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离不是死在京城吗?他死的地方发现了金玫瑰。”】 阴雨绵绵。 武当山到处都湿淋淋的,憔悴的落叶躺在地上,被雨点打得满目疮痍。 陈简倚靠着石柱,雨帘从身前的屋檐角挂下,他极目远眺,注视位于高山之巅的玄境殿。 通体大理石砌制的宫殿变得身形模糊,仿佛是某个地方的海市蜃楼,它在雨中飘忽不定,连大小都不受控制,有时候,陈简觉得那座宫殿触手可及。 玄境殿只有武当的高层,也就是长老、护法、掌门才能进入,像陈简这样的外人,连近距离参观的资格都没有。 罗斯给他出了道难题。 陈简苦思冥想,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接近玄境殿。还有件事让他不解,罗斯既然能自由出入玄境殿,应该有很多机会寻找留声瓮,可为什么他却让自己做这件事? 他曾经问过罗斯,但罗斯还是一副笑而不答的表情。 陈简无可奈何地长叹一息。 忽然,他看到了蔡宫,对方也发现了他。 “陈简!找你好久了。”蔡宫迈大步走向他,“怎么在这?” “在闲逛。” “亏你还有心思闲逛,”蔡宫重重地拍他的肩膀,“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刚才听到了个惊天秘密!” “什么秘密?” 蔡宫相当兴奋,他强行压低声音,说道:“是关于卞离的事。” 陈简双眼一亮:“怎么说?” “卞离不是死在京城吗?他死的地方发现了金玫瑰。” “金玫瑰?还有这种颜色的玫瑰?” “不是,”蔡宫摇头,“金玫瑰代表了徐忠衡。” “徐忠衡?”陈简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先帝的表弟,深越王徐忠衡!” 陈简想起这号人物了,他抓紧蔡宫的双肩:“消息可靠?” “保准可靠!”蔡宫说道,“我认识的一个人,他父亲就在京城,这件事在案宗里写得明明白白。” 陈简对蔡宫刮目相看。 “金玫瑰是用金雕塑成的玫瑰?” “没错,大概只有一节指头的大小,做工非常复杂精致,普通的工匠根本做不出来。” 卞离死的地方出现了金玫瑰,这意味着什么?金玫瑰代表徐忠衡,而支持徐忠衡的人是“颠覆派”,这和卞离隐世派的身份相悖。会是颠覆派下手,留下信物以警告其他人?可是这样未免太过猖獗,颠覆派从诞生之初便遭到皇宫正统血脉的打击,他们这么做无疑会让徐忠衡的处境雪上加霜。 这么说,是有人特意留下金玫瑰,以便抹黑颠覆派? “还有一件更劲爆的消息!”蔡宫说道,“也是卷宗记载的。三年前,就是卞离入京的那段时间,有五名朝廷重臣相继被刺杀——这是最机密的消息,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陈简无暇保证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他震惊不已。 “重臣们被刺杀时,卞离还活着?” “没错,而卞离死后,刺杀便停止了。”蔡宫的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了,“那些朝廷重臣的尸体边,同样发现了金玫瑰,正是因此,徐忠衡被定欺君罪,发配边疆。” 欺君?这是怎么个定罪法?算了,反正这件事最终导致徐忠衡彻底退出皇权之争,可谓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金玫瑰……对应颠覆派,可这一系列事可能都不是颠覆派所做。 他们既然支持徐忠衡,应该对徐忠衡在皇权争夺中处弱势地位再清楚不过,因而不可能大张旗鼓搞刺杀。甚至可以大胆点推测,所有金玫瑰血案都是其他派别所为——这是彻头彻尾的阳谋! 即便皇室跟我的想法相同,他们也会宁可信其有,将徐忠衡和党羽驱逐。 真是好手段啊……陈简不免赞叹。 世上能把阳谋玩转的人有多少?而这个阳谋又是如此无懈可击。 “对了,被杀的重臣,他们是什么派系的?” “派系?” 陈简反应过来,派系的事情是稚泣告诉自己的。 “额,怎么说呢,他们支持小皇帝继承皇位吗?” “这种事情又不会写进卷宗……”蔡宫无奈地说。 “也是。” “怎么样,这些事情有帮助吗?” “当然。” 陈简看着蔡宫天真无邪的样子,不禁担心他的安危:“不过你真得小心,这都是些关乎朝廷秘密的事。” “放心,我自有分寸。”蔡宫拍拍胸脯。 他当然明白这件事有多么危险。将这些信息告诉他的人,是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朋友的父亲同样是守口如瓶的人,他们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那就好。”陈简想了想,拍掌道,“你今天不是有比武吗?” 蔡宫以南区第五名的成绩晋级分区比武,今天他要和北区第四名较量。 “已经结束了,”发现陈简并没去看他比武,蔡宫有些失落,“轻轻松松。” “可以啊,蔡宫!”陈简发现他的消沉,于是有意扬起声调说道,“北区第四是慎言宫的人吧,我之前看他还挺厉害的。” 不过这也是陈简的心里话,慎言宫的功法强调“静”,和蔡宫的性格截然相反,在比武前,陈简还觉得蔡宫可能会稍落下风,没想到他居然轻松搞定对手。 陈简也恍然大悟,蔡宫和自己的确差了很多,可他毕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倘若他也接受恭莲队的那套培养方案,说不定实力会强于自己。 “那是,”蔡宫喜笑道,“不过慎言宫也就那水平……” 他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比武的状况,即便陈简没有看到,却能想象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发现,蔡宫也是讲故事的好手。 话毕,蔡宫说道:“明天就是你和稚泣的交手了,今天好好准备吧!明天师姐也会去看你比武哦。” “师姐?哦,沈以乐啊。” “噎——”听得陈简叫得那么亲昵,蔡宫抖擞身体,“你什么时候跟师姐关系那么好了。” “还好吧……” 陈简和沈以乐关系的确莫名的亲切,不过他从未考虑过要和她发生过什么,听蔡宫这么一说,少年心不仅泛起波澜,想到沈以乐那张冷峻的面容,说话却温柔暖心,他不由得露出笑容。 蔡宫看到陈简这副表情,脑子立刻浮想联翩:“难道你跟师姐——” “没这回事。”陈简摆手道,“中午了,去吃东西吧。” 蔡宫狐疑地看着陈简,觉得他是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