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青山不由色变,微愠道:“姓常的,不要话说得漂亮,暗中却想溜,今天不把事情解决好谁也不能走!” 杜奇闻言心中极为不快,不由怒哼一声,越前平静地道:“请问向帮主欲解决什么事情呢?” 向青山闻言不由一怔,满不在乎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商议看看谁才是在此地说话之人。” 杜奇道:“此乃杜府所在之地,自不由他人来此说话,向帮主可以请了!” 向青山再次色变,愠道:“你小子是什么人,敢在本座面前放粗气?再说,杜府已名存实亡,有德有能者自可决断!” 杜奇忽然恨声道:“向帮主说得好!小子杜奇,应算是杜府的新主人,请向帮主划下道来,看我杜府的威名是否尚在?” 众人听得杜奇之言皆不由一怔,杜府之所以远近闻名受人尊重,凭的不是武功而是文彩,以及杜家数代人的德望和江湖中人的抬爱,杜奇虽然在十岁时夺得襄阳文武童生之冠,但那只能算是花拳绣腿,根本上不得台面,因为无人知道杜奇的武功乃是得自家传。 姚富贵闻言不由大骇,忙道:“小奇,还是让常帮主来处理此事吧。” 常小武也跟着阻止道:“杜公子” 杜奇用手势阻止住常小武说话,对姚富贵和常小武道:“请贵叔和常帮主放心,我自有分寸。” 向青山听得杜奇之言不由暗惊,但他仍是毫不在意地哂道:“你还是到一边玩去吧,动手动脚是大人们的事,再说拳脚无眼,如果一不小心弄伤了你那细皮嫩肉的小胳膊小腿,你叫我如何向各位街坊交待?” 杜奇见人越来越多,除四大帮之外,尚有不少其他帮派人物及一些附近的街邻亦正在陆续赶来,便决定尽快解决此事,于是淡淡地对向青山道:“向帮主,如果你真能把我放倒,我杜府一百一十六人的遗体随你折腾,我杜府遗留之财物任由你取舍,保证没有人敢来与你争夺,若向帮主不能如愿,尚请速速离去,我们还要办正事,是你单独上呢还是你‘烈阳帮’一齐上?” 接着又向四周众人喝道:“请在场众位为我杜奇和向帮主做个见证!” 杜奇的话犹如一方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立即激起滔天巨浪,瞬间便一层一层地散播开来。众人皆没有想到杜奇不但敢挑战向青山,而且还根本未把整个“烈阳帮”放在眼中,一时之间,有的暗自担心,有的惊异莫名,有的暗暗高兴,有的幸灾乐祸。正因杜奇有此言语,方使一些图谋不轨之人不得不偃旗息鼓采取观望态度,更有一些实力不强的干脆打消了那些歪念。正在众人议论纷纷,心情起伏之际,忽听一人悠悠地说道:“好,有志气!我许可证愿为杜公子做个见证,若有人违背杜公子适才所言,就是与我许可证做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近五旬,相貌清瞿,神态肃穆,一身蓝色锦服的粗壮汉子边说话边排开众人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稍有江湖见识之人皆知许可证乃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劈雳神判”,向来公正不阿,言出如山,武功高强,以信德称着于世,深得各方人士敬服,遇有纠纷,定会首请他来裁决。见他到来,心怀不轨者更不敢妄动,他身周众人不管熟悉与否,皆纷纷争着与他打招呼,在他身前之人皆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使他能毫无阻挡地走到杜奇和向青山等人附近。 许可证也不客气,一边回应众人一边前行,在人群中行走似入无人之境,最后在杜奇与向青山两人间外侧立定,目光灼灼地瞧了一眼四周,见众人皆无异议,才转而看着杜奇,眼中尽是嘉许赞赏之色。 杜奇虽不认识他,却能看出他并非常人,但见他又帮着自己说话,不由喜道:“这位老伯言语中肯,杜奇先在此谢过!” 许可证笑道:“我只是来做个中间证人,杜公子不必谢我。” 向青山猛见许可证到来,自觉理亏下心中未免暗惊,又见杜奇自信满满,不由想起那些关于杜府武功可以称冠江湖的传说,直至此刻似是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自己可能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早想打退堂鼓,但听得许可证的话,不由心中稍定,暗想杜奇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能得胜固然最好,即使不幸落败,也可推说是自己见对方年纪太小不忍心下手而相让,这样反可显示出自己的怏怏大度,再说,败在杜府唯一传人的手里可说是虽败犹荣,对自己并没有多少不良影响,于是微笑道:“就让我向青山来称称你有多少斤两吧,杜公子请!” 正当向青山摆开架势准备动手之际,忽听一人喝道:“谁敢公然在此闹事?还不赶快散开!” 随着呼喝声,只见一伙人匆匆赶至,众人大都认得这群人,他们乃本城捕快,发话领头之人是一位脑满肠肥却神情彪悍年约四旬的矮胖汉子,正是捕头“擒仙手”黄达。此刻他正领着十三名捕快骄横地排开众人,神气地站在杜奇、姚富贵和常小武等人的侧对面,趾高气扬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快快给本官从实报来!” 见是黄达领着捕快到来,向青山急忙收起架势,与夏凌威、何生亮、常小武等帮会众人皆不知如何区处,要知他们这些帮会,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都干着或干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平时最怕的就是这些捕快找上门来,即使在街上见到他们也会绕着走,以免与他们碰个正着弄得大家尴尬难堪,更何况黄达本身武功高强,他们这些人只凭自身本事就招惹不起,如今冷不丁地与黄达等捕快相对,皆不由面面相觑,纷纷往人后躲藏,似害怕被黄达等捕快抓了去,更有一些小帮会的帮徒及一些心虚之人趁无人注意时悄悄地溜走,现场顿时显得有些凌乱,但却鸦雀无声。 黄达似是很满意这种效果,高傲地扬着一张肉乎乎的脸四下张望,最后侧头看着向青山,意似让他回答自己刚才的问话。 向青山见黄达定定地看着自己,知道推脱不得,只好迎上前小心谨慎地道:“青山不知黄大人亲临,未曾远迎,实是罪过!” 黄达冷哼挥手道:“不知者不罪,你还未回答本官的话呢,是否嫌本官来得不是时候?” 向青山近乎有些谄媚地道:“黄大人来得正好,杜府不知何故竟于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我已差人报官,我等皆在此瞧着,看有没有帮忙的地方。”接着指着杜奇道:“这位自称是杜府幸存的公子,他应该知道详情。” 黄达见杜奇唇红眼亮,鼻正额宽,皮肤白晰而有光泽,那模样很是讨人喜欢,再加上他隐隐显露出来的悲戚之色,更让人怜爱,黄达看见他,不由双目一亮,喜哀参半地道:“果真是杜奇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需要我怎么帮你?” 杜奇道:“寒舍昨夜突遇火灾,除我之外一百一十六位家人无一幸免,请大人为我主持公道,赶走闲散人等,与常帮主一道助我料理后事可好?” 黄达爽快地道:“好,一切皆依公子所言而行。” 杜奇感激道:“杜奇多谢黄大人仗义相助!” 黄达忙道:“为民办事乃本官的职责,更何况是为杜府办事,我等定会尽心竭力,不敢有负所托。”接着吩咐手下捕快加强警戒,驱散围观的闲人,准备清理灾劫现场。 正在向青山心有不甘,众人忙乱之际,忽听一人冷冷地说道:“黄捕头,你这样处理此事恐怕有些不妥吧!”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两人随着话声缓缓地踱了过来,说话的是一位头戴儒巾,身穿用金线在胸前绣着三朵牵牛花的白色长衫,手摇真丝折扇的汉子,此人年约四旬,身材匀称,相貌亦颇为周正,只是他的眼睛稍微小了一点,显得有点狡黠。姚富贵认得他乃本府最有手段的讼师,姓罗名长河,人称“烙铁嘴”,在襄阳府没有几个人不惧让他三分,是一个人见人怕、鬼遇鬼愁的厉害角色。另一位是身着飞鱼服饰,年约四旬的粗壮汉子,姚富贵也认得此人名叫郭庆功,是常住襄阳府锦衣卫的一名小旗,向来目中无人,横行无法,有事无事总是与罗长河粘在一起,形影不离,共同进退,而今他们两人联袂至此如此呼叫,众人皆知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黄达听得罗长河的话,不解地问道:“有何不妥?” 罗长河慢条斯理地阴声道:“我的黄捕头啊,你怎么不稍稍用脑袋想一想呢,这杜府一百一十六人尽皆被焚,为何这小子一介孩童竟能独免?其中是否尚有什么内情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众人皆觉罗长河言之有理,就连姚富贵也被他一言勾起了好奇之心,欲知那不明的真相,黄达不禁色变道:“请指教!” 罗长河淡淡地道:“此事并非表面上看来那样简单,分明有诈,未弄清事情原委之前,怎能冒然清理这凶案现场?” 众人闻听罗长河此话,皆知他并非无故到此,而是有所为而来,只不知他具体想做什么?黄达也似意识到这一点,但他对罗长河的话又不能不理,只得装糊涂问道:“何以有诈?” 罗长河阴阴地道:“这么简单的事,黄捕头你还不明白吗?” 黄达又道:“请恕本官愚昧,不明你的意思?” 罗长河仍然阴阴地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呢?我只不过是提醒黄捕头一下,如果黄捕头一意孤行,岂不是帮着凶犯毁灭罪证吗?” 黄达见罗长河无缘无故地跑到此处纠缠不清,猜知他意在为难杜奇,而且好象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但罗长河却无权处置杜奇,只能假手于自己,黄达自是不甘心为罗长河所用,便想在众人面前迫得罗长河无话可说,于是道:“清理现场也是找罪证,如果有的话,不知你一而再地阻拦本官是何道理?” 罗长河恨恨地盯着黄达,但却指着杜奇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草民岂敢阻止黄大人办案?不过,如果黄大人立刻将这小子请回衙门,说不定能问出一点隐情,从而查清此事的原委,到时立功的可是你黄捕头啊。” 至此,众人皆知罗长河乃是针对杜奇而来,虽有不少人心中不平,却没有谁敢站出来为杜奇辩解,特别是帮会中人,惧罗长河犹胜于黄达,此时躲避他尚且不及,又怎会自动站出来与他对辩?常小武虽然有心为杜奇出头,但却顾及数百帮众的身家性命不敢惹祸上身;姚富贵什么都不怕,但急切间却找不到合理的言词,只能自顾自地低声咒骂,暗自着急。 黄达本不想为难杜奇,料想罗长河亦必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不利于杜奇之言,所以他才如此言语,哪知罗长河竟似不把现场所有人众放在眼中而直言不讳,反弄得他左右为难。黄达虽是朝庭命官,而罗长河只不过是一介布衣,但他却不敢公然违背罗长河之意,皆因罗长河的能力强横,实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府衙捕头能与之抗衡的,若按罗长河所言而行,又觉得于心不忍,于理不通,于法不容,若不照罗长河所说的话做,其后果之严重更是难以预料,因而他一时之间怔在当地颇感难以取舍。 见黄达迟迟未按他之意行事,罗长河忽又阴声道:“黄大人,你是否得过这小子的什么好处,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干那循私枉法的勾当呢?” 黄达本是一个颇有急智之人,但在罗长河面前却一点也表现不出来,此时听得罗长河之言,更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