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世杰重新踏上了积雪,他将雪莲儿娇小的身躯紧紧地抱在怀中,双脚点地,掠过树梢,一路向着明月楼的方向飞奔而去。不大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到了雪莲儿所居的屋子中,刚上明月楼之时,廖世杰已经将落在两人身上不多的雪花皆以抖落。此时他摸到了雪莲儿的睡塌旁,这才将她身上的披风解去把她安置在睡塌之上。这才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了一个火褶子将桌上的烛火点亮,发现了桌上纸张上的一篇娟秀的蝇头小楷:‘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廖世杰将这张纸叠起放进了自己的怀中,她,果然是有所思所念之人的。不知这个幸运的男子又是何方神圣呢?自己还有可能在她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机会吗?一丝苦笑涌上了他的唇角,他提起笔在桌上空白的纸张上又留诗一首:‘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写完这些,他将笔重新搁回原处,便转身回到睡塌旁,坐在塌边儿将盖在雪莲儿身上的被子掩好。将她前额厚厚的刘海全都用手指划向她的耳后,顿时在黑发间露出了一张晶莹白皙的俏脸,只是左颊上那道深深的长疤毁了她的绝世容颜。 廖世杰的手指轻颤地抚上了那道疤痕,心底叹道:多么烈性的一个女子,一看这道伤疤的走向便知道这是她自己所为的,什么事情使得她竟然用刀划向自己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庞的?她怎么狠得下心呢?她怎么就这么舍得呢?拥有一份美丽的容颜不是这世上每一位女子所梦寐以求的事情么?她怎么就···唉!廖世杰痴痴地望着她半天,扭头发觉窗外的天边已经泛起一丝光亮来了,他便赶紧起身不舍的离开了雪莲儿的睡塌。手指一弹,桌上的烛火已灭,只剩一丝白烟了无声息地升上了空中,终是不见了踪影,屋中顿时充斥着一股蜡油味。他又轻叹了一声,转身又望了睡塌一眼,而后便走向屋外,关门离去。 一夜好眠的雪莲儿终于在接近中午的时分转醒了。她双手揉着还有点儿隐隐作痛的额角起身,掀起被子望了望自己身上的一袭黑衣。她这才想起了自己昨夜在梅园中的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先是赏雪、赏梅,后来就应了一位廖公子的邀请去喝酒,再后来···后来,咦!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怎么回来的,怎么就不记得了呢?她用力地摇了摇依然发晕的头只好作罢。算了,还是先找点儿吃的去吧! 雪莲儿先梳洗了一番,换上自己平时穿的那套蓝色的单衣,又蒙上面纱。这才开门向外走去,此时的天空早已放晴了,已不像昨晚那样的大雪纷飞了。今日是大年初一了呢!去年的今日是自己与阿连相识的日子。那一日,他小小的、瘦弱的小身子就蜷缩在傲雪山庄的大门口的,那时的自己还是雪家的大小姐。那时的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般的命运的,虽然一直都深知人间的疾苦,可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会落到有如此境地的一日的。 才短短一年的光景,却已是物是人非了。听豆豆讲过,荷儿在自己与阿连前往京城之后,便已与那刘公子缔结连理了。豆豆已入皇宫,康儿也懂事不少。只是阿连他···他如今又在哪里呢?他如今已经是雨国的逍遥王爷了,他应该是过得不错吧?!真是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唉!今日是大年初一,自己怎么找起自己的麻烦来了,还是开心一点儿的好啊!雪莲儿转身向着与这个小院儿一墙之隔的厨房走去,得给自己找点儿吃的去了,躺了这么久感觉肚子空空的,好饿啊! 着一身暗红色长袍,身披黑色披风的廖世杰站在梅亭之中,手中握着他那夜从雪莲儿的桌上顺手‘取’回来的那首诗,望着纸上那首诗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着,多希望这诗要是写给自己的,那将是多么完美的一件事情啊!想着那张小巧的俏脸又似乎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了,呵!这个淡漠而又多情的女子,想着为什么她为之‘多情苦’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的男子呢?想想这件事情就令自己的心中是万分的不爽。 廖世杰抬起头来,双眼静静地望着亭外梅林的深处,想着自己大年夜里一个人在梅林中转悠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梅林中慢慢地前行。由于自己习过武功,所以在那个飞雪飘扬的夜里才得以看清,自己前方不远的地方确实是有个人在慢慢地向前走,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将梅枝上的积雪抖落。她的身姿小巧而又圆滚滚地,估计是穿得太厚的缘故吧!她在深深的积雪中行走的是步履艰难,走的不是很顺畅,有好几次都差点儿滑倒。他很想伸手去扶着她,害得自己差点儿就暴露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出手。直到她在那里边走边用柔软而又婉转的嗓音在吟诗,逗得自己在心中狂笑不止。试想一下,在茫茫的雪地之中,大雪一直在不停的飘洒着,身前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将棉衣穿得圆滚滚的像一只熊一般的小小身影,一边很空难的在挪动着脚步,一边还在那里对着自己念诗,还不时地伸手拽拽树枝。 最终他还是没能忍得住便出声与她搭话,当时他便发现那个小人儿的身子突然一僵。他便有点儿后悔自己的冒失,是不是吓着她了?可是自己实在是不忍心让她在雪中这么冻着,因此这才忽然出声的。后来两人便一起对饮,真是难忘的一个大年夜啊! 廖世杰的唇角挂着满足的笑意,他,好怀念那个夜,好怀念那个小小的人儿。如今自己已经很困难地捱过来三日了,这三日真的是好难熬,的确如隔三秋兮。他,好想再见到她。 “阿奴!”廖世杰收起了那页纸,小心翼翼地将它揣在了自己的怀中,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毫无焦距地望向了远方。 “奴婢在!”廖世杰的身后悄无声息的走出一个丫鬟来,向他区腿行了一礼,然后回道。 “去明月楼请丫头姑娘上这里来用饭!”廖世杰吩咐道。 “可是明月姑娘那里···”阿奴为难地道。 “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奴婢来质疑了,阿奴,你,越矩了!”廖世杰冷冷地声音传了过来。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阿奴双膝跪地,脑门贴着地面一个劲儿地磕着头。 “罢了,下不为例!去办事吧!”廖世杰依然没有转身,抬起一只手臂一挥。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奴婢这就去了!”阿奴赶紧起身,又向着自己的主子行了一礼,急急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