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圆仔细一想,不对,老子上当了。这丁县令一定是诈我的。 小子当即回答:“哪里还有什么案子,一定是县令睡迷糊了吧。” 丁冠怒喝:“还敢抵赖,金坛县茅山的火浣宫、栖真堂是怎么回事?” 包圆一听,顿时目瞪口呆,这丁县令难道能掐会算?吓得急忙磕头,说道:“县令息怒,草民详细说了,您可要减轻罪责啊。” 丁冠冷笑道:“依照皇朝律条减轻,本县怎敢儿戏。” 包圆无可奈何,只好如实交代。那是八年前,自己随孙久、姬蜜夫妇到金坛县上任。途中路过盛唐郡家中,住了几天。 姐夫刘定却相中了姬蜜色相,暗中趁孙久喝多,两下于帷帐之间缓缓登山飞瀑,一路上到最顶峰,好不幸福。 姬蜜感动刘定的登山功法,故意放纵孙久豪饮,夜夜登山飞瀑。过了几天,离开盛唐郡老家,一路到金坛县。姬蜜因思念刘定,茶饭不思,卧床不起。包圆情知是怎么回事,就与夫人约定,只说水土不服,不叫孙久起疑。 姬蜜每每被孙久要求去寻医问药,包圆只好跟随夫人到处找医生。刘定也得了相思病,半年后苦苦追寻而来。包圆暗中安排他们在县署之外相见。 堂堂县令夫人,总不能在街面上就找地方登山吧,怎么办呢? 于是就带他们到了茅山火浣宫,刘定私下请托火浣宫庙祝杜简通融一个单间。杜简接了他一片于阗玉,就将他安顿在紫虚元君殿左侧一个藏书阁里。 紫虚元君就是魏华存魏夫人,乃道教四大女神之一。被尊奉为道教上清派第一代宗师,世称“南岳夫人”。 就这么,姬蜜能够到这里假托拜魏夫人,而与情人私会,登山飞瀑,好不快活。每逢重要节令,姬蜜都要来拜魏夫人。一年后,水土不服慢慢好了起来,勉强允许孙久跟她过夫妻生活。 庙祝杜简偷看了刘定与姬夫人登山场景,甚为垂涎姬夫人姿色,也企图尝一尝登山味道。就勒索刘定,要他每次私会姬夫人必须向他交出一片于阗玉,否则,这事他就向火浣宫住持告发。 刘定为了维持与姬蜜的情人关系,不得不求告包圆设法。包圆明知道刘定这样下去,对不起自己的姐姐。但苦于姬蜜没了刘定,就好不了病,转而孙县令也就不能过正常夫妻生活。于是秘密给刘定设法。 叫刘定寻找腰菱、长瓠收购地,这边雇用三名神秘人,专绑腰菱、长瓠。绑了六个,基本够换来一片于阗玉。绑到二十四个之际,被孙县令发觉,大怒起来,这才作罢。 但杜简继续这么逼迫,谁能有那么多于阗宝玉,这不是吃人吗?于是他就趁着姬蜜再到火浣宫,两人商议怎么办? 姬蜜也无计可施,急得泪水汪汪。 刘定实在无奈,只好趁着夜深人静,在这火浣宫内到处翻找宝贝。还真不错,扣开了火浣宫的一个地下密室的入口。小子冒着万千恐怖,进去密室查看,点燃蜡烛这么一看,可不得了。 火浣宫地下密室收藏着自从南岳夫人魏华存以来的许多金银玉器,宝藏之丰富,令人瞠目结舌。于是胡乱怀了几件,慌忙出来。 自己又将这几件宝贝秘密藏好一个地方,等姬蜜再来相会,就给庙祝一件,怎么也能抵上二十片于阗玉。这就好办了,这几件宝贝足可以支撑起两三年私会的资费。 哪知道,姬蜜那次是八月十三来拜魏夫人,杜简向刘定逼问资费。刘定叫他稍等,就从私藏之处拿出一件太上老君纯金站像,高约八寸,法相惟妙惟肖,雕工精美异常。 惊得杜简目瞪口呆,吓得唿嗵坐地,翻身就拜老君。 刘定问他:“再敢狮子大开口乱要资费,我倒要告发你。” 庙祝杜简哪敢再说其他,用黄布包上老君金像,唯唯诺诺退出。随即对住持谎称家中老母有病,再不来了,从此无影无踪。 姬蜜看到刘定居然出手这么阔绰,禁不住逼问老君金像来历。刘定一五一十对姬蜜说明,说杜简拿到这一件宝贝,至少一年不再要资费。 两人登山飞瀑既毕,姬蜜到他的秘密存放地点,看了另外三件宝贝,更是惊得魂飞天外。 一件是一方于阗玉的南岳夫人坐像,足足有一尺二寸之高,手臂粗细,通体透明,精美绝伦。不说价值连城,也必然可值几千贯。 一件是陶弘景私印一枚,于阗玉质,赤金镶边。陶弘景正是这茅山上清派真正的创始人,他的这方金镶玉私印,堪称茅山的镇山之宝,已经不可用价值估量。 又一件是一本赤金册页的《道德真经》,刻画字体极其隽永,最后书写者留名乃尚书右仆射、知政事褚遂良,奉诏写于永徽四年。天啊,这可是绝版金册啊,价值更加无法估量。 姬蜜顿时被这些稀世珍宝所震撼,脑子嗡嗡直叫。她毕竟乃饱学之人,一看就是茅山火浣宫之物,必然是刘定偷来的,当即大怒,要他追回老君金像,将这些全部放回去。 刘定当即给姬蜜跪下,痛哭流涕,央求姬蜜同意他将这三件宝带走哪怕一件也行,从此隐遁山野,不出江湖。 姬蜜一听,厉声喝道:“你如果还要惦记这三件宝贝,我与你的情义一刀两断,从此再也不要跟我相好。” 刘定无可奈何,只得听从姬蜜的计较,将三件稀世珍宝放回去。为了防备火浣宫寻找那件老君金像,从此离开茅山,另外找地方跳河捉鱼。 但是,刘定死活再也找不到那个密室入口,还叫去包圆,深夜一起找,始终没能找到。三件稀世珍宝放不回去,怎么办? 包圆二目一翻,计上心来,何不将三件宝放到栖真堂。那边的住持、庙祝一旦发现,肯定能看出是火浣宫的宝贝,由他们自行处置。 包圆将此计一说,刘定认为也只好这样了,没别的办法。姬蜜也同意。 于是,刘定、包圆趁着暗夜,将三件宝放在栖真堂太上老君坐像之下的暗洞之中。从此以后,刘定、姬蜜再也不来茅山私会。 问题又出来了,就在刘定、包圆将三件宝放在栖真堂一年后,在栖真堂住持的高道东由发现了这三件宝,大为震惊。 既然是南岳夫人魏华存的玉像,必定是火浣宫的宝贝。就将火浣宫住持茅俱叫来,让他看这三件宝是不是他们的秘藏之物。茅俱一看,顿时吓得浑身哆嗦,这还了得,这是谁将宝贝倒腾出来的? 藏宝密室谁能进得去?这样的宝贝怎么就被东由发现了? 必然是东由管教弟子不严,被他的人偷了出来,继而东由在这里演戏,企图掩盖弟子们的盗宝行为。茅俱气得当即跟东由大吵大闹起来,东由被他这样一闹,一时间六神无主,只好闹到金坛县大堂,叫县令孙久判处。 孙久一看,这两个住持都是八十岁开外年纪,耳聪目明,声若洪钟,必然是高道之人,也必然能掐会算。既然会掐算,这件事还值得吵闹吗? 经县令一提醒,二人急忙掐指算来。茅俱算出,说道:“一年前被人半夜下到密室,拿出来四件,当即转送给了庙祝一件,庙祝携宝逃去。” 东由所算,更为详细,说道:“拿宝之人经一贵妇劝告,将这三件宝要放回密室,苦于找不到入口。又怕火浣宫找他们的麻烦,只好放到了栖真堂,依此方法物归原主。” 茅俱对于东由所算甚为折服,当即改换颜色,给东由致歉,两人爽朗大笑,再也不吵闹。但是庙祝带走那一件宝贝是什么?带到哪里去了?却被这个庙祝施了法,掐算之人找不到蛛丝马迹。 孙久笑道:“这有何难。茅道长何不下到密室查看一番,被庙祝拿走的是什么宝贝,不就知道了么?” 众人回到茅山,孙久跟随结案。茅俱叫他们等在紫虚元君殿,自己下密使察看。回到紫虚元君殿一番查看,回来禀告孙久,丢失了一尊老君金像。继而查找一年前辞工的庙祝,却是杜简。 孙久一看经过明确,不免笑道:“那就查找杜简下落吧。金坛县会叫专人查找,火浣宫也要展开调查。两下配合,必能找到杜简下落。” 此案暂时告一段落,火浣宫与栖真堂的关系和好如初。 包圆在孙久断这个案子的时候,已被赶回家了。但刘定跟姬蜜还在维持情人关系,为什么能维持这么久? 刘定毕竟家在盛唐郡,逢年过节之前,就得赶到金坛县私会,路途资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怎能维持这种庞大开销。只好跟包圆倒腾花椒,慢慢将私会的次数减少,逐渐结束这种要命的关系。 却被姬蜜每每哭泣,倾诉酸楚。刘定与包圆在倒腾花椒过程中,就耍歪点子,尽量空手套白狼,尽量多地赚取利润,也好维持跟姬蜜的关系。 包圆说完这一个案子,丁冠甚为满意,答应给他减刑。杖脊三十免掉,流三千里改为流一千里,去徐州牢城营服役。 文烈对于丁冠审案,表示十二分的佩服,三言两语下来,居然能将这小子这么多事抖落出来。 丁冠对长阳侯耳语道:“火浣宫、栖真堂之案,却是下官诈出来的。” 长阳侯一脸疑惑:“朝歌距离常州金坛县,怎么也有两千里之遥,你怎么就知道茅山有这两处道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