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熄灭,刚刚密布在房间中的发丝也随之消失。起司把黎明之息挂回腰间,站起身看向安德逊,他在将这个男人的状况和他知道的那些病人的状况做对比。虽然下午班扬没能让他确切的见到任何一个人,可从那些人的子女,居住环境,家里的布局来推断,他还是能对病人的身份,性别以及年龄有所了解。他需要这些信息来印证自己脑中的猜想。如果猜想正确,那结发镇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一半。 两人走出休息室,重新回到酒馆的大厅。在见到了刚刚那副景象后,每个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区别只是在于,艾玛和剑七更惊讶于他们所看到的以及起司所展现出的怪异之处。而猫妖精和阿塔则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他们是在思考那副景象背后可能隐含的信息。而法师本人,则在闭目思考了片刻后重新睁开双眼,将目光锁定在在场的一人身上,被他盯着的人很快察觉到这件事,也立刻明白了这目光意味着什么。 “你觉得,我的头发也连着那些东西?”艾玛的脸色惨白。其实这个问题在她心中早有答案,但她还是抱着那么些许的侥幸,希望自己是幸运的。 “照一下就知道了。”起司从来都认为,比起纯粹理论上的推演,带有实验的猜测更加可信。所以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站起身来到女掌柜的背后。 艾玛紧闭自己的双眼,双手扣在一起放在桌子上,那样子就像是即将被砍头一般。阿塔轻轻握住她的手,用这种方式来给予前者宽慰,对于这种紧张,她也是有体会的。当时在新熔铁请起司检查的时候,她也没有好到哪去,被别人宣判命运的感觉当然不好,只是人常常无法依靠自己去认清自己。 黎明之息的光再次亮起,淡蓝色发丝随之浮现在酒馆的各个角落,看上去就像是穴居蜘蛛用来侦测洞穴状况的蛛丝。艾玛当然不是蜘蛛,她只是个今天被惊吓过度了的姑娘,尤其是在看到自己发丝末端延伸出的淡蓝色细线后,她的眼眸里已经满是恐惧。伸出的手穿过那些细线,不论怎么尝试,都无法攥住。只有摆弄发丝,那些连在发丝末端的淡蓝色物质才会随之摆荡。艾玛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立刻跑向柜台。 “等等。”剑七一个箭步拦到了女掌柜和柜台之间,“现在还不能确定把头发剪了就能摆脱这些东西。剪掉头发之后要是发生什么变化,我们不一定来得及反应。我知道你很害怕,但再等等,再耐心一些。这些东西估计已经在你身上有段时间了,你并没有因此而倒下不是吗?” “可是…”被拦住的艾玛两眼无主,她现在算是彻底没了主意,眼前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她对世界的认知。好在阿塔已经习惯于应对这样的人了,女剑士缓慢的带着她到一旁坐下,轻声安抚着,用眼神示意两位男性同伴那边交给她就可以。这才让剑七略微松了口气。 “在下虽然也见过些方士,可如你这般可以眼放毫芒的却是不曾见过。难怪阿姑娘会和你同行,和你比起来,她那对眼睛就只是漂亮的过分。”坐回起司对面的寻剑者用略带调侃的口吻说道。这是灰袍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示出自己的本事,虽然之前起司就告诉过剑七自己是个施法者,但那可抵不过眼见为实来的震撼。再者来说,这世上的施法者其实是多种多样的,大部分充其量也只是戏法,多一些的也往往只对专门的事物有所影响,似这般随意施为,不假借仪式和咒语,也不需法器和祭坛的,委实少之又少。就算是剑七这样的行者,在看到灰袍的手段时也重新升起了一种新奇感。 “美丽本身也是一种魔法,宝石,眼眸,黄金和肢体,对美的追求带有天然的魔力。自恋的神明因为贪恋自己水中的倒影而溺死,虽然夸张了些,但这并不是什么莫名无根据的故事。同理,阿塔如果愿意的话,她可以用那双眸子为这个世界带来超乎想象的混乱。”起司歪了歪脑袋回答到,“至于我嘛,其实并不比她更具魔力。只是恰好受过相关的训练,比常人更懂得驱使这种能量罢了。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手艺,就像铸剑一样。” 剑七不会把法师的话当真,他的家族虽然埋头铸剑,可毕竟传承了诸多岁月,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并不像常人那么死板。再说,剑门打造出的名剑中本身就不乏带有某种神奇功能的剑,要是只把铸剑当成是将融化的金属铸造成型,那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只是寻剑人也清楚,要向一个如他这样的门外汉解释起司所运用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因循着怎样的规则在流转,恐怕太过复杂,所以对方才会用他能听的懂的方式来譬喻。 “那,依你所见,这镇子里的情况,还有镇上人的情况,当做何解?”寻剑者向后靠在椅背上,语气里听不出焦急。这可能是因为起司所表现出的态度让周围的人意识到,眼下的局势并没有超出法师的能力范畴,他可以将其解决,因此无需焦躁。这么想来,起司选择现在展示他的手段很可能也是出于这种考量,等艾玛冷静下来之后,她也会意识到,虽然她看到的东西很震撼,可同样具有不可思议能力的一行人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其实简单些的处理方法,就是我们顺着那些发丝直接追本溯源,看看它们都通向哪里,然后将其解决就是了。只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些在意的事情,所以今晚暂且按兵不动,由我去独自探查些事情。如果我的猜测正确,这件事可能没那么复杂。即便我猜错了,等明天再去不迟。人是很坚强的,这镇上的人已经出现这样的情况有段时间了,不差在这一晚。况且即便身体衰弱,出现卡痰这样的情况也属于意外。”起司也靠在椅背上,说出了打算。 “不需要我们跟你去?虽然在方术上没法帮忙,可我对自己的身手还有些自信。” 法师笑着摇了摇头,谢过了剑七的好意,“我自己去就好。人多了,我怕事情反而不顺。这件事不是大事,镇上的人虽然衰弱,却还没人死。被盗走的生命力也未殃及根本,只要停止吸取,那些人不消三五天就能恢复,没必要把事情闹大。我今晚会尽量尝试着用温和的方法来解决。” “也好。那我们就在此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