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起了个大早,对床空荡荡的,他居然起得比我还早,而且我没有听到一丝动静,我推窗通风,一只白狐跳到我怀中,碧瞳扑闪,吐着嫩红的小舌…… 沙蜃的生态环境真好,居然有野生的九尾狐! 我抱着它一顿狂撸,它惬意阖目,发出嗯嗯唧唧的娇啼,主君推门进来,将早膳搁石桌上,唤我吃饭。 他摆好碗筷,皱起眉头道:“哪来的狐狸精?” 小狐瑟瑟发抖,我拨着它耳尖,喜孜孜道:“应该是野生的,一大早出现在窗台上,真是和我有缘。” 他恶狠狠盯着小狐,迫使它低头低头再低头,按在我臂弯的小爪颤栗着,背脊白毛竖立,我抱着它掂一掂安抚,埋怨道:“你这么瞪着它干嘛?瞧它吓的。” 主君又是收敛眼神,和风细雨一笑:“我有么?” 我白他一眼,懒得和他争辩,搔搔小狐狸的头顶,拽起它的后腿查看,满怀期待道:“希望是只母的。” 它立刻凄厉啼叫,四腿扑腾蹬开我,白毛乱飞。 主君端着茶盏,笑得前仰后合,我幽怨瞪他一眼,他才憋住笑,高深莫测喝茶,“不必看了,是公的。” 小狐狸安静下来,眼瞳莹动,吧嗒吧嗒舔我的手,我崇拜望着他,“我知道你一向神通广大,能给母马看面相,还懂给猪接生,连狐狸的公母也能一眼识穿……” 他猛地呛咳,茶水洒得满桌都是,满面赤红。 我摸摸狐狸头顶,它摇着九条大尾巴,和我亲热,我宠溺一笑:“要是女孩子就更好了,能生一窝崽。” 主君斜睨着小狐狸,“我改日送你只母的配它。” 狐狸背脊躬起,仿佛动怒,我揉着它软热的肚皮,它瘫在我怀中四脚朝天,卖痴卖憨,像小女孩的撒娇,主君冷哼一声,夹起酱菜配粥,完全不理会我们。 我抱着狐狸坐到他身边,“那我可以养它了?” 他嫌恶瞥我们一眼,态度很强硬:“不行,我对狐狸毛过敏,快去洗手吃饭罢,小心跳蚤落到碗里。” 狐狸沮丧垂着头,从我怀里跳出去,一步三回首,和我泪眼相望,无语凝噎,最终不甘心地离开寝殿。 我闷闷不乐抿唇,不洗手也不吃饭,沉默抗议。 他唇边是掩饰不住的窃笑,心满意足喝着粥,连不爱吃的卤豆也嚼得嘎嘣作响,捏起白面馒头撕我一半,见我冷眼相对,又毫不在意收回去,夹着大葱吃。 我觉得有必要开解他:“你的嫉妒心会降低你的幸福感,面对更可爱的事物,要怀着欣赏认可的心……” “快点吃!”他执着大葱蘸甜酱,咔咔啃着,“今日智能大师的师弟智行大师开坛论法,一会赶不上了。” 我泫然欲泣,一脸苦瓜相,磨磨蹭蹭扒了两口粥,缓缓抬头,乞求道:“那个……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么?” 他露齿一笑,颇放荡不羁,“要来点馒头夹葱么?” 自从那日之后,小狐狸就经常趁主君不在来串门,我提防着主君,每日逗弄完都将狐毛拾掇干净,沉浸在吸狐的快感中越陷越深,恨不得将它时刻抱在怀里。 我试着和主君沟通,三次都惨败而终,他说允许我养兔猫狗鸭鸟鱼龟虫鼠蛇,就是不准养公狐狸精。 很快我精神恍惚,镇日茶饭不思,他训斥我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我恹恹躺在床上,抱着枕委屈沉默。 佳颂闻讯来探望我,手探进我的被里,摸上我平坦的小腹,在我耳畔柔声细语道:“我怀珞帕尔那时也是这样,镇日吃不下睡不着的,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 我默默翻个身,留给她一个萎靡不振的背影。 “她这是怎么了?”佳颂询问在桌前喝闷酒的主君。 主君冷笑道:“没事儿,不让她养宠兽闹脾气了。” 佳颂欺身而来,拍着我的后背,安抚道:“孕期哪能养宠兽呢,等以后爱养几只就养几只,好不好?” 主君鼻息沉重绵长,闷闷道:“阿姐你不必哄她,她肚子里除了没消化完的食物,什么都没有。” 佳颂轻轻嘘了一声,继续顺着我的背,“清偃要是不让就算了,除了羽禽,他最讨厌带毛的动物。” 我枕着手背忿忿不理,主君来回踱步,鼻息隐忍,最后柔声道:“阿姐要不你先回去,我单独和她谈谈。” 按照以往经验,他这样就是要大开杀戒,我立即惊慌爬起身,拽住佳颂衣袖,哀求:“阿姐别走,你一走他就会肆无忌惮修理我,就像前些日不让我买胭脂……” 我搂起衣袖给她看,臂上是触目惊心的红肿,我含泪控诉道:“不买就不买!何必这样残忍伤害我……” 主君捏着额角,无奈笑出声:“若非你一路挥霍,我们至于盘缠耗尽露宿街头么?何况这不是你自己气冲冲走急了摔的吗,怎么成我伤害你的呢?” 佳颂慈爱笑道:“你别怕,阿姐去和他说说。” 她和主君窃窃私语一番,主君颌首,逼近我床前,水晶帘迎风晃荡,他脸色阴阴欲雨,眼中杀机锋锐。 我仰着头不卑不亢道:“不畏强权方为女儿本色,若没有宠兽傍身,人生还有什么乐趣?你要打便打!” 岂料他展颜一笑,温柔地给我掖鬓发,语意也是熟悉的宠溺:“我和阿姐商量了一下,你要养狐狸可以,她表兄家刚好有一只成年母狐,已经修成人形了。” 母狐狸精……还会化人形……我摸着下颌思量,眼前浮现出妖媚风骚的狐女,若是养在身边和主君……我彻底死心,摆摆手道:“不养了不养了,狐狸太骚了。” 窗边的曼珠沙华簇簇如火,不及他笑靥明媚耀眼,仿佛能忘却世间一切忧愁,我再次沉沦,深深眷恋…… 等候拍卖宴的日子寂寥枯燥,主君最近外出办事,留我独守空闺,无聊之余我勾搭上了酷似他的阿靳。 我并非水性杨花,我只是无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