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石县回马镇,酒肆肆主在起劲介绍呲牙寨野马情形。 人们一提起过山,无不龇牙咧嘴。这呲牙寨更加名副其实了。 后来,人们请法师,请求施法赶走这些野马。法师却说,这些野马是不会走的,他们要世世代代看护呲牙之墓。 再者说,这些元江野马,见到蜂类就狂嘶不已,还能提醒路人早早躲避毒蜂,就不再被蛰。不也是好事吗? 我靠,说来说去,那就让这些元江野马自生自灭吧。 人们再过山,就免不了在山下多等一些人,结伴过山。 我们这个镇子,就因为过山而兴起。好多人到了呲牙墓,一打问怎么回事,就会回来。因此镇子就叫回马镇。 时间久了,人们总结过山窍门。发现一条,这些马却怪得很,凡是谁喝多了,酒气熏天,他们就躲着走。特别是上好的烧酒喝下肚,酒气更大,过山更安全。但谁能喝得了太多烧酒?大多数人喝到半斤八两,就醉翻了。 因此咱的酒旗上就写着:回马半斤不呲牙。半斤烧酒下肚,安全过山,当然不用龇牙咧嘴害怕了。 尤统边喝酒,边听他说完。看起来,这个呲牙寨,的确是一个难过的山寨。明天一早,也需要结个伴。 小心驶得万年船,咱这次出来,比不得从前。 那几年无牵无挂,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现在,安芝为自己牵肠挂肚,跪地相别,泣不成声。 老丈人千般叮嘱,赠送自己的得手软兵霸王鞭。 薛仆射苦口婆心,亲作训诲,送银子,送战马。 师爷对自己信心满满,师叔及其老丈人也都对自己抱着希望。 自己但凡有稍微不细心,不仅仅是自己遭难,却是对不起这么多人。 绝对不敢有丝毫大意,必须安全过去。想了一回,想到探问一下,成功过山的人们,都会用什么办法? 他吃喝差不多了,问店家多少钱。说是三十文一斤的好烧酒,喝了半斤,是十五文。牛肉六十文一斤,切了半斤,是三十文。吃了一碗面,十五文。共计六十文钱。他随身掏出早已换开的开元通宝三十个,结了账。 他并不急着离开,趁着刚结了账,店家高兴,要再探听更多的东西。问道,“请问店主,一般情况下,安全通过呲牙寨,都有多少法子?” “要是店里人多的时候,还真没工夫说。有三个法子。”店家说出一番过山办法。 喝酒过山法。回马半斤不呲牙么。出发前,带些烧酒、熟肉,到了险要路段,赶忙喝下半斤。元江野马不是怕烧酒熏它么,就不用回来喝酒了?也可以护着一位喝过烧酒的,一步一跟,小心过去。 绕道过山法。大约要绕三百里左右。根本遇不到元江野马,轻巧过去。 制服野马法。四年前的冬月初,曾经有一位将军,带着家小,从这里去石州。将军很善于**烈马,所以他不怕。 到了山上,一头元江野马跑来,缠着他要踢他。被将军翻身骑上去,任凭这马如何踢跳,越涧穿山,无论怎样,就是颠不下来。后来,这头野马又返回起点,服服帖帖带领他们一家过山。 后面跟着好多人,也都不费一点力气,跟着过去了。 后来,将军放回野马,这头马居然还下跪,流泪了,恋恋不舍而去。 人们传说,这位将军一定是哪位神将路过,也没人问过将军叫啥,都称之为驭马神将。 但是,这四年间,再也没人敢像将军那样试试身手。山间崎岖险峻,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被那野马颠不了多远,就会摔死。 尤统听到这里,若有所思。想起一个人来,难道真的是么? 这人正是自己的爹,西面道长的弟子之一。颇善驭马,无论多不听话的烈马,老爹都能制服他。在淮西三十八县中,是鼎鼎有名的烈马神驭手。难道老爹带着家人四年前就到了石州? 尤统想到这里,一时间惊喜非常。喜的是,有了老爹的蛛丝马迹。 惊的是,这里发生的驭马神将故事,在四年前的冬月初。而李愬雪夜入蔡州是四年前的十月初十。很可能蔡州破城不久,老爹就带了家小往这边来了。应该就是。当时,自己弃津而去,他们到沙口津肯定找不到自己。 战乱之际,也就放弃了寻找,带上家小往这边来了。这边有老爹的朋友吗?肯定是这样。要不然,家小不会跑这么远躲来。 想着想着,就落下了热泪。店家看他发呆,又落下热泪,不免问起:“客官为什么流泪?难道我说这个驭马神将,与你有关?” 此处人生地不熟,不可多说废话,尤统撒一个谎:“哦,我想起一个朋友,因为逞能,没能降服烈马,被摔得不成样子。” 看店家点头,也就掩饰过去,追问道:“你说的这位驭马神将,是不是淮西口音夹杂着潮州口音?” 店家摇摇头:“我没见过,只是听不少人讲起,说他好生了得。” 看来也只能打听到这个程度了。尤统在他店里灌了一斤烧酒,用一个瓷葫芦装好,外面包上一层粗布,避免打烂。又秤了半斤牛肉,用牛皮纸包住。拿好酒肉,往旅店去,就此住了一夜。 翌日,太阳升起多高,大约到了辰时正,旅社旁边聚集了不少人,一问,都是过山的。等到有了十来个人,大家相邀一起出发。有挎着背篓的,有挑担的,有轻装挎个褡裢的,只有他一个人骑马。 干脆自己也别骑了,叫大家的背篓、挑担都放在自己马上。大家一路说说笑笑,相跟着往呲牙寨上面走。 到了寨顶,错落排列一连串的山峰。虽然也有缓坡,但峰回路转,曲曲折折,所有的路都穿行在山涧之中。山路转到了一处绝崖边,这里艳阳高照,宛如初夏一般。 忽然,那种熟悉的牲口叫声“嘶嘶嘶,嘶嘶嘶”。尖厉而骇人,传入耳鼓。众人纷纷后退,惊呼:“元江野马。” 这野马叫声,顿时将尤统的战马惊到,前蹄抬起,嘶鸣一声。马上放的背篓、挑担顿时跌落一地。尤统急忙勒住丝缰,将马牵牢。众人纷纷收拾掉在地上的背篓、挑担、物品。 还没等大家收拾完,一头野马从山顶的巨石边飞奔而来。 尤统急忙大喊:“诸位后退,叫我挡住。” 他将放在马鞍上的霸王鞭抖开,猛地甩了几下,“啪、啪、啪”,连响三声。还行,自己这一路练得不错。这三声响,震得山谷嗡嗡直响,这些结伴而行的朋友,没反应过来,被这响声吓得纷纷跌坐下去。 那匹野马被这鞭响,也吓了一跳,往一边跑了几步,站在路边的半山腰上。尤统看它不走,似乎害怕这鞭声,就又奋起平生力气,“啪、啪、啪”三声,比刚才的响声更加厉害,震耳欲聋。 那马又往山顶跑了几步,再次站在那里看。我靠,它咋不走呢? “他不动,咱走。”尤统大喊道。 众位战战兢兢跟在他身后,先慢慢走,看这野马还没动,就放快脚步。走过了这段绝崖,到了相对较缓的一处山坡路段。大家看后面那匹马没有跟来,都放心不少,继续往前走。 看起来,这野马也怕鞭响。大家纷纷叫好,让尤统一会还打鞭。 走了一段,又到了一处绝崖边,忽听“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坏了,这次可不是一匹野马。娘卖批,听声音,至少是两匹。 果然,从一个尖尖的山包转出来两匹野马,向这边行人直冲而下。一匹比刚才遇到的,要高大很多,一头明显是未成年的野马。高大的那匹野马,鬃毛很长,飞卷起多高。 “啪、啪、啪、啪、啪”,尤统奋起神力,连甩五响。震得山谷中的鸟雀乱飞。鞭梢到处,路边的荆条被抽得粉碎,积雪被抽得乱飞乱舞。不少结伴的朋友被震得捂住耳朵。 五声鞭响过,小马转向一边。长鬃马稍微停留了一下,见尤统停下了打鞭,忽然向人群飞奔而来。尤统不敢怠慢,甩起霸王鞭,“啪、啪”,只甩了两响,再看发生的事情,将他惊呆了。 行人全部躲在大树边,石头边,绕着大树、石头躲避。自己的马,却因为躲避行人,即将跌落绝崖,只剩前蹄还挂着崖边。他急忙俯身去拉马缰绳,还是晚了。这马一声惨嘶,跌落山涧。 尤统大惊失色,看这野马即将踢到自己,他奋起神威,猛一闪身,同时朝着长鬃马猛甩一鞭。“啪”一声,这次可不是空响、脆响,而是沉闷一声巨响。再看这匹长鬃马,扬起的后蹄被霸王鞭抽到。 霸王鞭前面十二节,已经缠住了这匹野马的后蹄。尤统大喜,一声巨吼:“嗨。”拼尽浑身力气,猛力一拉。这头马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尤统一纵身骑了上去,挥拳就朝这野马的耳根猛砸,怒骂道:“敢叫我的马栽死,看老子不打死你。” 另一手将霸王鞭手柄的十二节青铜折起来,死命来砸。 这马发出炸雷一般的吼叫:“嘶嘶嘶嘶嘶嘶。” 尤统性命如何?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