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本已装了近半的货物沿河入海,随着交易得到的新物资一批批运抵装船,一个月后终于启航。 程开远长子程伟翰任南路军中军副将,本来是他晋级南路军将军一职,但孙成栋找他谈了大半天以后他心甘情愿的继续担任中军副将一职,这一次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孙成栋让蔡东亭率一万士卒前往草原,南路军由程伟翰暂代统领。 蔡东亭长的白净,枪技出类拔萃,大个子一米九鹤立鸡群,因此在新国各大城都有扬名,特别是那些女人,提起他就会媚眼如丝仰慕不已,再加上士卒进城采买时被人问起蔡东亭如何,一个个都说蔡东亭战力无双,于是被人冠了个“玉面杀神”的名号,蔡东亭听说以后笑着说长这么大还没杀过人。 码头本是个渔港,虽然天然水深但大船无法停靠,巴国抢到手以后借着忽悠子民时的名字把这叫金港,临时搭了个埠头却不是长久之计,又拿不出钱大规模扩建,这次反倒是新国主动,陆天麟派工务署二仆跑过来说希望合建,谈好占股比例还借给巴国一大笔钱,解决了苟春萍的难题,现在货物装载完毕,码头上又开始热火朝天的动工建设,如此一来就把巴国拖在建设上短期内无力出海南下。 蔡东亭站在甲板上看着大工地积尘飞扬的景象心里不平静。 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西川国都东港城就是这样建成了花园之都,港口、埠头、道路、吊塔等等,西川人以前哪见过这些,但是心里震撼的同时嘴上说的却是:“不顶吃不顶喝,有啥用!” 这一次装船让他明白有啥用,再多好东西也需要有对应的运输能力,西川的好东西多不胜数,程谨的水军甚至想集体转行去打鱼,做水军跟谁打?只能和鱼战斗,出一次海十几万斤鱼获,一旦解决了渔网的问题,所有大船都能船船满载,大海里的财富似乎无穷无尽取之不竭,如果那一船十几万斤运到中原会怎样?如果西川有三百大船会怎样?想想就让人兴奋。 好像孙成栋知道西川的位置特殊,其他沿海地区偏偏没有那么多好东西,他怎么就知道这一片海域富饶?还有这一次去赤月,孙成栋告诉他赤月国周边的海域比西川不遑多让。 每一次他面对孙成栋都觉得这家伙一身老人味,或许是和四个老头天天泡在一起被沾染的吧,可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难不成和那两个老头一样是不敢称半圣的半圣?称半圣挺好的,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回避,又没什么好怕的,躲什么。 如果他知道乔良对半圣有多害怕,知道陆天麟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反应有多强烈可能会猜到一点,周浩天称圣以后讳莫如深,什么都不肯说,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什么又何必这样。 游龙入海鹰击长空,蔡东亭到了船上感觉像回了家,兴奋到看见谁都笑眯眯,一船的随军女眷一个个高兴的半夜睡不着,惹得自己夫君累折了腰也要证明自己不比将军缺少魅力。 海上号令靠旗语,一路上半个多月不停的操演,很快过了赤月国南境的龙头进入赤月沿海水域。 赤月南部边境山高林密,山脉到了岸边形成一座孤峰坐立大海,称为龙头,内部地域一眼望去白雪皑皑平展如纸,船队按王恩典的叮嘱停在龙头北侧,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根据赤月国斥候的描述,赤月国西部是赤月海,四季如春,没有特别的情况赤月王不在东部。 赤月海也就是赤月国的名字由来,像西川国的西部是一条大川一样,赤月海方圆千里是西川源头,但不是沿山脚向南流,而是流进了大山的石头崖壁,水面下的崖壁大大小小无数个窟窿,到了漠南王区域才从山里钻出来逐渐变大注入南部海角,孙成栋听说以后觉得不可信,一条大川自北向南纵贯全球太不科学,但世人就是这么认为,连梁阔海和乔良这两个地理半圣都言之凿凿。 内陆海实际是巨大的湖,自成循环体系,温暖湿润,海边距蔡东亭现在的位置没人测量过多远,据说快马也要一个月,粗略估计三千多里,赤月国东西大约五千里,横贯整个大陆。 蔡东亭学识有限,理解不了为什么从金港到奎州那边的无鳞鱼小湖要一万三千多里,而赤月国只有五千里就能横贯全球,但他能明白这一次过来屠狼练兵的任务不轻松。 过了半个月,一队人马来到岸边举旗呼号,蔡东亭派出一条船靠近,双方说了一会,旗语通知向北有天然良港,船队走了一天就见到竟是一处石崖,孤零零一座石山突兀的冒出海面联通陆地。 “好神奇的造物!”不止一个人如此感慨。 卸货、装船、再起航,船队载着无数大牲畜和牲畜冻尸、皮货药材等等返回金港,蔡东亭带队就地驻扎,他要等马群到了才能作战。 虽然有准备,但是棉衣御寒效果一般,士卒一个个冻的嗷嗷叫,没见过雪的兴奋造成冻伤加上大量的雪盲,使得一万大军修整了一个月才出来驯马,送马的将军叫庞坤,赤月国主帅,指挥崖港的驻军运走如山的货物以后带兵十三万驻扎在三里外。 这一万人马技一般,跟着大周突击训练那点本事也没多大长进,驯马整队又折腾了一个多月,时间上和预计的差不多,刚好是狼群开始祸害草原的日子,此时的新国已经是新纪八年春,遍地绿草如茵野花烂漫,这里还是白雪没膝洒水成冰,士卒开玩笑说上厕所得带根棍子。 庞坤来到蔡东亭帐篷,烤着煤球炉搓着手:“蔡将军,准备充分了?” “实际上差得远,只能边战边练!” “你太谦虚,我看他们不错,虽说骑术差了点,可这战技实在高,我的兵比不过。” “来之前大将军说这边必须要穿皮装我还不信,没想到风这么厉害,如同刀子一般刺透棉衣,我们战技发挥不出来,只能等明年有了皮装才能痛痛快快的纵马驰骋。” “明年就有经验了,今年先试试手,这个季节找不到吃食的狼群无比凶残,从东向西遇见什么吃什么,熊都藏不住,我们除了望风而逃毫无办法,如果你们真能解决狼灾,我带草原子民诚心叩拜。” 蔡东亭尽管听得太多却心中存疑,狼而已,又不是没见过,一群一万又不多,杀干净那么难?如果十几万大军都要望风而逃只能说兵卒不咋地。 自东向西追着狼群屁股杀是草原子民总结的经验,如果迎头碰上想逃就晚了,入冬时动物肥美,狼群不闹灾,动物越吃越少加上冻死数量逐渐增多,越到深冬越少的食物使狼群开始为了争食自相残杀,狼群厮杀主要是狼王之争,狼王越少狼群越大,但最大不会超过一万二三,草原人也把狼灾中的狼群称作狼骑,指的是狼群的作战方式如骑兵过境,从身边冲过去绝不回头,一头狼咬一口吃干净为止。 “那吃不到呢?” “吃不到活该,饿死的狼会被别的狼吃掉,所以狼群最终会在夏季仅剩十几只一群,其它的都被自己同伴吃掉,狼群五年就能恢复,狼灾也就五年一轮。” “夏季?哦,你看我笨的,动物也要一点点恢复,和春荒一个道理。” “近两年不是狼灾之年,我们虽是四年中不断绞杀,但第五年不知道从哪又会冒出来,杀之不绝。” “先练兵,到了狼灾之年我们尽量多来些人,总能压制得住。” 庞坤当然想多死些别人保全自己,对此倒不反对。 扒开盖堆积在帐篷外御寒的积雪收拾帐篷上马出发,两路大军并排向西而去,一路上遇到的狼群并不多,最大的一群才三百只不到,蔡东亭纵马提枪自感威风却觉得不过瘾,但是心中警惕越发强烈,不为别的,是他此时才知道草原狼有多大。 他见过的狼如同大狗,这里的狼健壮如奔马,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如果和一万头巨狼面对面冲锋,一万人还不够给狼群塞牙缝。 一路杀到赤月海战果寥寥,不到三千狼尸,不是找不到而是追不上,狼群极狡猾,滑不溜手,远远的看见没有用,需要包围才能抓住,按照协议,庞坤负责围,蔡东亭带兵去猎,但是十三万大军铺开了也围不住,有个缝就能逃掉,有亲兵围着,蔡东亭一头狼的战绩都没有,一直是纵马提枪的独自威风。 屠狼和杀牛杀马以及两军作战都不同,狼从不正面迎战,蔡东亭现在明白为什么孙成栋说仅仅是练兵,还告诉他草原人的骑兵战术是和狼学的,不靠近厮杀,离着老远转圈的跑,一箭一箭直到把敌人射死为止,这种死法让蔡东亭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甲胄齐全的一个人被射死得挨多少箭?倒下时就跟刺猬一个样。 此时已是六月,崖港那边的东海岸也已开始变绿,长达八个月的寒冷结束,赤月海这边牧草已经一丈,清风吹低牧草始现牛羊觅食。 一路上一万将士加上女眷天天吃肉,每每看见草芽喜得孩子似的拔起来就往嘴里塞,一个个嚼的嘴角碧绿,互相指着笑声一片,他们第一次来此就这样,牧民该什么样?蔡东亭心情沉重笑不出来。 蔡东亭整军回程,庞坤一路尾随押送皮货药材,到了海岸又要装船卸货忙活好几天,这次带来的大船要留一百艘给赤月国,等牛羊最肥的时候装船南运,一冬天拿了新国那么多粮食物品要用这些牲畜补足不足的交易。 看到这些带着女人出征的士卒登船远去,庞坤不禁沉思,除了表示无恶意,这些女人一路上救护百姓传授技艺同样不轻松,新国人真的和别国人不一样。 一百大船回程时人员有点挤,一船一百多人颇不方便,蔡东亭没女眷,经常一个人在自己的隔舱里沉思,他见到那些草原人不由自主的想起西川人,再看看新国子民,他岂能不感慨。 同样是人,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人多了总会发生点故事,蔡东亭心情沉重不由自主的想喝酒,结果灌醉了自己便宜了别人,手下兵将挑了个家眷里的姑娘拉郎配,把他推倒了生米煮成熟饭,这么多士卒作见证不怕他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