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张口,那浪人已大笑着用不流利的中土话说“小土子,小土子” 我一眼看到烛光里那张中国人的脸立时闪出惊异的光芒! 他满脸赅然,直指我道“将军,杀了他,就是他是当今四皇子身边的随从!” 周围瞬间几柄钢刀架在我脖子上,刀光闪闪,“四皇子!!”身边人的重复的声音比他的声音更惊诧!“…”接着一串连续发出的日语已经来不及翻译 那浪人急急的又结结巴巴道“你的确认?!” 在我头脑急剧转动间,那军爷已急促道“这次督倭的就是当今四皇子燕王,我听到他手下昨日提到‘小土’这个名字,天下没有这么巧的名字,将军,杀了他,不管他是不是,杀了他最安全!” 我头脑火里如同电花火闪,我一定要争取到回旋的余地! 我立即大声道“将军,我昨日才从主人手里逃脱,我宁愿乞讨也不愿再作家奴!我现在就去死吧!” 努力挣扎着要挣出他们的束缚,也想借机朝船舱上跑,看能不能侥幸逃脱,颈脖的钢刀瞬间有些割喉,反而激起了我瞬间求死之心。 那浪人脸上露出瞬间的疑虑,他迅速翻译出去,几柄钢刀明显迟疑。 “不!将军,千万别听他的,四皇子心急如焚,他绝不是他普通的家奴那么简单!就杀了他!”那人狂叫着已经冲过来,欲直接抢刀刺我。 几柄钢刀瞬间又是一紧!我的呼吸瞬间要窒息! 猛然船外一阵急促的箭射声,咚咚射于船木之上,外面已有人在夜空里厉声高喊“倭贼,还不快出来受死!”是三保的声音! 船中所有人瞬间变了脸色,“…”那将军怒叫一声, 那浪人沉声道“走,不管你是不是,拉你当垫背的也强!” 几人一把纠住我,数柄钢刀直架咽喉,我两臂反剪,竟毫无反抗之力,已被人一推就跄踉着拖上了船板,船上已冲出不少浪人持刀而立船舷,迅速燃起的火把照亮夜空空。 只见远处深深的芦苇中悠然切出一叶扁舟,二人立于舟上,一身形魁梧之人一手也举起冲天燃烧火把,一手持夺命旋刃,竟是三保。 另一人长身玉立,威严肃立舟头,正漠然把持一弓箭,黑雾凄朦的夜风将其官袍吹得鼓鼓作响,水光倒映在他的脸上,凌霜的寒气穿透夜空。 “四皇子!”那军爷跟在后面,声音颤抖地小声叫了一声,竟闪在我身后。 映着寒光的钢刀横在我颈脖之上,那将军亲自强辫住我双臂,夜风吹来,我丝毫动弹不得,他迎着对面大笑道“…人你的在我手上,你…哈哈……” 立即有人翻译道“你们束手就擒吧!皇子的身份可不低呀!……” 他的哈哈还未落音,我耳边竟已一声利箭刺破夜空的尖响,一声“啊”的尖叫倏然发出,我身边的刚才还在嚎叫的庞大的身躯在我眼前耀眼的一晃,徒然间嗄然倒下!瞬息的惊变,一时似乎时光都凝固了! 一箭穿喉!来自明朝皇子那带着夜的水气的阴冷的一箭竟是那样的精准毒辣! 身边的嚣张的日本浪人、船上的人片刻惊诧间,发出呀呀狂叫,持刀一拥而上,只觉那叶扁舟飞速而来,二身影早已飞跃穿过夜雾而来,分立在我的左右两边,两人飞刀翻覆如雨,周围躲闪不及的倭寇惨叫声一片,眨眼间已横扫一片。 同时忽的一柱青焰冲天而起,顿时火光闪闪,红了半际天。芦苇丛里竟迅速燃起无数的火把,一片喊杀声中有无数只小舟刺开浩浩荡荡的芦苇冲出,无数只火箭直飞向已闻声而聚的大船附近的小船上的倭寇, 突然又一声利箭从我身边擦过,直奔向正逃窜的一个黑衣人影,他也应声倒下,显然是那个叛徒军爷,我一怔间,我的心中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倭寇的长刀竟毫无用武之地,顿时水面上火光冲天、杀声阵阵,兵士的吼叫声震天动地,倭寇们东奔西窜,狂奔呼啸,一片喧嚣,数只小船中火箭已在乌黑亮闪的湖面上起火,落水者无计其数。 烈火在大小战船上熊熊燃烧,滚滚浓烟升起遮住了半边夜空,刀光剑影下燃烧的小舰纷纷沉没,战火直到晨星寥落,东方泛白,大火猛烈的吞噬后的湖面上只剩下动荡的水波、残余的焦木和尸首。 明军此次大获全胜,斩贼首千余级,溺死千余焚溺死者无算,全歼倭寇,将士一片沸腾欢悦,声震天寰。 捷报飞传入应天皇城,龙颜大悦,遂颁旨奖赏明州上下守军卫士,对通倭将领明州卫指挥史林贤诛连九族,对有功人员赏赐,对朱棣、三保等将领勇闯倭营歼灭倭军更是赐赏有加。 天空阴霾密布,官船在浊浪中摇晃了半个时辰,才从内河驶到了出海口。 镇军在海滨深峻险要处皆设立军寨,筑有炮台。 朱棣下了船,便在明州新任卫指挥史的引领下沿一条陡峭的山道拾级而上。 三保与刘山在身后紧紧跟随,我在后面尾随着。 抬头看,高处最险峻的咽喉要地,便是军寨辕门。辕门外值戍着甲胄在身的军将,辕门内一门门火炮正虎视着浩瀚无际的大海。 朱棣手扶火炮迎着海风向着大海眺望了半日,脸上面若冰霜,静默少语,巡抚、新任指挥、参将、把总也都身着官袍、战盔临风立于他身后。 远处海面上一条大战船正飞速驰近,船头两边溅起几尺高的浪花,两舷是列队齐整的兵士,矛戈森严,铠甲闪 光。 渐渐那只战船自山崖下的江面上飞驰而过,江面上只留下两道滚滚白滔。 他脸上才出现一丝缓和,迎着海风道“此次抗倭大胜,得力于各位。” 周围一片谦恭。 朱棣继续道“倭情严重,圣上尤为忧心。要抵御倭寇,倭寇去来飙忽难测,海涯漫衍难守,第一,就要水陆并举,侧重海防,‘陆有战守,水有战船’,建立沿海防御体系。不能拘泥于有无倭警,而且你们总兵大人也要亲自出洋巡江,严督各总各地,以遏制海寇于各方来。” “第二、平定倭寇必须严格整顿军政,严明赏罚,整肃军纪,作为将领要身先士卒,与士共甘苦。士兵要敢死善战,才能坚守海防。第三、……” 周围一片躬身点头。 很快,水寨守将又呈报上来关于军需采买、军械采办事项、钱银出纳事项的公文及督课钱谷兵赋、民田收授等公务,他微皱眉头略略翻了几下,旁边的守将、总兵、都督栗栗敬畏,不敢多言。 海风吹来,他挥了挥手,守将将各册撤去,他的脸色尤显沉重,他在风中展眉眺望远际,又陷入了沉思,青色薄袍在风里翩翩飞舞。 山岩口下滔滔不绝的江水荡漾,低飞的水鸟在海风里倏忽回旋倏忽又鼓翼高飞。江水中心涟沦圈圈,浪花飞溅,岸堤下怪石嶙峋,浊浪击拍。 我偷偷侍旁看着他,他是那样英姿飒爽,那样丝毫不张扬却有着满胸的豪迈激情,那样的沉静而坚毅的表情总是令我由心的爱慕。 天阴沉下来,漫漫天空不知不觉得飘起蒙蒙细雨来,江面上更是水波滔滔雨雾朦朦,滚滚寒流翻腾吐沫万里奔腾。 我们下了水寨坐船上岸,三保他们先行回到军衙中。 他神色沉重,尤在刚才看到的册目中,烟雨迷蒙里,我擎着一柄墨绿色的木骨油纸伞,遮住他。 我们俩慢慢的落在后面,雨烟小巷,小桥流水人家,这不久前曾遭倭寇肆虐的小城在溪水悠悠流淌中又恢复了一种安宁和平的感觉。 小船儿悠悠,偶尔小桥流水上划来一支橹船,摇橹人有力的臂膀、橹船发出的节奏分明的吱吱声与河水交织成一曲动静互融的恋曲,乌篷船轻轻摇碎一河水波,飞飘皂荚香气,乌瓦廊檐下滴下轻飘的雨滴,是这么让人心旷神怡,沿巷传来了一阵吆喝声“金橘饼哟——金橘饼哟——” 他才猛然惊觉,他将雨伞接过,遮住我,我看他心事重重,轻声道“少爷,我们走走吧。”他点点头。 卖金橘饼的挑筐从我们身边一闪一闪的准备过去,我随手掏了几个小钱买了几个,那卖金橘饼收好钱,又挑起挑筐在烟尘细雨中叫喊着走远。 我递了一个给他,自己 咬了一个,是酸、甜、香、辛入口,微风细雨,而就是别样的平和。 让我不由自主想起前日被掠的惊险,不由道“幸亏少爷那天你们夜袭倭寇,及时来救我,要不我就真的死于那内奸贼人刀下了。” 朱棣听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护住我的肩头,道“幸好你吉人自有天相。” 我问道“你们那天是怎么发现的那个奸细,跟过去的?” 那日后,朱棣时时在海防军寨上,勤于军务,我一直没敢细问,今日终于可以问了。 朱棣微微一笑,犀利的目光锁住了小巷细雨濛濛的深处,道“我们长期行军打战,战争随时可能一炮即发,因此也时时最警惕奸细之人。因此每每临战我总对周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天生有种警觉。那日上午你被他们掠走,我们三人心急如焚,一时竟慌了手脚,我们立时赶到海防军寨炮台,一时倭情紧急,在听到他们急报时,才想起有没有可能你被他们当年轻人掠走。我当时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我的一个随从失踪了,当时刘山在旁边随口说了句唉,要是小土跟着就好了。我们都没细想,但我明显觉得在军官里有异样的感觉,但只是一瞬的感觉也说不出来什么。下午倭寇并不出战,平静如常,我总觉有异,暗中观察,准备伺机出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