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观天,泛白的无垠天穹忽变得昏暗,渐渐地,渐渐地化作井口大小。 “窥而不得,便将你炼化!”天穹上,有人淡淡开口。 孙行置身其中,被一口大钟笼罩,佛音靡靡。 刮骨的佛音让孙行痛苦万分,泥丸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佛钟禁锢这方天地,诡谲的佛音化作熔炉,炙烤着孙行。 沉落的积雪迅速融化,露出坚实的地面,蒸腾出缕缕白气。 孙行喉咙无比干涩,身躯恰似被烧红的烙铁,这样下去,撑不过片刻,就要融化在此。 当下,他只能寄希望于泥丸宫的禁制力量,早在先前,嵇央,风霄曾窥探自身之秘都被禁制力量一一磨灭。 “不!” 孙行突然嘶吼起来,变的局促不安。 泥丸宫内,禁制力量恰似欲拒还迎的风尘女子,只是抵御着佛音的冲击和撕扯,却无任何反击的意愿,禁制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受熔炉烘烤的他,皮肤干瘪,澎湃血气都被蒸干,像一具干尸,连自绝于此的气力都没有。 仙法烙印于泥丸宫,沾染‘仙’字,便意味着超凡入圣。 熔断禁制,炼化意识,仙法自成无主之物。 此刻,孙行求死不能,痛苦而绝望。 昏暗的天穹忽然闪过几点光斑,电光火石间,几颗星辰猝然下坠,裹挟万钧之势,星辰之力浩荡。 “果然来了!” 天穹之上,那人开口说道,声似洪钟大吕,震慑人心。 星辰垂天而落,禁锢此方天地的钟壁骤然出现裂纹,扩散而出的冲击波将成片的巨树绞碎,潜藏其中的妖兽甚至来不及哀嚎,便化作了虚无… 孙行艰难的抬头望去。 模糊的视线中,两道身影在这方恰似井口的天穹下,不断交错,这方天地忽明忽暗,一招一式都有大道之力弥漫,耀目的金光,外溢的威势要将他绞杀于此。 “砰!” 脩然间,金色拳印冲霄,漫天皆是拳意,飘落而下的磅礴大雪猝然消逝。 拳过风雪息,四海无神灵! 天穹骤然传来一声闷哼,是那想要炼化孙行的神秘人。 “既然选择插手此事,就不要中途退出了!” …… 孙行走在路上,面色复杂。 他伸出双手,看着恢复如初的身躯,心里却是一阵后怕。 那神秘人是谁?为何会救自己?又是什么人能让风霄嵇央等人唯命是从? 若神秘人当真只是孤身一人……再加上父亲怕是杯水车薪,这种需要仰仗他人主宰自己命运的感觉,实在无助而屈辱。 看了眼屹立在行道山巅的九层楼阁,他径直走到后山。 紧靠帘崖的大山上修有一处小筑,乃是孙行父母的起居之所。 一进大厅,只见父亲坐在太师椅上,正闭目沉思,孙行神色不定,一阵犹豫,还是开口道:“父亲!” 孙天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问道:“去哪了?” 孙行看了眼父亲,心中思忖要不要把谷中发生之事如实道来。 一道金色拳劲脩然刮来,裹着呼呼声响,威力不大不小,对于孙行来说却是正好。 孙行知道父亲又在考校自己的修为了。 若放在平时,他自然要与父亲‘酣战’一番,眼下却是没有了心情。 拳劲撕裂了孙行左侧衣衫,露出坚实的臂膀。 “你怎么了?反应如此迟钝!”孙天问道,话中虽含责备之意,脸上却仍带着笑容。 孙行整了整精神,当即开口道:“父亲,再来过!” 孙天笑着点头,身法却异常迅捷,瞬身来到孙行背后,五指微张抓向孙行后颈,如芒在背的刺痛感顿时传来。 孙行心中一凛,当即抽身,脚掌抓地,身躯如泥鳅一般,扭转着身位,腾腾白气忽的从身躯散发出来,似那人形蛮龙,血气滔天。 “父亲当心了!”孙行朗声道。 拳势压身,如古岳下坠,将修为压制到与孙行同阶的孙天都有种动弹不得,灵气滞缓的感觉。 “轰!” 拳拳相对,正中央的红木长桌顿时被那拳劲镇的四分五裂。 “好小子!” 孙天正想着说些什么,这时,厢房内忽然走出一宫装美妇人,来人正是孙行生母陈曦。 父子二人同时变了脸色,只见陈曦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平淡,声音不响,却是分量足够。 “继续,把我这小筑也拆了!” 孙天面皮一抖,讪笑着来到陈曦一侧坐下,孙行也是来到陈曦背后,自然而然的捏起了肩。 “父亲,今日我在丰庆城外见到了几位特殊人物”孙行开口道。 “哦?是谁?”孙天问道。 “幻音宗,嵇先生。剑宗宗主,风霄。”孙行边说,边留意着父亲脸色。 见父亲无动于衷,孙行续道:“父亲,此二人实力比你如何?” 孙天缓缓起身,来到小筑门前,负手而立。 陈曦插口道:“蜀国三城七郡,六大上宗,剑宗风霄实力可排前五,宗内剑修更是不乏惊才绝艳之辈。”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风霄此人被称作剑君,在这偌大的蜀国中,威望甚高!”陈曦续道。 “与父亲相比如何?”孙行又问。 陈曦转过头来,认真的看了眼孙行,又瞥了眼不远处的孙天,“老头虽是后来居上,对上他们其中任何一位,都不落下风便是。” 孙行变了脸色,他想听到的并不是这句话。 “你怎么会见到他们?你究竟去了哪里?”陈曦看着孙行,问道。 将事情原委缓缓道来,至于风霄等人背后的神秘人孙行却是未说。 他不想给父亲徒增压力,毕竟自己这边也有神秘人帮衬,当然,也只能以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 一时间,小筑内静寂无声。 “该来的总会来,接着便是!”孙天淡淡开口。“正好借此寿辰大会,看看古蜀有多少势力心怀不轨!” 陈曦铁青着脸,即便涵养再好,也难以忍耐。 一双素手拍在茶桌上,那张花梨木茶桌是陈曦最喜欢的物件,只听见啪嚓一声,桌腿便被震断了一条。 “往你父亲平时对嵇央称赞有加,他竟以坠仙曲对你搜魂?那风霄还被称为剑中君子,原来是个虚伪小人。” “狗崽子,臭杂碎,我呸!” 陈曦双眸赤红,一通乱骂,自幼便是火爆脾气的她直到有了孙行,脾气才渐渐和缓,而今却是再也镇压不住,如江河溃堤,一发不可收拾。 转而,她喘着粗气,伸手拉过孙行,轻抚他的脸颊,眸中尽是怜惜之色。 “苦了你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