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决定将梦中的一切忘记,即便他在梦中答应了徐小三要为他洗清冤屈,而且他一向不轻易许诺,而一旦他认定的事情,即便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但是现在,他犹豫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做的只是一个梦,这个梦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出现的所有人物都可能是虚构的,对于根本不存在的人和事,他是否应该坚持自己的约定? 或许这个约定也一样是虚构的。 天宫的夜晚总是漆黑一片,又好像是从婧儿出现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了月亮,几颗不算闪亮的星星挂于浩朗的高空之中,似乎在缅怀曾经皎月当空的风景。 王选边走边观赏着,从婧儿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喜欢上了在夜晚做这种事情。当然他所想的并不是在今夜良辰美景之时,天空之中还能降下几个婧儿一般的仙子的问题,而是这样的环境能够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无论是夜晚看不见斑纹的树木,亦或是看不见色彩的花朵,都不会使他拥有半分惆怅,反而是宁静祥和的风,开睿明心的沉默给了他难得的深沉。 既然已经决定将梦中的一切悉数遗忘,他也就不想过多在这寂寞的深夜独自徘徊,心中已经有了回去的心思。 他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腰间摸去,每每回转的时候,他都会碰到自己腰间配着的破日惊天剑,这把剑能够给他安全感,让他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着充分的自信。 只因为这把剑能够在他炼体境的时候助他击败虚空境的强敌,虽然也耗费了他一半的寿命,但是相对于死亡,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这把剑是他的倚仗,而他无论在何时,都会带着这把剑。 只要有着这把剑,他就能到达任何地方,做他一个人本不敢做的事。 但是这个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动作,此时却彻底僵住了。 王选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身体颤颤巍巍好像是**十岁一只脚迈入棺材的老人,回过身来的时候耗费了大量的劲气。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中恐惧的厉害。 他的剑,不见了。 唯一剩下的,就只是一把空荡荡的剑鞘还佩戴在他的腰间! 他如遭五雷轰顶,浑身的劲气被全数抽离,这种状态比他最虚弱的时候还要恐怖,只因为他心里最大的倚仗没了,就像是一个依赖母亲的儿子忽然发现她的母亲消失不见。 他甚至讨厌这样孤独失落的自己,因为他潜意识里还认为自己是强大的,离开了许多外在的东西,他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但是,今天他终于发现,这把剑才是他的全部。 从他拥有着这一把剑开始,他的人生就变得波折起伏,而他也是靠着这把剑次次化险为夷,渡过难关。 如今这把剑到底去了哪里? 王选苦苦思索,想要在记忆中找点蛛丝马迹,却发现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所能回忆起的每一个生活得片段,那把剑都会出现在他的身边,守护着他的安全。只要是他活着的时候,那把剑一直都在。 但是自从他进了棺材之后,那把剑的讯息就突然中断了。 龙剑是他的兵器,能够与他心灵沟通,然而此刻,他无论作何,都没有半点用处! 唯一想不起来的就是从进入棺材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那些个时刻他都记得不清楚,但是王选却能够肯定,龙剑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消失,并且从他出了晶棺之后,龙剑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 这个时候他忽然回想起那令他深深恐惧的一幕! 那时的他还有着战意,有着斗志,甚至就连以死相搏的念头都已经打算好,但是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却缠绕着他,让他不敢畅快而战,束手束脚。 而这一切的缘由,只是因为那人的一句话。 “难道你不知你很快就要死了吗?即便是在睡梦之中。” 这句话在他心里不断重复,也是他那一点害怕心思的源头。 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害怕并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他并不能就此倒在这里。但就是这样,他的剑变得踌躇,变得慢了。 他那一剑没有斩断腐尸的头颅,腐尸反而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之上,生生嚼碎了他的手骨,那一把唯一被他视作倚仗的剑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烂黑的浓泡里浸浴着鲜红的血液,无数腐尸争抢着碎成了一块一块的肉食,还有刺耳的骨头咬碎的声音。 他在感受到如同浪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的痛苦之后,终于是昏厥了过去,而这种昏厥,即是死亡。 出乎他意料的,身体被寸寸咬碎之后,鲜血也被吸食干净,就连他身上的衣物,也落入了腐尸群的腹中,只有那一把剑,依旧躺在地上,在它方圆之内,没有一只腐尸存在。 它们似乎还在害怕着这把剑,尽管这把剑已经没有了主人,但是它依旧是那么的锋利。 这些都是他化作灵魂之后所看到的。 而这些也成了他的梦魇,让他不敢去思考。骨肉被嚼碎的感觉,他确实已经彻底受够了。 但是现在,他除了苦笑,也明白了是时候修改他的选择。 这一切就算是梦,他也要再走一遭,找回他的那把剑,那把已经与他灵魂烙印的剑。 更何况,他已经知道,这些是梦,却也是现实。 然而现在他的实力终究还是太弱了,若是不出乎他的料想,那个神秘人定然已经远远超过气感境的修为! 他能够掌控数量庞大的腐尸,而他现在连剑都没有,又怎么样和他斗?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想尽一切办法提升实力! 思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王选抬起头来的时候,天已经稀稀疏疏的亮了,不算明亮的光照在他有些憔悴的脸庞上,轮廓鲜明,眼神之中的深邃已经不见了,里面布满了血丝。 决心面对自己的恐惧总是一件勇敢的事情,尽管这种勇敢如此的劳心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