更久,你若甘愿就此认输,栖霞山自然保护你周全,但你想要更多,莫说我冷淡绝情,也别怪我不愿意出手相助,帮一个自己都不努力的人,是天底下最赔本的买卖。” 说完,吟唱声渐远渐轻,夜凌也终于慢慢起身。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声声怨,丝丝愁,时过境迁,落英一过仍是新愁。 新愁啊,新愁。 又行了一遍针,安竹焉一头大汗,屋子里的温度实在有些过高,到了正午,初夏的暖阳更是让他坐立不安,惦记着赌上两把。 于是趁给夜青换药时,索性也给他行了一圈针,依次经中冲、劳宫、大陵、内关、间使、郄门、曲泽,最后到达天泉。 行针结束,夜青右臂瞬时轻松自如,毫无半点病痛的感觉。 “安竹焉,你还是有两下子的嘛。”夜青拍了拍安竹焉的肩膀,安竹焉顺势装作酸疼的样子,哎呀一声,抱怨道:“我好心医你,你刚恢复就把我打伤,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被安竹焉这么一说,夜青也觉羞愧,遂即缓缓道:“抱歉,不如我陪你玩几把?” 安竹焉先是有意背过身去不看夜青,夜青这一句话又恰好合了他的心思。立刻转过脸,笑道:“你还是好好休息,栖霞山还要靠你主持大局呢。” “不不不,你这人就没有别的喜好,虽然贪财,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赌钱赚点筹码。我这人也懂得知恩图报,好色胜过爱财。” 刚才还是和颜悦色一幅得意的表情,听到好色胜过爱财,安竹焉突然脸色一沉,嘴角不禁抽动了几下,忙不迭地往后退了几步。双手在身前像女人的腰肢一样左摇右摆。 “不不不,今日不合适,不合适。” “一个赌徒哪有什么日子是不合适赌博的?胡扯。”说完,夜青跌跌撞撞爬到桌子旁,喊道,来,玩什么。 边喊边用白皙的手抓着安竹焉右臂。 安竹焉浑身像有虫子在爬一般,忍不住紧紧绷在一起。 “你干什么那么紧张?怕输?输了算我的诊金可好?” “好好。”安竹焉此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心想自己怎么就招来这么个麻烦对手,不仅千场赌,万场赢,还能让你时时刻刻总想和他赌上几局。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不赌不快。 刚将牌局摆好,却见远处一女子怒气冲冲朝洵雾阁走来。 “有位姑娘。”安竹焉道。 “一位漂亮的姑娘。” 安竹焉接着道:“一位脸蛋比灵魂漂亮的姑娘。” “哦?那你喜欢她的脸蛋还是喜欢她的灵魂?” 也不知夜青身上有伤还是根本没有转头看一眼的必要,他一心专注在自己两只柔滑如女子的手上。 “这姑娘火气不小,律正音清,倒是可以用来给你们楼主治病。” “这姑娘不仅火气不小,眸子长得也惹火得很,我可不想被她那双眼睛盯上。” “也有你害怕的人?”安竹焉浅然一笑。 “世上之人总有害怕的人。” “哦?既是如此,她来了,是不是我的赢面也就大了?” 又是浅笑,微微有声。 “你可以试试。” “我一定会试试。” 两人谁也没有阻拦她,她自然如主人般推门而入。 要说主人,屋子里的几位,除了安竹焉外,倒都能算主人。 “我早该想到楼主会在这里。”夜凌跑到叶小楼身边,想要伸手摸一下叶小楼的额头,手到半空又缩了回去。“谁把楼主带到这里来的?如何将楼主带出北极阁的?” 一片安静。 只有叶小楼微微沉重的呼吸声。 稍倾,安竹焉道:“姑娘莫急,是楼主自己来的。” 夜凌又惊又喜又悲,“这么说来楼主醒来过?这栖霞山的帘幕也是楼主修补完善的,是不是?” 安竹焉点头,眼睛仍然盯着夜青。 “我应该猜到的,我早就应该猜到,楼主不会有事的,楼主他永远都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