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石室内,杜奇见里面里壁前供有一方极大的神龛,里面供奉着黑压压的一片灵牌,杜奇并无心思去细看,故不知供奉的是些什么人?神龛前有一供桌,上置一些供品,桌前排有两列二十张大圈椅,此外别无它物。 那二十张大圈椅和供桌均打扫得干干净净点尘不沾,杜奇以为那人欲在此与他相谈,可那人却并不稍停,而是径直走向神龛一侧,绕向神龛后方。 来到此处,杜奇才发现神龛与后壁间尚有六七尺宽的空间,却是一无所有,显是日常供人行走或是遇有祭祀等活动时放置供品和隐藏作法事者之处。 那人走到墙角,伸手在一处看上去毫无异样的墙上一按,里端墙壁上一块大石顿时无声地滑开,现出一道门户。杜奇仍然无声地跟着那人,跨进门后,那道石门又无声无息地合上。 这是一间较小的石室,与一般人家的房间差不多大小,满布着床、桌、凳、椅等日常用品以及一些红花绿草,显见此处的主人乃是一名高雅之士,或者是一个极会享受之人。 烛光摇曳,映照得四周黑影幢幢,杜奇跟在那人身后一路行来,所经之处有如鬼域,每当身后一道石门无声滑落,带起的阴风无不使他觉得后背凉飕飕地,似有无数阴魂从他身后扑来,使他心脏一阵一阵地揪紧,觉得寒气似从脚底冒起直达头顶,再加上两人皆沉默无语,只有他们细微的脚步声在漆黑空旷的空间内回荡不休,惊碎了死一样的沉寂,似将要惊醒正在沉睡的恶魔一般,使他越发觉得惶惑不安,直到踏进这间略显温馨的石室,杜奇才觉得好过点。 那人将蜡烛插入桌上的烛台内,烛光始稳定下来,不由光华大盛,使室内的景象更为清晰地呈现在杜奇的眼前。 那人放好蜡烛,又往前跨了一步才回过身来,招呼杜奇道:“请坐!” 杜奇应声坐在桌旁的一张椅子上,仍是一言不发,那人似变戏法般从桌下的暗格里取出三盘水果,四碟干豆摆在桌面上,接着又取出两杯鲜红似血的汁液,将其中一杯放在杜奇面前,忽地展颜一笑,赞道:“公子果乃正人君子!” 杜奇不由微微一怔,不解地望向那人。那人微笑道:“刚才公子跟在我身后,本有机会偷袭我,但公子却丝毫没有这种想法,足见公子胸襟坦荡。” 杜奇亦笑道:“刚才我身处险境飞越你上方之时,你并未趁机向我出手,我已相信你对我并无敌意,更何况你飞身而下时,身法轻灵飘逸,我自问尚有不及,但你却并未用全力,显见你的武功比我高出许多,要想对付我并不需要再用什么阴谋诡计,因而我只好跟着你,哪敢妄动?” 那人吃吃笑道:“看来公子很坦诚!” 杜奇厚颜道:“我一向都很坦诚,在朋友面前从不说假话!” 那人似不相信地道:“公子的意思是已把我当成了朋友?” 杜奇道:“你把我弄到这里来,难道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就这样说话吗?” 那人似是迟疑了一下,忽地伸手在脸上一抹,揭下一张做工精巧无匹的人皮面具,顿时,一张美艳得令人窒息的脸庞展现在杜奇眼前。 原来那人竟是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装扮的。杜奇猛然见到她美艳绝伦的秀气脸庞,顿时便为她的美貌所倾倒,有一种惊艳倾心的感觉,一颗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不由有些意乱神迷,迷迷糊糊地端起面前的杯子,将杯中的汁液一下子倾入口中,“咕!”地一声吞入胃里,慌乱中,差点将杯子碰翻掉在地上。 那少女看见杜奇的模样,不由“扑哧!”笑道:“这东西要慢慢地喝,这样喝法你受得了吗?”语毕,举起杯子凑近殷红的小嘴唇前,细细地抿了一小口。 看见她甜美娇憨的笑容,杜奇不由心中一颤,忽地感到一阵迷茫,更显手脚无措,倏地觉得由喉咙到胃部一阵火辣辣地发烫,这烫瞬即流入丹田,又倏地传遍全身,使他无端地出了一身大汗,顿使他清醒了许多。 这种感觉与他那日吃朱雀果时差不多,但威力却远有不如,他知道这可能又是提升修为之类的灵物,于是衷诚地道:“多谢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少女见杜奇并无不适之感等异状,不由暗感惊奇,但她却嫣然道:“我叫鲁妙儿,世居于此。” 杜奇奇道:“你就住在这地下吗?怎不见你的家人呢?” 鲁妙儿似有些黯然地道:“已经没有了!” 杜奇见鲁妙儿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不由想起自己的遭遇,自能体会得到她现在的心情,无形中觉得与鲁妙儿亲近了许多,歉然道:“对不起,妙儿!” 鲁妙儿忽地展颜一笑道:“不关公子的事,都是我自己多愁善感,其实我一个人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三年多,早习惯了孤独。” 杜奇惊异地道:“难道妙儿在十二岁时便失去了亲人?” 鲁妙儿狐疑地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杜奇知道自己猜对了,觉得与妙儿似乎又亲近了一些,试探着道:“妙儿,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难道你就一直住在这与世隔绝的地底不出去么?” 鲁妙儿苍白的脸上忽地飘上两抹淡淡的彩霞,似有一些喜悦,又似有一些羞涩,慢慢地垂下头,双手似在桌面下玩弄什么物件一般,使得她全身都微微地跟着颤抖,倏地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一眼杜奇,旋又垂下头去,忽又抬起头来盯着杜奇,似有些黯然地道:“我很想到其他地方去看看,可是仇人已经找上门来,因此我现在还不能走,公子还有什么疑问吗?” 杜奇想了想问道:“妙儿,你那些仇人是何来路?” 鲁妙儿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却能感觉到他们是我的仇人。” 闻言,杜奇不由暗感讶异,忽道:“妙儿,可否让我与你一块迎敌?” 听到杜奇的话,鲁妙儿不由暗喜,旋即又愁上眉头,担忧地道:“他们这次来了十几个高手,即便我的家人还在,想要不借助这里的机关而战胜他们也很困难,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有借助机关才能取胜。” 杜奇见她拒绝帮助,讶道:“既然如此,那你让我到你家里来又是为何?” 鲁妙儿忽然改变话题道:“我领公子去一个地方,但千万不要说话!” 似是知道杜奇一定会应允,鲁妙儿不等杜奇说话,忽地起身在她身后的壁柜上一拂,那壁柜倏地滑向一旁,露出一道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窄小门道。 杜奇跟在鲁妙儿身后跨进门后,发现这是一间小小的石屋,屋内仅有两椅一几靠在一堵壁前,鲁妙儿用手势招呼杜奇坐在一张椅上,她自己也在另一张椅上坐下,又望了杜奇一眼,似是叫他不要吱声。 杜奇微一点头,同时收敛心神,转为内呼吸,即使坐在他对面的鲁妙儿也听不到他半点声息。鲁妙儿也依法而行,而后打开机关,位于两人间的墙上悄无声息地裂开宽仅两寸,长约尺余的细缝。 顿时,从那缝隙内传出丝丝微仅可闻的细弱声音,两人皆不约而同地将头向那缝隙靠近,传出的声音忽然清晰了许多。 只听一个声音道:“想的,说来听听!” 另一个声音道:“我们张开口袋在那里等了许久,也未见有人来,显然并没有人跟踪小毛,而是祁长老多虑了。” 闻言,杜奇不由一惊,这些说话的人显然是那祁长老等三人的同伙,听他们话中之意,十分肯定自己在跟踪他们,因而在前面布下陷阱等自己去自投罗网,没想到自己却鬼使神差地被鲁妙儿在半途上截了下来,使自己无形中避过一劫,虽有惊险,但却并无性命之虞。 思念及此,不由向鲁妙儿看去,没曾想鲁妙儿也正向他看来,两人的头本就靠得很近,此时相互一望,两人的发丝已经相触,只差分毫便碰在一起了,但他们发现的却是对方的眼睛居然就在自己眼前,似已嵌入自己的眼内,皆不由一惊,急忙向相反的方向挪开。 好在两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鲁妙儿看了看那道缝隙,杜奇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人再次靠向那缝隙处,他们这次比刚才靠得更近。 此时听得一人说道:“这绝对没有道理,小毛的感觉从未出过任何差错,我与方建友当时在那树下明明感到有人就在附近,只是不敢肯定在什么位置,这才巧施计谋,只要那小子听到我们说的话,必定会追来探个究竟。” 那声音听起来虽然有点异样,但杜奇敢肯定说话这人便是祁长老,他刚刚说完,那方大侠方建友接着道:“祁长老说得没错,我当时确实感到那小子就在附近,并且还故示不满,在那种情况下,即使是我也会追来,但奇怪的是那小子竟没有追来,难道那小子高明得竟能识破我们的计谋?”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道:“是否不是那小子而是那丫头呢?” 祁长老肯定地道:“不会!那丫头身上有一股难以掩藏的死冥之气,与那小子生龙活虎的气息大不一样,这绝对不会错!” 闻言,两人皆不由暗惊,显然他们两人的敌人是同一夥人,并且只凭那玄之又玄的气息便将两人区分得清清楚楚。方建友忽然叹道:“早知如此,小毛就不该先去打草惊蛇,等我们几人到了再去对付他也不迟,即使他躲进他娘的肚子里去,我们也有办法将他抓出来,现在到好,根本不知道那小子跑什么地方去了,找起来就困难多了。” 又一人接着道:“不管躲在哪里,他总会冒出来,我想总比他躲在他娘的肚子里要好找得多吧。” 方建友怒叫道:“梅森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成心和我过不去?” 那梅森源悠然地道:“没有啊,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方建友冷哼一声,似是正要说话,忽听另一个声音道:“我们这次主要是对付鲁家,那小子的出现只是碰巧,能否抓住他并不重要,你们也没必要为了那小子搞得不愉快。” 祁长老接着道:“卜堂主言之有理,那小子日后自有专人对付,我们没有必要为那小子伤神,还是来看看如何对付鲁家吧。” 那卜堂主道:“据悉,鲁家共有二十余人,称得上高手的却不多,只有三五人而已,其中有一个小丫头武功不错,刚才大家曾经提到过,我们这次的任务主要是将鲁家连根拔起,使他们从武林中除名。” 方建友道:“既如此,我们何不摸准他们所在围上去一鼓作气地将他们斩杀?免得又让其中某个人象那小子一样跑了连踪影都看不见。” 梅森源忍不住接话道:“你有本事去将他们所在地找出来围住啊,到时我梅森源第一个服你,听你调度。” 方建友道:“我没本事将他们找出来,难道你梅森源就能找出来?” 梅森源道:“所以我只有听令行事的份,不象有些人明知自己没本事,却又认为自己始终高人一等,比谁都强,干什么事都比别人行。” 卜堂主又拦住他们的话,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道:“我们没有谁能清楚地知道鲁家的人到底藏在什么方,所以你们不知道才是正常的,接下来的首要之务是查找鲁家人的藏身之处,你们有何提议?” 又一个陌生的声音道:“这条村子本是鲁家世居之处,但看这样子已多年无人居住,他们是否迁往别处去了呢?” 祁长老肯定地道:“鲁家世代的心血皆在此处,这条村子虽然看上去似有好几年已无人居住,但这几间正屋却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显见有人经常打扫,因而鲁家的人并未离开此处,只是不知躲在什么地方?” 方建友道:“到处都不见他们的踪影,难道他们躲到地底去了不成?” 卜堂主忽地一拍大腿,叫道:“不错,传言鲁家村机关密布,令人防不胜防,他们躲进地底密室这个猜想必定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