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了呀?正是阴差。 阳错正在说王舵的事情,而王舵就住在阴差家里,怎么能不吃惊呢。 阴差乐乐呵呵,笑道:“我早已察觉王舵办了天大的坏事,只是没发作。我正是要找阳错商量这件事的,家人却说在这里吃酒。你们说的我约略听懂了,我这里绝无问题。你们继续说吧。” 陈果赞道:“阳老爹、阴老爹果然深明大义,这也是他王舵的福气。要不然,我们原本是要直接砍掉他,提着他的头去见宁仆射的。” 阳错重重叹一口气:“这人啊,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千真万确。早年间一起学艺,他就是坏水多,惹得师父没少打他。但不管用,出师之后,更加无人管束,想整谁就整谁。” 听他说到这里,苌丁也气不打一处来:“我爷爷当年就坏在王舵手里,朝歌三贩被迫一起迁居蓬莱。” 阴差、阳错一听朝歌三贩,大惊失色,不约而同问道:“你是蓬莱子贩神爷什么人?” “海产贩神蓬莱子正是我的爷爷。”苌丁欠欠身答道。 阳错抚掌大笑:“咱们是一家人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曾祖父是不是叫苌岭?大号昆布侠。” 苌丁大为震惊,自己走过不少地方,从不曾有人能说出曾祖的名字,这位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他不敢怠慢,赶紧回答:“昆布侠苌岭正是小生的曾祖父。老人家,您是……。” 阴差、阳错顿时热泪盈眶。阴差抽泣起来:“他就是我们的大师兄啊。走了好多年了。可惜啊。我们幼年练武,都拜在北来大师门下。” 阴差这一说,惊得苌丁、陈果顿时张大嘴巴,不知如何说话。他们在大名府,已经听南冥大师说过贩门八虎及武道七老的典故,北来的踪影却在这里发现,怎不叫人吃惊? 天啊,苌丁的曾祖父是北来大师的大弟子,难怪海产贩神苌度有那么大的神力,这是胎带的,遗传的。 这几位道家武术大师,西面却居东,在青州。南冥却在北,在相州。北来却居南,在安南的爱州。东由在常州,还基本算是跟名字配套。看来,天上第一贩神子敬父当年在给弟子们起名的时候,就奠定了基础。 这也是正经的师承关系呀,要这么论起来,苌丁就该叫阴差、阳错、王舵为曾师祖。 但爷爷苌度却跟随望霄、范丹拜在子敬父门下,与南冥、北来、西面是一辈的,子敬父是苌丁的曾师祖,是阴差、阳错、王舵的师祖,他们该叫爷爷苌度为师叔,与父亲苌南乡平辈,自己又该叫他们师伯。 苌丁将其中原委讲了一遍。阳错哈哈大笑:“还是按照你爷爷这里排比较合理。毕竟我们的师祖收了朝歌三贩神为徒,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澄泥贩神陈哲与阴差、阳错也是平辈的,因而陈果也叫他们为师伯。 这边,朝歌八剑结义的大哥全登、二哥陈妤也叫他们为伯父。 既然这样,阴差、阳错就是师伯了,毫无差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酒越喝越开心,越说越亲热。 阴差、阳错二话不说,直接带上全登,去阴差家里叫王舵出来。 希望他当场认下师侄,看他如果能幡然醒悟,那是最好不过。如果执迷不悟,就地逮捕,当即绑了,解送至魏博军牙帐。 他们三个去了不久,匆匆赶了回来。阴差一进门,就跌足浩叹:“唉,还是被他逃掉了,这家伙太滑头了。” 玄冠侠全登进来,摇头叹气,对陈果他们说道:“我们到家里,要找王舵,伯母却说,跟阴伯父一前一后出去的。家里人还以为兄弟二人相跟着。” 阳错也叹气:“他好久都没出过门,既然出门,必然是跑掉了。” 陷目神陈果想了一想,问道:“他会奇门遁吗?” 阴差点头:“他的确会奇门遁甲,算得极准。应该是给自己算过了。” “好,我也掐一下奇门遁,看看他跑到那里去了?”陈果开始掐指。 陈果算了算,又摇摇头:“他根本没走,还在你家里。这不对呀?要不你们再去看看。我算的应该不错。” 他们三个又回去看,不久又空手回来。但这次,阴差手里多了一个金牌,上面刻着“岩国相”三字。陈果一看金牌,一跺脚,懊悔不跌,原来是金牌扰乱了掐算。 他急忙又掐奇门遁甲,大家等了一会,看他反复掐算,都焦急起来。 忽然,陷目神陈果一声大吼:“快,到家了。快去。” 这次白玉墩苌丁也跟了去。四位不大功夫,前后左右围定王舵,相拥到了酒肆。王舵一进门,大喊道:“座中是哪位大侠善掐奇门遁?” 陷目神缓缓站起,对他以礼相待,作个揖,说道:“小将陈果陈局德。” “莫非澄泥贩神管城伯陈哲之子?”王舵也略微回礼,一屁股坐下来。 陈果答道:“正是家父,请问有何指教?” 王舵微微一笑,直接拿起筷子,挑一口菜,细嚼慢咽,又呷一口酒,这才说话:“你父任卫县令时,我与你父颇为交厚。我说出来一件事情,恐怕会将你惊到。本不想说,今天既然我王舵要遭此一劫,也就不怕什么了。” 陈果笑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惊到小将也没什么不可以。” “你可还记得当时你爹的主薄吗?不是他毁了你生母的前程么,你与妹妹叶儿跟生母还有联系吗?”王舵一提这个,还真的将陈果惊到了,不知道他狗嘴里会吐出什么象牙? 陈果点头道:“父亲所用主薄宋宸,被父亲辞了之后,我们就回管城县了,再没见过。我跟叶儿也再没见过生母。怎么啦?” 王舵又说:“宋宸被辞,转年就考中进士,这个咱不说他。你们的生母魏绮被休,想知道她的下落吗?” 这话一出,陈果当即被困。敢说不想知道吗? 天下哪有这样的儿子。看来这个王舵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厉害,得加着十二分清醒,不然的话,一旦陷入他的计策,很难拔出。难怪安慕、韩郢师徒被他牢牢拴死。 陷目神陈果既然能想到这一层,果然高人一等。他略微沉吟,想好了应付办法,说道:“生母下落,自然想知道。但说无妨。” 王舵微微一笑:“少将军果然城府很深,能掐会算,量海佩服。不说了,我跟你们走吧,将我绑起来,当心会被我逃掉哦。” 王舵这么一说,引起了苌丁的极大兴趣,还想追问。没等说出口,被陈果踢他一家伙。苌丁缄口不言。这是王舵的欲擒故纵之计,陈果当即识破,因此不再顺着他的套路往下走。 陈果突然将面前的酒杯一摔,“啪”一声摔得粉碎,怒吼道:“全登、苌丁还不动手,绑了。走,连夜返回魏博军。” 当场所有人被陈果的举动都吓住了,一时间愣怔在那里。全登、苌丁稍微一愣神,急忙过去,将王舵双手倒剪,撕烂他的外衣,将他双臂倒绑得结结实实。 陈果也不管天黑不黑,站起来,对阴差、阳错抱抱拳:“多谢阴伯父、阳伯父,这件功劳,局德将禀明宁仆射,叫他奏明当今天子,给予封赏。” 王舵当即破口大骂:“阴差、阳错,两个王八蛋,出卖同门,不得好死。” 阴差当即过去,抖手就是一个脆响的耳光,怒道:“你将我阴差害得多苦,神明自会清楚。老子不是为了你,怎么能在那几年讹人的钱利?老子不是为了你,怎能留下那么多恶名。倒了八辈子霉,摊上你这么个同门。” 王舵转而大骂全登:“卖主求荣的小人,竟然亲自跟敌人来捉拿我。” 玄冠侠全登不屑地看看他,温和一笑:“你的花花肠子多,及第自愧不如。但我是直肠子,知道绑了你,我就能立功赎罪,娶妻生子。这就是现实,你认命吧。你剩下的工作,就是用奇门遁好好算算,宁仆射会不会杀你?” 王舵当即低头不语,随着陈果,前往魏博军。 临出门,苌丁给酒肆结了账,安顿阴差、阳错,随时等候宁仆射传问。又给了他们每人五两银子,叫他们补贴家用,吃酒压惊。 星夜兼程,全登与陈妤并跨一骑,腾出一骑押王舵。 将王舵这匹马拴在陈果的马尾,一路趁着微微星月之光,还是翻山越岭,走元圣宫山路,回朝歌城。 到元圣宫,王舵非要进去拜乌金伯。陈果怕他又生出什么诡计,坚决不许。到了朝歌城,天刚麻麻亮。大家急忙寻找杨绒、柴署、吴雕、杨絮,四个人都没回顺成坊,不知道会往哪里跑?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陈果叫全登、陈妤还跟着,一起去魏博军。叫他们当面向宁武山禀明活捉王舵的前因后果,洗脱全登罪责,正经获得封赏。 以王舵的诡计多端,陈果最担心的是,宁仆射等人指不定会落入他的窠臼。毕竟王舵曾经就利用过楚瑶娘、安慕,做下了不少坏事,这又是他搅乱宁仆射胸襟的切入口。 陈果这孩子,仅仅十八岁,看起来比他父亲陈哲更胜一筹。他爹就不曾学过奇门遁,他却学了,而且是神算。他的考虑如果真的发生,魏博军最高首长,必将自乱阵脚,叫苦不迭。 那么,宁武山、楚瑶娘会不会落入王舵的窠臼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