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沈良折回了留宿的村民家。 白天,村民家的钱老汉去山里开挖画石料,家里只有钱大婶在忙农活。 当沈良进屋时,正好遇上钱大婶正在门上张贴色彩鲜艳的门神画像。 画像上墨迹都还没干,那血红的衣袍十分扎眼。 “道长回来了,官道下雨不好走,还是等雨停再…,哎?道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钱婶朴素面容上显露担忧神色。 “没事…” 沈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钱婶,咱么村为什么叫染石村,是不是和石头有关?”沈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一脸无知的询问。 钱婶一边抹浆糊一边说道:“村里的田地少,下地挣不了几个铜板,家家户户收入全靠进山挖染画料的石头块卖钱,所以才这么叫。” “村里染石磨出来的画料,尤其是红料,文人画师都抢着要的。” 沈良继续用好奇的语气问道:“那么说,山上是不是有很多洞窟?” 钱婶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为了开采石料,山上被凿出不少山洞,不过多数全都被封填了。” “钱婶,那些被封的山洞里,以前真的死过人吗?” 然而,沈良问出了这句话之后,钱婶面容起了变化,眼神躲躲闪闪的沉默下来。 他后面没能再问出什么事。 钱婶始终闭口不谈,不去提那个问题,沈良也不好唐突多说,只能沉下疑惑。 钱婶之后回了屋,沈良已若有所思。 他在通幽时,看见了黑夜下的火光山洞,和男子小孩的哭喊声,像在举行什么诡异的奉祀。 为什么村民要花大力气去封掉凿出来的山洞? 难道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一切的起因,都得去被封的山洞里看看才知道,而且,钱婶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那里掩盖着秘密。” 沈良心中,已有对村民起了猜疑。 尽管有些危言耸听,但如今的感觉就是,村里看似热心的村民,更像是在赎还着什么可怕罪孽,祈求良心宽恕。 沈良不敢妄下定论,立即动身去往采石山上查个水落石出。 趁现在还在白日。 然而,穿着蓑衣斗笠,到村口的上山道,却遇到一大帮村民堵在那。 三个一起坐马车进村的彪脸大汉被围住。 他们原本是衙门里的牢工,此次回乡小聚,听说出事后,打算回城去报官,却被村里人给拦了下来。 老村长说,报官会影响到他们村卖画料的名声,何况村民只是失踪了,还没确定出了人命。 双方各持己见。 一时间村口陷入了僵局之中。 沈良看到这一幕,冒着小雨,转头去另找出路上山。 村子小小的围墙沟壑,根本拦不住现在的良道士。 啪啪啪… 山上冲下的雨水洗刷着滑溜的鹅卵石山路。 山中倒是没有村民看守,也没山门封闭。 沈良放心摸索入山,脚步扎的稳,不用担心雨水湿滑。 雨水越下越大,越来越冰寒。 然而,他搜过半山腰,却没有任何发现。 别说山洞了,就是个小窟窿都找不着。 这山洞封填的,连痕迹都看不出来,也太刻意了。 只能把目光放到山顶上面,山道险峻,在山顶附近开山采石,总该有破绽可寻。 沈良造化十一的修行体格,纵使不熟悉这条山道,在雨中爬起来也毫不费力。 然而,前方山道又被大量滑坡下来的松散泥石堵住。 沈良施展矫健身姿,从旁边攀岩绕过,接果,迎头又是几块大石堵住去路。 翻过之后,又出现新的怪异障碍阻路。 紧接着,沈良直接钻进旁边的山林里,走险峻的近道上山。 但是风雨之大,视线在山林之中模糊不清,走走停停,沈良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此刻的他原本就萎靡的状态,脸上更是被斜面雨水浇的冰冷惨白,眼窝病态发黑。 眼前的遭遇,让沈良头皮发麻。 这熟悉的一幕,是鬼打墙! 细细想来,估计是从上山时就中计了,他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恶鬼的把戏,居然连天目都被蒙蔽住。 沈良表情凝重,急忙赶在阴沉的天空变黑之前下了山,回去时,浑身已如同散了架似的,疲惫不堪。 经过上山搜寻,沈良心知肚明了一件惊骇的真相,整个村,乃至整个采石山方圆以内,都被笼罩了鬼墙把戏之中,范围之广袤,简直闻所未闻。 身处鬼打墙之中,精神头会流逝的非常快。 甚至沈良现在,对周遭村民的存在也产生怀疑。 他们中,很可能有不存在的假象,是鬼怪玩弄人的把戏。 半个时辰在思索中过去。 雨天,黑的很快。 门外刚采石料下山的村民脚步匆匆,早早赶回家。 家家户户门前贴上新画的红门神像,窗户紧闭。 全村一片死寂,宛如一片墓地般的死气沉沉,诡异静谧,虫鸟犬吠声一下全都消失不见,为这座夜幕下的山村,渲染上几分阴森森的寒意。 “茅十二。” 沈良唤出茅十二元神。 “掌箓,小仙在此。” 茅十二穿着黑袍从《请仙箓》中现身。 他一出现,当即眼神震撼,看来是察觉到此地的冲天黑怨煞。 沈良让茅十二在身旁护法,自己则趁机打坐修身,恢复精神气力。 休息没多久,忽然,沈良凭借敏锐的感官,听到了钱家夫妇的动静。 “老头子,怎么今日你的脸色差成这样,眼窝陷的黑深,嘴唇也这么紫…”钱婶担忧的家常念叨。 “下雨天,在山洞里干苦力闷的,睡一觉就好,我刚才进门看到门神画给雨水冲掉了,我拿浆糊贴回门上去,你就别担心了。” 随后,脚踩淤泥的啪嗒声朝门外靠近。 吱呀,啩啩啩…,打开的院门被狂风吹得晃响。 接着,外面突然陷入安静,寂寥无声。 “掌箓!” 茅十二面色凝重的呼唤一声。 沈良从入定中睁眼,收起茅十二元神,同时挥斩袍风灭掉烛火。 锵!锵!锵! “相公,你在哪里?” 女子的声音婉转哀怨,如凄凉的林风,又似茶楼里女戏班子的唱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