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奇估计那人塞入他怀中的必是他刚刚得来之物,想是他担心被那老者追及逃脱不了,于是急中生智将那东西塞入杜奇怀中,借杜奇将那东西带离此处,他事后再寻机取回。杜奇虽不知道那人藏入他怀中的到底是何物,但他却知道此物一定十分贵重,至少是对他们来说十分贵重,否则,他们四人绝不会冒此奇险前去强取豪夺。 杜奇虽然一直在街头厮混,在襄阳是一个出了名的小混混,但他幼承庭训,为人光明磊落,从不愿占无辜之人的便宜,那人将那东西塞入他怀中时,杜奇还在担心如何还给他,可当那人离去之际在杜奇肩头上推了一下之后,杜奇不由对那人的看法大为改观,决定要弄清事情的原委,再看情形是否将此物归还给那人。原来,那人离去时看似随意一推,但却趁机用独门手法点中了杜奇的肩井穴,若非用那人的独门手法,根本不可能解开被封的穴位,终将导致气息逆流经脉爆裂而亡,幸得杜奇及时移穴换位,又身怀长生真元才未受害,若是换作他人,必定逃不过那人的毒手。杜奇恼其用心歹毒,才毅然改变初衷。 那四人明知此处戒备森严仍敢前来偷窃,充分说明了他们艺高人胆大,在各自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仍然远远地逃了开去,那些人虽然紧追不舍,但追上那四人的希望十分渺茫,即使是那老者,也不一定能追上那人。 毫无疑问,不管那老者能否追上那人,都将回来四处搜查,杜奇可不愿与他们朝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他们又势不能立即起身远遁,微一沉吟,杜奇再展思域,查得隔壁房中一共住有八人,确定四周并无异样,于是挥手封住仍在睡梦中的梅氏兄弟的睡穴,然后抱起梅孝天,悄悄放到隔壁房中的铺位上,同样轻轻地封住那人的睡穴,将他抱到刚才梅孝天所睡的位置,然后再分别将梅孝地和梅孝人抱入隔壁房中,又同样抱回三个人来,分别放在梅孝地、梅孝人和他刚才躺下的位置上,想了一想,又将梅氏兄弟和自己的行囊提到隔壁房中,将那四人床旁的四个包袱送到那四人身边,再解开他们被封的睡穴,将屋内恢复成那老者离去时的模样,然后再回到隔壁房中,安安心心地躺下身来。 杜奇刚刚躺下,一声长啸忽然从远处传来。长啸声中,那老者停停走走地按沿路返回,显是在找寻那件的东西,只不知他是否已追上那人。 那老者回到杜奇等人刚才所在的房间,微一检视便从屋顶的破洞中穿出,回到刚才那些人激战处搜索,似是无所获,那老者又按那人逃走的路线仔细寻找,生怕漏掉了一丝有用的线索,特别是对那四人检查得尤为细致,居然还给那四人把了一下脉,用以确定那四人是否在装睡,或是身怀武功。 对那老者的细致,杜奇不由暗暗佩服,同时也暗感庆幸,庆幸自己见机得早,否则,必定已惹祸上身,他虽然不怕,但麻烦必定是少不了的。杜奇现在最怕的便是麻烦!于是聚精会神探查那老者的情况,可是他用尽全力也无法获知那老者的任何信息,想他已经去远,只不知他何时回返,是否还要前来搜寻? 在探查那老者等人及四周情况的同时,杜奇的思绪也未停止,他一直在考虑,如何做才能独善其身永除祸根呢?毫无疑问,那四人明早起床时发现自己不是在原来的房间,再加上房顶无缘无故地破了一个大洞,必定会闹腾起来,那时,那些人不必动问只冷眼旁观便可知事情原委,到时他们仍会怀疑到杜奇身上,所以,只有将那四人换回原位才能一劳永逸。 想到就做,杜奇轻轻地爬起身来,正欲去开门时,突然感觉到那老者又已回转,而且还不止他一人,好像有四五个之多,想是那些追击之人一同返回,只不知他们是否得手?他们一行人走走停停,显是在沿途找寻那件东西,杜奇哪敢再去换人,急忙跳回床上钻入被窝。 此次他们虽然有四五个人,但却比刚才只有那老者一人时搜寻的速度还要慢,而且慢得多,杜奇静静地躺在那里都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几人终于来到近处,摸摸索索地进入房中,先是封住那四人的睡穴,然后再仔细地搜查起来,包括那四人的身上、包袱、床里床外、铺上铺下、地面墙角,就差一点把整个房间翻过来了,那细致的模样,可能连一根绣花针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只是他们搜寻了好半天仍然一无所获。 飞身从房顶的破洞穿出屋去,他们又沿途搜寻了许久才垂头丧气地吵闹着返回家去,接着又是分派人手继续追杀那逃走的四人,又是令人查探那四人的来历,又是加强戒备,闹腾了半天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仍不见另三路追击者返回,眼见天就要亮了,杜奇不敢再等,连忙起身分别将梅氏兄弟和那四人抱回原位,信手解开那四人被那老者等人封住的穴位,又将包袱换回。细细回想,刚才所做之事确无遗漏,杜奇才放下心来。直到天明已有人起床,又确定四周并无人注意他们时,杜奇才解开梅氏兄弟被封的睡穴,轻轻地将他们唤醒,用只有他们三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地说道:“三位兄长,请不要吱声话,只听小弟说。” 见房内一地狼藉,梅氏兄弟已知必有事故发生,又见杜奇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他们哪敢胡乱开口,听得杜奇的话唯有点头表示明白。 杜奇道:“请三位兄长藏好宝剑,我们扮作行商随那些住店的客人一道离去,至于事情原委,此时不便多言,请容小弟事后奉告。” 梅氏兄弟惯走江湖,见多识广,自不会于此时胡乱闹腾,忙按杜奇所言收拾好外套和鞋子,各自找了身光鲜的绸缎长衫和普通人所穿的布鞋备用,装着刚醒来突然发现屋内乱象的模样大喊大叫起来,直到门外拥满了看热闹的客人,才半推半就地在店掌柜和伙计的劝慰下穿好衣服,整理好包袱,喝了碗南瓜小米粥,与一个六七人的小商队一道离镇而去。 到一个三岔路口,杜奇和梅氏兄弟才与那几个地道的行商分手继续向深山走去,杜奇边走边展开思域,确定无人跟踪,四周也无任何异样后仍不放心,直到一连拐过两个山角,进入一片密林后,杜奇才辩明方向,觅路向山外闯去。 山中气候变幻无常,正行间突然下起雨来,雨虽不大,却也令人着恼,他们不由加快了脚步,寻找能避雨的所在,但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密林中,要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确实不易,他们唯有加快脚步向前奔。 转过一个小山角,前方密林深处,隐见一角颓墙残瓦,梅孝天大喜叫道:“兄弟们快点,前面有人家!” 杜奇和梅氏兄弟快步奔到近前一看,原来这是一所废弃的道观,破败的泥质围墙在雨水的冲击下化成泥浆一道道地沿着细小的沟壑流淌下来,院内蒿草杂树丛生,显是许久无人打理,观内房屋似是尚未完全坍塌,还能勉强避雨,他们四人不由喜出望外,急忙奔入看似最完好的正殿内。 殿内一端的山墙已经倒塌,使得小半屋顶也跟着坍塌下来,雨滴似断线的珍珠般密密麻麻地洒落下来,整个大殿看上去摇摇欲坠,所幸大殿另一端的屋架墙体还算牢固,给人一种安全而温馨的感觉,杜奇等四人正欲奔过去寻处地方歇息时,突然发觉靠里的角落里有人,而且还有三人之多。 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密林中奔走了半天,杜奇等人本渴望见到人踪,可他们在这破败的道观中骤然见到这三个人时,居然吓了一跳。 那三人蜷曲着身子躺在靠里一角的一层干草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怪味。杜奇功聚双耳,才勉强听得其中两人的微弱气息,感觉到他们的生机已所剩无几,杜奇不由暗叹!另一人则气息全无,显是已经身亡。 望着那三人,梅氏兄弟无可奈何地在另一角落找了处干爽之地围坐休息,梅孝人忍不住嘟哝道:“真倒霉,遇上三个死人!” 梅孝天道:“管他呢,我们避我们的雨,他们睡他们的觉,我们和他们互不相干!”微微一顿,梅孝天接着叹道:“唉!这就是江湖,谁也不知下一刻会怎么样?横尸街头、暴尸荒野乃是家常便饭,等雨停了我们把他们埋了吧!” 可能是听到有人说话,其中一人微微地蠕动了一下身子,声若蚊蚋地呻吟道:“他们、追来了吗?你们、不要管我,赶快走吧!” 梅孝人闻声惊讶地道:“原来他们没有死啊,吓死人了!” 骤听那人的声音,杜奇不由一惊,这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只是急切间想不起此人是谁来,正思索间,只听另一人虚弱地应道:“大、大哥放心,那、那些人追不上我、我们的,来者只、只是过路之人,不、不碍事的,咳、咳咳!”随着咳嗽声,鲜血一块一块地从他口中滑落,那模样简直是惨不忍睹! 听到这人的声音,杜奇不由猛地想起一个人来,易大叔,黄金花和黄银花的易大叔,先说话那人不是鲁南黄家堡的堡主,黄金花和黄银花的父亲黄道吉还会是谁?另一个已死之人想必便是黄金花和黄银花的王大叔。 杜奇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上他们,暗算时日,黄道吉等三人离开襄阳返回鲁南黄家堡应该已近两月,杜奇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他们为何才走到此处,而且还身受重伤命在旦夕,王大叔更是已命归黄泉,念及黄道吉的赠宝之德以及和易大叔、王大叔相遇相交时的点点滴滴,杜奇不由一阵黯然,正欲过去见礼救治他们时,猛地忆起现在的身份以及自己的处境,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暴露行踪,更不能让梅氏兄弟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因而唯有颓然作罢。可他又不忍眼看着黄道吉等三人不治而亡,于是起身招呼道:“三位好似有些不便,需要帮忙吗?” 似没有听到杜奇的话,黄道吉断断续续地道:“那、那就好,先、先别、别管、管我,你、你们、走、走吧!” 警惕地望了杜奇等四人一眼,易大叔似欲坐起身来,谁知他刚一动身便痛哼一声重重地倒回原地,弄得他接连不断地咯血,躺在那里喘了半天粗气,又戒备地望了杜奇等人一眼,才鼓起余劲说道:“大哥,小弟恐怕是不行了,不能陪伴在大、大哥身、身边,小、小弟深、深感惶、惶、惶……” 见易大叔随时都将断气地模样,杜奇再也顾不得其它,急忙一个箭步跳到他们身旁,伸出手掌分别按在黄道吉和易大叔丹田穴上,凝聚起长生真元缓缓地渡入他们体内。黄道吉感激地道:“谢谢!” 易大叔缓过气来不再咳嗽,沉思道:“多谢朋友义伸援手,在下伤势奇重,已无生还之望,朋友不必多费精力。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务请朋友应允!” 长生真元果然妙用无穷,只一丝便使两个即将垂死之人缓过气来,但杜奇却感到悲痛无助,他知道只靠长生真元实难救活他们两人,而杜奇又不懂其它救人之法,故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生命慢慢地流失,对此,杜奇的心情沉痛无比,此时听到易大叔的话,杜奇忙道:“请讲!” 易大叔道:“在下死不足惜,只是放心不下家主,请朋友无论如何也要护卫家主返回家去,朋友的恩德,在下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