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 沈宁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看见的是尖削的石壁,胸口处还在隐隐作痛,不知道这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于是闭上眼睛想了很久,才微微叹了口气。 自己没有死? 那么,是被他们软禁了吗? 终究还是太弱了。 想起自己两次在神京城争斗,沈宁面露苦笑。 子扶伶月那次是冲着小白来的,好在她身为青衣司的人,有着诸多条件限制她,才让自己侥幸逃过一劫。 可昨晚那人分明是冲着他来的,为此还做了周密的部署。 那个人是谁?又为何要袭杀自己? 沈宁自认为在神京城未曾与人结怨,如果非要说一人,那就只能是及笄礼上的高拱。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高家历代在大晋为官,就算是高拱再怎样昏头。 为了家族的稳固,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人来刺杀自己。 既然不是来自个人恩怨,那就是来自利益的冲突。 自己是触碰到了谁的利益吗?沈宁得不到答案,坐起身子,才发现自己现在身处一个山洞内,淡淡的月光从山洞上方的缝隙中挥洒下来,勉强能够看清洞内的情况。 洞口在左侧,却被金黄色的铁链所封锁,看起来是为了防备他醒来后逃走所布置的。 沈宁用幽冥火种简单的试探了下铁链,发现幽冥火种不能将其损坏后,再度叹了口气,坐回洞里的石板上运转灵元恢复着自身的伤势。 幽冥火种所转化的灵元与天地灵元的差异不大,但更加浑厚强悍,同时附带着一种诡谲的气息,有心人探查必然是能够发现异样的。 皆是被仙门百家当作异类处理倒也不是不可能。 灵元顺着元脉行走,数个周天。 沈宁感觉到胸口的伤势在快速愈合,这时洞外传来了脚步声,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那道熟悉的身影撤掉封锁用的铁链,从洞口走了进来。 子扶伶月? 沈宁心中诧异,他本以为自己没死,是被袭杀自己的人带来囚禁在这里,万万没想到会见到子扶伶月。 下意识的沈宁看了眼静静立在石板旁边的白骨妖伞,暗自松了口气。 见沈宁醒来,子扶伶月没有言语,将从山里采来的灵药放在一旁,盘腿坐下,灵元随即在她身上涌动。 她受伤了?看见地上氤氲着灵元的草药,沈宁心下讶然。 玄境的修为虽不是顶尖,可她修习的术法玄妙,在年轻一辈之中,她的实力已经算得上是领军人物了。 想要伤她,除非暗中偷袭又或者远超玄境修为。 洞口法器形成的铁链在子扶伶月进来以后,又重新封锁了山洞。 想要趁机离开显然是不现实的,至于出手擒住她,沈宁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 于是就静静的坐在石板上,等她调养伤势。 半响,子夫伶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猛咳几声,殷弘的鲜血从面具下顺着脸庞滴落。 “你伤的很重,为什么不回青衣司取用丹药?”沈宁适时问道:“以你现在朱雀列位的身份,日后即是大晋的朱雀守护。想要几粒丹药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不回青衣司取丹,莫非刺杀我的人,是你指使的?” 子扶伶月虚弱的靠在岩壁上,看了一眼沈宁没有言语,而是捡起地上的灵药,细嚼起来。 草药吞服下肚,她的呼吸平稳了许多,方才淡淡道:“如果你不介意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在青衣司众人面前,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回青衣司。” “秘密?我能有什么秘密?”沈宁目光一闪,淡然的笑了笑。 “南乡一行,不管是在青芒山,还是在南乡城郊外,你的一切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或许是因为伤势太重的缘故,子扶伶月的声音带着几分疲倦,可仍然具有不可抗拒的意味,“你最好不要有所隐瞒。” 沈宁目光一凛,冷冷道:“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在弄清幽冥火种的来历之前,它的存在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当初我与你争斗时,你体内还是纯净的天地灵元。”子扶伶月看向沈宁,深邃的眼眸像是看穿了一切,“可是在青芒山,南乡城郊,神京城街道,你每次陷入危机失去理智后,体内都会涌出一股奇异的灵元,帮助你战胜强敌。我在青衣司翻遍古籍也没有查阅到关于这股灵元的来历。” 沈宁眉头微皱,她的意思是自己失去理智后,幽冥火种有着掌控自己身体的能力? 山洞里寂静无声,子扶伶月一语道出了关键,“后来太子殿下擒获邪神教徒,我在青衣司天牢里发现,你身上这股气息与邪神教教徒身上的气息很接近。” 沈宁轻笑一声,“所以你觉得我是诡神留在大晋的坐标?” 子扶伶月摇了摇头,“邪神教教徒被诡神所感染,行事癫狂,毫无理智可言,你与他们并不一样,所以我才会把你带到这个山洞内。” “如果我什么都不说,你打算怎么办?”沈宁问到。 “我会将你带回青衣司,用搜魂术来探查你的秘密,确定你对大晋有无危害。”子扶伶月的声音很平静,沈宁相信她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皆时幽冥火种与清月的事情必然是瞒不住的。 瞒是瞒不过去了,沈宁运转灵元,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丝威胁之意,“你现在身受重伤,有几层把握能够留住我?” 只要离开这里,回到天师府的道居内,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沈宁自持青衣司的人不会找上门来。 “这里离神京城不过数十里,且这处山洞已经被我的法器所控制,凭你现在的能力是处理不了玄品上等法器的。”子扶伶月好似看穿了沈宁的心思,“如果你敢妄动,我会第一时间发出信号,皆时青衣司的人会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到那时不用我讲,他们也会发现你的异样。” 闻言,沈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好按捺住心中的厌烦,认真道:“如果你只是想探查出我对大晋有无危害,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们天师府的弟子比任何人都喜爱这片锦绣山河。不过,你处心积虑的把我带来这里,目的怕不仅仅是如此吧?” 沈宁心中明了,如果子扶伶月真的是一心为了大晋,此刻他就应该出现在大晋天牢等候搜魂术搜查记忆了。 子扶伶月,稍作沉默,开口道:“我想要得到这股灵元的修行法门。” 沈宁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子扶伶月没有去看沈宁的反应,解释道:“这股灵元转化的火焰很强大,如果我能够修习,我的大宏愿会提前很多年完成。” 沈宁当然不会去问她的大宏愿是什么。在清楚了她的目的之后,便如实回答道:“我体内灵元的异变来自于一件妖族秘宝,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与我血肉融合了,此时就算是你杀了我,也不可能得到它的修行法门。” “咳.....咳咳。” 子扶伶月还未讲话,心口就像是刀搅一般疼痛难忍,咳了好一阵子,身体越发乏力。 原本想问的话,此时也没心思再继续问了。 沈宁看到她这副憔悴的样子,打起商量来,“你伤的很重,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疗伤,前提是你得放我出去。” “休想。”子扶伶月虽然伤势颇重,可回答沈宁的时候声音依然是铿锵有力。 ....这么不讲道理的吗?沈宁心中无语,不过还是起身走向了子扶伶月。 “你想做什么?”子扶伶月眼里满是戒备,洞口的金黄色铁链瞬间往里面延伸数尺。 “你要是死在了这里,我怎么出去?”沈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了一颗丹药,丢给子扶伶月,淡淡道:“这颗丹药是我去平定南乡妖患后,师尊特意赐给我的,有着疗伤驱毒的作用。南乡一行,你也算是救了我一条命,这颗丹药便赠与你了。” “三品聚灵丹。”看出这枚丹药的价值,子扶伶月微微有些诧异,她知道沈宁同样有伤在身,但没想到他会把这枚丹药给自己。 “这枚丹药,我不能要。”说着子扶伶月就将聚灵丹放在了一旁。 沈宁躺在石板上,打着哈欠,慵懒道:“我说过了,这枚丹药就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从此我们两个就两清了。你若是那天心情好能够把我放出去,那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说完,沈宁就背对着子扶伶月,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月光柔和的挥洒下来,子夫伶月看着沈宁熟睡的背影,犹豫良久,终于取下了鬼脸面具,露出精致的面庞,将这颗聚灵丹放入了红唇之中。 ...... 神京城内。 三个时辰之前,侥幸逃出生天的他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庭院。 一名穿着黑色华服的男子早已在此等候。 见到华服男子,他当即下跪道:“属下不敌此人,任务失败,还请主上降罪。” “昭华实力不俗,此前又给了你诸多法器,他区区朝霞境的修为,如何会是你的对手?”男子缓步走向前,手中折扇抵在他的额头,和煦的声音弥漫着杀意,“究竟是不敌?还是不曾用心做事?” 冷汗打湿了昭华的衣襟,咽了口唾沫,颤抖的回答道:“禀告主上,属下本来已经快要将他擒杀,可是青衣司的朱雀列为不知为何突然出现,打乱了属下的部署,属下这才被迫逃离。” “青衣司?” 看了眼微风中昭华空荡荡的袖口,男子收回折扇,盘步在庭院里细细思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昭华不敢告诉他是自己不敌沈宁,才仓皇逃窜,所以将一切的缘由都归结到了赶来的子扶伶月身上。 许久,华服男子才轻声笑道:“如此看来,此事倒不是你的错,应该怪我的情报不准了。” “属下绝无此意。”昭华匍匐在地,呼吸都微弱了几分。 “你伤的不轻,下去吧。”华服男子见他态度恭顺,淡淡到。 昭华如蒙大赦,“谢主上。” 待韶华离去以后,黑暗中一位老叟打着明晃晃的灯笼走了出来,苍老的脸庞满是褶子,身形佝偻,“殿下,需要老朽出手吗?” “不急,皇兄出征在即,等他离开以后,再好好炮制他留在神京城的棋子。”华服男子打开折扇,轻轻扇动微风,“北莽那边安排好了吗?” “按照殿下的吩咐,渭城守将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老叟躬身道:“北莽王庭也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这件事情不能又任何疏忽,你到时候亲自去北莽一趟。” “老朽明白。”老叟点头应下。 华服男子,转而又吩咐道:“今晚的事情,青衣司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铁剑已经生锈了。明白吗?” “等过了今晚老朽就将他调往河南道,届时自会有人处理他。” 华服男子满意的点点头,交待完诸多事宜,接过灯笼,像往常一样在庭院中的假山竹林间漫步。 淡黄色的灯火映照着他俊俏的面容,痴痴地望向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幽幽叹道:“这天下本就应该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