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无意流露出的艰涩和沉重都一时令我们感到沉闷。他的凛然正气竟有着如同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此时烛光闪动,我也感到了他心底的刚正和悲凉。我们都一时默然。突然朱棣手执一块黄色铁质腰牌,对铁县令道:“铁铉听旨。” 我们都是一惊,铁县令更是大惊失色,他愣了片刻,眼中一见朱棣手中腰牌,他慌忙诚恐跪下,磕头道:“铁铉不知都察御史钦差到此,实在有失怠慢。”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朱棣连忙扶起道:“铁大人,本御史暗访到此,看到了你的忠君爱民之心,也深知你的难处,你放心,我一定助你一臂之力,铲除地方为非作歹之人,还平民百姓一个安定的县城.” 铁县令听闻,如雷贯耳之势,我看见他不禁眼中瞬间饱含热泪,他连连叩首道:“谢谢钦差大人。” 朱棣回头看那被捆的严严实实的杀手,那张满脸横肉的脸上已全无了刚才的嚣张,此时更是面如土色,腿若筛糠,哆哆嗦嗦连声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刺杀县令全是那孙员外指使我干的,小人叫张小八,初始只是一个游民而已……” 刘山一声大喝:“是谁指使你的?!现在还不老实交待!” 那人一下扑倒在地,连声道:“大人,大人,小人只因无处存身,无奈投奔到孙刚的手下。我做的事都是那孙员外……不不…孙刚要我做的。他…他…手下有六大金刚,因我有点武功,他让我做金刚之首,经常帮他收服一些不交租的刁民。那些刁民狡诈,有粮藏着不交,往年县令和我们熟识,哪知新上任的县令大人…您…却……孙刚说您不识时务……我们孙员外…哦是孙刚屡次派人与铁县令打交道(铁弦缓缓点头),不要受那些刁民交的案子,他竟毫不理睬。孙…孙刚烦了,便让我来…来…还有…还有…。新县令上任,有人给孙员外出主意,还日日叫一群弟兄哦不是一群奴才们扮成泼皮前去滋扰乡民,寻衅挑事,流窜抢劫,造成治安混乱,铁县令的巡役前些时候还捉到过我们一个人。” “都是孙家的奴才吗?”朱棣冷冷问道 “哦,孙员外近几日还不知道是从哪儿找来一拨人也不时在街上滋事,因为我们还互相碰到过几次。他们好象不是一般的人,个个好象都身怀很高的武功。我们各走各路,互不侵扰。” 哦,我想起昨日在餐馆看到的劫匪果然不同一般,而同一路主子的不同人马在街上偶遇,干着同样的营生,竟互相不认识。 “陈六是怎么死的?!”铁县令已召来录事书记,在一旁疾笔速写。 那张小八结结巴巴道:“不…不…铁老爷明鉴,陈六不是我杀死的。去年五月间,他天天偷着要去京都上告,孙刚不耐烦了,知道他想逃出城去,喊我们几个去城门日夜堵着,一夜终将他逮住。被我们六大金刚的冯运来一手揪着衣领扇了两记耳光,结果他指着我们嚷得更起劲儿,冯运来又上去踢了他两脚,哪知道他叫了两声,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身子一下倒地就没了气息。” 朱棣来回走动着,铁县令不断讯问,县衙录事飞速记录着。 朱棣背着手,沉声问:“那孙刚指使你暗杀铁县令,也指使你将陈六的内人一锤致死?” 张小八一听大惊失色道:“她她……那婆娘…你们怎么知道?” 铁县令冷笑道:“苍天有眼,陈六的内人并没有死,现在已被我们救回,就在隔壁耳房内,要不要前来对质?!” 张小八一听低头道:“反正已被你们抓住,难逃一死。陈六死后,陈六的内人天天上告,原来的县令将他一顿乱打,说她无真凭实据,乱告他人,还要治她诬告之罪。她再不敢上告。哪知你这新来的铁县令却一意孤行,不仅受案,而且还派人暗查,孙刚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免得夜长梦多’,命我将陈六的内人打死在荒野之外,我故意将她追至荒郊野外,连砸数锤,眼见只有出气而无进气才离去,想烈日暴晒,也是必死无疑,且无人知晓。哪知哪知……” “没想到被御史钦差救起。”铁县令冷然道。 “那孙刚哪来的胆量竟敢暗杀朝庭命官?”朱棣来回走了几步,道。 张小八战战兢兢道:“我也不知,今夜里孙刚急喊我去,跟我说铁县令是个倔桩子,道将他干掉算了” 我们都不约而同点点头。 “那孙员外叫你来杀,你就真的敢来杀?不怕查出来?暗杀朝庭命官这可是株连亲族车裂而死的罪行。”朱棣眼中射出冷峻逼人的光芒。 张小八不由战栗,嘴中嗫嚅道:“那孙刚道,‘叫你做你就做!’不说‘有人罩着,怕什么?’。还道铁县令没有家室,独自一人居住县衙后宅,称只需趁其熟睡之机,持用布包的铁锤,一锤致要害部位即死,而无任何明显伤痕。到时上级官衙自会报个暴病身亡,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身上无任何伤痕,上任后又日夜审案,也难保身无隐疾,重病突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哦,想的倒真是周到,原来是这样。我们都恍然。 “这么大的罪,你不怕孙刚杀你灭口?”朱棣问道。 张小八道:“孙员外说事成之后,他便与我金银百两,逃出城去远走高飞还可娶妻生子,后世无忧。” 刘山冷冷插言道:“哼,你以为他真的让你远走高飞?你恐怕也成了刀下鬼了。” 张小八默然不语。 铁县令问毕,示意录事叫张小八在供词上按指印,张小八已面如死灰,颤抖着按了指印。 朱棣稳步走出房外,脸色严峻。他说:“铁大人,立即捉拿孙刚及六大金刚,我将亲自审问。一概人等有阻拦执法的一律严惩!” 铁县令连忙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