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647层14号房间内的座机响了起来。 此时,商见曜正一点也没客气地坐在蒋白棉那张靠背椅上,东晃晃,西转转。 他伸手拿起话筒,凑到耳边,字正腔圆地说道: “你好,这里是647层14号房间,隶属于安全部,具体行动组保密,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的蒋白棉好气又好笑地骂道: “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啊是啊,你说得对。”商见曜从善如流。 蒋白棉没有啰嗦,收敛起表情道: “那我开始干活了。” 基于电话也可能被监听,之前在办公室内面对面讨论时,蒋白棉就再三叮嘱商见曜,让他不要闲聊,不要提及自己等人正调查穆青青父亲之死这件事情,听到“干活”这两个字后,就按照约定提供帮助。 “好的。”商见曜集中起注意力,将精神蔓延了出去,借助电话的构造和电磁的传播,影响起蒋白棉周围的环境。。 当然,这种影响很微弱,必须让附近的目标同步听到商见曜的话语才能产生作用,这就是目前状态下,“思维引导”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使用,而“矫情之人”“文学青年”“四肢动作缺失”不行的原因。 而依靠这微弱的影响,商见曜还能感应到一定范围内的人类意识。 蒋白棉那边真要出了什么意外,他会第一时间提供帮助。 而经过商见曜民主协商会的激烈讨论,他们已经想好了帮助的内容。 那就是代替蒋白棉,大声地、恳切地求饶: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换做别的人,这样的道歉肯定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会耽误救助蒋白棉的宝贵时间,但商见曜不同,“思维引导”之下,敌人会发自内心地接受道歉,相信他们再也不敢了,从而认为已达成类似灭口的效果。不再继续。 用蒋白棉当时听到这个办法后的评价来说就是: 这虽然荒诞了点,滑稽了点,搞笑了点,但有用就行! 当然,“求饶”属于备选方案,更接近开玩笑,因为电光石火之间,直接喊“停下来”“停止”这种简单话语才可能来得及。 除非缺乏前置条件的“思维引导”效果不佳,商见曜才会考虑“求饶”。 蒋白棉一手拿着话筒,听着商见曜的呼吸声,不错过可能传递来的每一次提醒,一手操纵鼠标,点开了保存的那份资料。 这是最近十年,“盘古生物”内部因心脏原因死亡之人的名单,而每一个人后面都附有初调报告和排查结论。 “穆”这个姓相对较少,而姓这个的人里面,于最近十年出现心脏问题且没有抢救回来的,更是少之又少,只有那么孤零零一个,蒋白棉非常轻松就用一指禅检索出了目标对象: 穆仁杰。 这位从年龄到死亡的年限,都符合穆青青父亲的身份。 蒋白棉点开了相应的初调报告和排查结论。 初调报告显示,五年前的9月30日,住在417层a区的穆仁杰半夜起床,前往最近的公共厕所,于途中突然倒地,呼救无力。 彼时,夜深人静,没谁察觉到这件事情,等到别的邻居去公共厕所,经过那里,发现了穆仁杰,他已经死亡。 经尸检,确认死因是心肌梗塞。 初调报告还提及,当时秩序督导部派人查了监控,未发现穆仁杰受到袭击。 他昏迷时,周围区域没谁经过。 这份初调报告写于五年多前,而“盘古生物”内部的监控视频只保存三年,上次排查则是在近两年前,故而未能复核视频内容,只能根据初调报告、后来做的人际关系总结和对应楼层心脏病发病情况判断这件事情没有问题。 ——那次排查做的人际关系总结是穆仁杰生前没和谁有较大的矛盾,而那一年417层除了穆仁杰,没谁因心脏疾病死亡。 蒋白棉看完之后,拿着话筒,自言自语般道: “没什么问题。” 单纯只看初调报告和排查结论,穆仁杰之死纯属意外,或者说命中注定。 “没什么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电话那头,商见曜郑重其事地回道。 蒋白棉“呵”了一声: “理由呢?” “没有理由。”商见曜理不直气很壮。 回答完,附和型人格的他压低了嗓音,弱弱说道: “我只是觉得有点巧合。” “你怎么不说是名字没取好,命不好,又在做涉及命运的事情,遭受了反噬?”蒋白棉故意把话题扯开,打算明天到了办公室再详细聊,免得电话被人监听。 啪,商见曜拍了下大腿: “确实有这个可能!” 蒋白棉不给他发散思维的机会,转而说道: “你今天晚上还要探索‘506’房间那处心理阴影吗?” “休息一天,头有点疼。”商见曜诚实回答。 他之前在心理阴影里被炸伤,精神受创,需要恢复,只不过这不严重,一两天的良好睡眠就能解决。 蒋白棉“嗯”了一声: “你再把那处心理阴影的情况讲讲,咱们合计合计关键在哪里。” “好啊!”商见曜从善如流。 等他详细讲完在那处心理阴影内的经历,并给出了自己的某些推测,蒋白棉沉吟了下道: “你有一点说得没错,房间主人应该在第四研究院家属区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和那里大部分人都产生了交集,聊过各种各样的事情。” 只有这样,商见曜在和那些人聊天的时候,他们才会表现得非常灵动,有问有答,而一旦超过某个范畴,又牛头不对马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对啊对啊。”商见曜表示赞同。 蒋白棉继续说道: “而且这处心理阴影表面是非常平静、祥和、安乐的,只要你不靠近大门区域,就不会遭受‘攻击’。 “结合刚才那个推测,是不是可以认为房间主人对第四研究院家属区的生活是留恋的、怀念的、有感情的?” “难怪我有回家一样的感觉。”电话那头的商见曜摩挲起下巴。 “还,还挺直观的。”蒋白棉忍不住笑道。 她随即吐了口气,提出了问题: “那么,对于家,你最大的恐惧是什么?” “是失去。”商见曜回答得毫不犹豫。 蒋白棉拿着话筒,轻轻点了点头: “你闯大门区域时,第四研究院家属区那些人的表情变化,和爆炸发生后他们冷淡无情的态度,让我有一个猜测: “房间主人这处心理阴影的本质是,她做了某些事情,失去了家乡,被组成家乡的那些人一致放弃,而闯大门区域是这种行为的象征性表现,所以爆炸才会突兀、混乱、充满毁灭的冲动。” 啪啪啪,商见曜用拍办公桌的方式鼓起了掌。 他认真问道: “这种心理阴影该怎么闯过? “直面危险的勇气恐怕不行。” 蒋白棉斟酌了一下道: “试试直面痛苦回忆的勇气? “这符合房间主人在其他心理阴影里展现出来的性格。” “我明白了。”商见曜没有兴奋,反而满是感慨,“有的事情只有把那个伤口撕开,直视血淋淋的情况,让里面的脓流干净,才能解决。” 挺有哲理的嘛……蒋白棉正要把方案细化,突然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谁?”她侧身问道。 “你说会是谁?家里不就这么几个人!”蒋白棉的母亲薛素梅推开了房门,“给你切了点苹果。” 她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盘子,上面是切成片的苹果和小小的叉子。 我又没说要吃……蒋白棉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堆起笑容道: “知女莫若母,你怎么知道我刚好想吃水果?” “我还不懂你?”薛素梅放下盘子后,随口问道,“和谁打电话呢,打了这么久?” 蒋白棉坦然回答: “一个同事,问点事情。” “哦。”薛素梅没有多问,转身走出了书房。 ………… 第二天上午,提前出发最后第一个抵达办公室的蒋白棉将昨晚查到的内容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末了问道: “你们有什么想法?” “到此为止。”白晨抿了抿嘴唇道,“既然不涉及小红的爷爷奶奶,那就当没这回事,一方面,这本身很可能只是巧合,另一方面,就算真涉及‘生命祭礼’教团,躲远一点,不产生瓜葛,也影响不到我们,真要报复,他们早就动手了。” “有前车之鉴,这种秘密教派想在公司眼皮底下发展壮大也挺难的。”龙悦红附和道。 商见曜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摩挲着下巴道: “我在想,如果穆青青她父亲之死真是人为,当时凶手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