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小径曲折处,一门斜对来路,透过浓密的枝叶,众人刚好可以看到那扇门的上方呈圆弧形写着“碧雨轩”三个大字,看门内的建筑,与刚才所见似乎并无二致,实在看不出这碧雨轩比其它地方气派在何处? 也许是已快到地头,沿着小径两侧在前引路的两位小姑娘突然加快脚步,抢在众人之前到达碧雨轩的大门前,其中一位小位姑娘止步转身正对小径站在门侧,却面向众人笑容可掬地做着请进的手势,同时道:“欢迎贵客光临!” 另一位小姑娘却信手推开碧雨轩的大门,当先跨入门内,将门推在适当的位置,站在门旁转过身来也笑容可掬地向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乎是接着前面那位小姑娘的话音说道:“请进!”语毕,见当先的胡来和杜奇已起步跨入门来,她才又转身当先领路而行。 进门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院中遍植着一些名贵花木,其格局典雅大方,看上去十分顺眼,使人有一种清新舒适的感觉,显是经名家精心布就。 院内只有一座两层小楼,众人随着那小姑娘进入楼下正堂,见堂内十分开阔幽深,居然摆放着四张大圆桌,但仍显得有些空旷,看样子,此处是专门用来接待大队客人的。 正堂左侧开有两门,门上分别挂着写有“飞飞”和“扬扬”的木牌,跟着他们而来的苏娘娘殷勤地向众人解说道:“这两个房间便是那两个清倌儿飞飞和扬扬的卧房,她们两人专门负责接待到碧雨轩来找乐子谈要事的贵宾,为了方便贵客使唤,她们便只好住在这里面。” 在大堂里听到苏娘娘叫“飞飞扬扬”时,众从还以为她在叫什么口号或是暗语呢,现在听到她如此说,才知飞飞和扬扬乃是这两个小姑娘的名字,只是尚不知她们谁是飞飞,谁是扬扬。 苏娘娘又指着右边那两道房门道:“那是两个雅间,也有专人负责,只是她们要在客人使用雅间时才会赶过来服务,这当然要另收服务的费用,不知胡大侠和这位公子准备启用几间雅间呢?” 杜奇早将堂内的情况收入眼底,此刻又扫了一眼大堂内的陈设,淡然道:“大家在一块热闹一些,我们就在堂屋里坐吧。” 听到杜奇的话,苏娘娘的脸上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轻蔑之色,又指着正堂里侧的一道门户道:“那是通往楼上的豪华包房,一般供同来最尊贵的客人使用,可由客人点名索要敝园的红姑娘前来服务,不知胡大侠和这位公子谁用那间包房呢?抑或是胡大侠和这位公子两人一起使用?” 胡来道:“我的兄弟说了,我们大伙都在这堂屋里喝酒聊天,等需要用雅间或包房时我们自然知道叫飞飞和扬扬安排,娘娘只管叫人送酒菜来便是。” 苏娘娘盯了胡来一眼,懒懒地道:“飞飞扬扬,招呼贵客就座!” 飞飞和扬扬一前一后地将众人迎入大堂,正要循例询问客人有何特别的需求时,谁知却被苏娘娘抢了先,她们两人乐得清闲,便静立一旁观望,此时听到苏娘娘的吩咐,便急忙奔前窜后喳喳呼呼地招呼众人就座。 鲁妙儿、黄金花等人和宗擎、普从两个和尚似是早已等得不耐烦,哪用飞飞和扬扬招呼,各自成团纷纷围桌而坐。鲁妙儿、玉如意、马雨筱和黄金花等女子同占靠里边一桌,易、王等黄金花带来的人共坐一桌,而宗擎和普从两人独占了最外边一桌,留下最里面一桌供胡来和杜奇两人使用。 见众人皆已就座,苏娘娘又道:“不知胡大侠和这位公子是否现在便叫姑娘来陪你们唠嗑呢?两位是叫老相好呢还是另寻新贵呢?” 胡来道:“我们既然到此找乐子,自然少不了叫姑娘,娘娘也别拿那些套话来我们面前吆喝,我想不用我多说,娘娘也应该知道我想要叫谁来陪我吧?” 听到胡来的话,苏娘娘顿时面现难色,不由向黄银花和马雨筱等人望去,却见黄银花和马雨筱等五位女子旁若无人地低着头相互谈笑,好似连向别处斜瞄一下的兴趣也没有,苏娘娘只好又望向胡来和杜奇,正要说话时,却听杜奇笑道:“看来胡大哥是来找老相好的,可本公子是头一次来,并没有老相好,但势又不能随便胡乱地找一个人来凑数,这样吧,娘娘只管把你们这里的姑娘们悉数叫过来由本公子挑选,说不定本公子一高兴便挑个十个八个的,娘娘岂不是赚了么?至于未被选中的,本公子也不会让她们白跑,将按人头打赏!” 听到杜奇的话,苏娘娘一半喜来一半忧,但她却笑吟吟地道:“请胡大侠和这位公子稍候,姑娘们马上就到!”不等话语落音,苏娘娘便急急地往外奔。 黄银花突然叫道:“姐姐,别忘了小妹刚才对你说的话哟,我们家公子向来眼高于顶,请姐姐不要随随便便地找些庸脂俗粉来糊弄人哦,最好是找几个刚来的象样的过来,只要我们公子高兴了,什么事情都好说!” 听到黄银花的叫喊声,苏娘娘急忙止步回身,望着杜奇叹道:“如果公子早几个时辰来便好了,唉,现在剩下的好姑娘已经不多了。”说着,苏娘娘又盯着黄银花道:“为了妹妹们,姐姐再去想想办法吧。” 黄银花笑嘻嘻地道:“多谢姐姐了,小妹等着姐姐的好消息。”顿了顿了,黄银花又道:“另外请姐姐为宗擎和普从两位大师弄一桌素菜上来,免得到时别人说闲话。” 苏娘娘也笑容满面地道:“姐姐办事,妹妹们尽管放心好了。”说完,苏娘娘才风情万种地转过身去,有些夸张地扭动着肥臀丰腰消失在门外。 飞飞和扬扬早为众人倒上茶水,然后知趣地分别俏立在胡来和杜奇的身侧,见苏娘娘终于离去,她们两人皆不由松了一口气,杜奇侧过头去,笑嘻嘻地看着站在他身侧的那位小姑娘问道:“妹妹叫飞飞呢还是叫扬扬?” 那位小姑娘轻声道:“小婢叫扬扬。” 杜奇道:“和我们说话,妹妹不用拘谨,也用不着客气,看两位妹妹的样子,好象有些惧怕那位姓苏的百花娘娘呢?” 扬扬望了望飞飞却不敢言语,她又望了望马雨筱等人,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羡慕和向往的神色,但她仍未说话,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站在胡来身旁的飞飞却接过话茬道:“在我们万春园,没有谁不怕苏娘娘。” 杜奇转盯着飞飞道:“你们只是一个清倌儿,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注意到不犯错便行,为何也要怕她呢?” 望着杜奇,飞飞的脸上不期然地露出疑惑的神色,有些讶异地道:“公子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在逗小婢和扬扬开心,连这种最起码的事都要来问?” 杜奇正色道:“我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自然不知道此处的情况,所以,还请飞飞和扬扬两位妹妹告以实情。” 飞飞似仍然有些不信地道:“真的?” 扬扬却道:“小婢将此处的实情告诉公子又能如何?” 马雨筱忽然笑道:“傻妹妹,当然有你们的好处咯。” 扬扬却并不为马雨筱的话语所动,飞飞却道:“这会有什么好处呢?” 马雨筱仍然笑道:“如果你们觉得憋曲,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一些,如果你们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只要我们公子一高兴,说不定便会把你们救出去。” 听到马雨筱的话,看了看马雨筱等人和杜奇,本来一直挂着职业式的笑容的扬扬竟然轻轻地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敛去,换上了一脸的寒霜,就连好象胆大率真的飞飞也不再言语。见状,马雨筱不解地道:“两位妹妹为何不说话了呢?是不相信我们公子有这个能力?” 扬扬仍然脸罩寒霜一言不发,飞飞却带着恳求的语气道:“请贵客不要再说这些无聊的事了好么?” 马雨筱诧异地道:“我说的乃是实话,两位妹妹为何不信呢?” 听到马雨筱这句话,飞飞和扬扬不由气急,扬扬仰头望向屋顶,似懒得再看马雨筱和杜奇等人,飞飞却似有些悲愤地道:“这种话我们听得多了,也见过不少,凡是到这种地方来的人,一时高兴之下都会向那些红姑娘们许诺救她们出去,可是极少有人付之行动,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人真心前来救人,但最后弄得倾家荡产都未成功,更有的为此丢掉了性命,但我们从来没见过有哪位客人对我们这样的清倌儿感兴趣。” 马雨筱道:“难道从来没有人成功救出人去?” 飞飞道:“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但那些人的遭遇却并不好。” 马雨筱不解地道:“哦?她们一般都是跟着自己心仪的人而去的,飞飞妹妹怎么说她们的遭遇并不好呢?” 飞飞叹道:“在这里的姑娘心中都苦闷已极,只要有人肯对她们说要为她们赎身的话,她们往往便感动莫明全心以对,心想只要能出去,哪怕是跟着一个穷汉子,或是一个花天酒地之人也比在这里强得多,但她们一旦跟着那人出去后才知道事情并不象想象的那样简单,被别人指指点点不说,最让人伤心的便是自己全心全意跟随之人也常常拿此事来说话,试想想看,在这种情形下,再加上生活上的许多不如意,她们又怎么能快活得起来呢?” 马雨筱道:“所以,两位妹妹才不敢相信我的话?” 飞飞道:“也不全是为这个。” 黄银花忽然道:“两位妹妹和我们又不熟,自然不会轻信我们的话轻易放弃这种既安全又轻松并且能赚大钱的清倌儿生活咯,更何况我们好象自身都难平安离开这里,又何谈救出两位妹妹呢?” 望了望堂内众人,飞飞淡然道:“贵客不要激小婢,这些事告诉你们也无妨,即使娘娘知道了也不会因此责备人。”看样子,飞飞显然听到了黄银花与苏娘娘的对话,所以才认为她们此刻说的话会传到苏娘娘那里去。杜奇、黄银花和马雨筱等人显然也听出了飞飞的话外之意,但此时他们却又不便说什么。 毫不停顿地,飞飞接着道:“谁心里都明白,象小婢们这样的清倌儿谁也做不长久,等我们稍微长大些的时候便会被迫去接客,这是小婢们的命运,谁也改变不了,所以任何人都不敢存有幻想。” 马雨筱锲而不舍地追问道:“两位妹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难道你们从未想过要离开这里,也不想念你们的亲人吗?” 飞飞道:“实不相瞒,小婢和扬扬与这里面大多数的姐妹们一样都是被别人拐卖进来的,也有一小部分是被自己的父兄卖进来的。我们自从被卖进来的那一天起便彻底失去了自由,心中虽然十分想念亲人,更想离开这里,但却从来不敢在人前表露,只好在无人处暗暗遐想,在被窝里偷偷垂泪。” 马雨筱又道:“难道妹妹们不知道悄悄地离开此处吗?” 飞飞道:“没有人能逃离这里,凡是逃跑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所以没有人敢逃跑,即使连想想也不敢。” 扬扬忽然泣道:“其实,小婢们时刻都想离开这里,有时也幻想着遇到一位好心人来救我们脱离这无边的苦海,但小婢知道,那只是幻想而已,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因此,小婢除了感叹‘沧茫人海中,各人命不同’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听到飞飞和扬扬这一番话,众人皆不由瞠目结舌,想不到她们小小年纪便遭此不幸而要承受这么多,胡来叹道:“象飞飞和扬扬这样的小女孩被卖到这种地方能做一段时间的清倌儿算是幸运的了,许多与她们同龄甚至更小的小女孩被卖进来后往往直接被迫去接客,她们虽极不愿意但又无力反抗,可怜那些柔弱的小女孩小小年纪便开始接受这非人的折磨,更有一些小女孩在第一次接客时便被折磨致残甚至失去生命。”【品文吧 - 为您精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