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九十六章 事不过三,说到做到
对于通脉二境的武者,二十步之远,不过一步之遥。 沉腰,动胯,脊柱大龙如弓弯曲,然后猛然拉直! 松软的地面陡然震了一震,纪渊人似飞龙在天,瞬息横过二十步。 其人五指并拢,如握大斧,势不可挡,凶狠砸向持弓而立的杨休。 劈空掌,龙形劲! 这一下来得又快又猛,周身血气、内气全力催发,好似大江大河奔腾冲击。 再硬的身板,也要给打散架了! “好个纪九郎!” 杨休如若鬼火的阴森眸子猛地收紧,感应到危机袭来。 他没有机会再射出第三箭,只能提起铁胎弓向上一挡。 喀嚓! 上好赤云铁打造的坚硬弓身直接扭曲变形,几乎被一掌劈断。 紧接着,纪渊得势不饶人,身子往前一进。 五指张开如蛇攀树,顺势拿住杨休的手腕! 擒拿,扯字诀! 一旦抓实了,半条胳膊都要被撕下来! “竟然敢在我面前使这个!狂妄至极!” 气势被压住的杨休不甘示弱,反应迅速。 直接松脱铁弓,抬手去卸纪渊的关节。 右臂根根青黑大筋弹抖震荡,迸发出强悍的力道。 当年凉国公还未加入红巾军,成为一员猛将之前。 其人闯荡江湖,打出名声的武功,便是一套龙虎大擒拿! 号称换血之下无敌手! 众所皆知,若要练招式功夫, 通常顺序都是拳掌指爪腿,然后再进擒拿,最后为兵器。 难度逐渐递增。 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也不断变长。 故而,拳脚之中,擒拿最凶。 动辄分筋错骨,伤人致命。 但同时练起来最难,很耗时间。 杨休十二岁就被传授龙虎大擒拿,大缠小缠、锁人封喉、断骨撕肉、摔打跌滚无一不精。 哪里容得纪渊如此放肆! 他抓住对方的手肘用力扭屈,当即就要捏断骨头! 可才一沾上筋骨皮膜,杨休立刻感到不对,脸色一变。 好硬! 怎么会这般硬!? 他五指收拢,好像抓了一团生铁。 骤然发力,竟然捏之不动! “横练功夫遍布全身,没有罩门! 你不是辽东长大的军户么?” 杨休惊诧无比,不敢相信。 在他看来,只硬功这一块。 悬空寺日夜锤炼筋骨的死秃驴,也未必能比纪渊更厉害了!。 外家功夫,已经被对方练到骨子里去了! 每一丝筋肉、每一寸筋骨,都坚韧强硬,撼动不了。 擒拿之术,面对这等生猛体魄,杀伤力瞬间削弱好几成! “虎啸金钟罩这门上品武功,包括铁臂、铁指、铁胯、铁裆……每一处都有覆盖。” 纪渊手肘发疼却脸色不变,筋肉抖动,挣脱擒拿。 他数次改易命数,钢筋铁骨本就强横,加上进阶之后的虎啸金钟罩,把外炼、内炼打熬圆满。 全身上下,浑然一体! 别说罩门死穴了,连一处可寻的破绽都没有! 杨休如何能拿捏住! 除非他学了专破硬功的指法,或者手中有一口神兵利剑。 纪渊借此机会,再进一步。 右边肩膀隆起大团筋肉,拉扯绷紧,好似大弓张开。 发劲如雷,用力一顶! 其势如山崩地陷,刚猛无边! 那股足以把一头蛮牛震毙的沛然大力,直直地轰在杨休身上。 喀嚓、喀嚓、喀嚓! 精铁浇铸的沉重骨架吃下这一记晃膀撞天,爆出一阵炒豆子似的剧烈响声。 “不好!被他抢住先机了!” 杨休面皮泛红,胸闷难耐,几欲喷血。 彷如受到巨象踩踏,全身气力都被打散一空。 幸好他凝聚的第二条气脉,是心脉! 几个吐纳之间,便把血气调顺。 “晚了!” 纪渊杀心一起,自然不会再给多余机会。 血肉模糊的右手握紧,五指合拢,拳如重锤。 猛然打出,如同炮弹击发,当空一声炸响,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 咚! 杨休胸口又吃了一记猛招,筋骨差点塌陷下去。 他喉头一甜,气血逆行,充塞森森牙齿,有股子浓厚腥气。 “你……怎么配!” 杨休怒极成狂,阴森眸子赤红一片。 以他的骄狂性情,哪里忍得了像个沙包一样被来回捶打。 自己早早凝聚两条气脉,凭什么斗不过初入通脉、一条气脉的纪渊! 没这个道理! 杨休咬紧牙关,催动气血。 施展龙形,踏出虎步! 想要脱离纠缠,重整旗鼓。 可纪渊经历过朔风关、招摇山,两道九边防线。 斩化外之民,杀凶兽妖魔! 本身斗阵、搏命的经验,不知道要胜出杨休多少。 既然占住这一线先机,那就要将之转化为生死之间的刹那胜机! 纪渊贴身缠打,拳掌并出。 不给杨休任何喘息空间,只讲究一个以快打快,以硬碰硬。 不过三次呼吸,那副沉重坚实的精铁骨架便已挨了十二拳、十七掌。 头、胸、腹、肩膀、腰眼,皆是血肉糜烂。 十成的拳力如锤、如枪、如刀、如斧,彻彻底底把杨休打了个半残。 这要换成宋云生之流,第三拳的时候就要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嘭! 两人合抱的大树晃动,杨休整个人撞在上面。 反震的劲道把皮肉打散,再也凝不出一丝气力。 他像一口四处漏风的破布袋,血流不止,狼狈不堪,奄奄一息。 “纪九郎,你……绝不是辽东军户!” 杨休鬼火般的眸子黯淡无光,像一条垂死的野狗。 他想不明白,纪渊为何有胆子顶着三支金箭扑杀自己。 凭那横练体魄? 还是悬空寺的外家功夫? 只要一次没挡住。 可就死了! “这就接受不了?一无所有的辽东泥腿子,这辈子就该被国公爷的义子踩在脚底下? 杨休,你不姓杨之前,只不过是一条深山老林的狼崽子,哪来的狗屁出身!” 纪渊周身毛孔散发滚滚热力,他右手五指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茬子,皮肉都被磨烂。 那一支金箭,的确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但若不搏那一把,让杨休放开手脚,尽情射杀,胜负就未可知了。 “你杀了我,凉国公府会找你的麻烦。” 杨休靠在那棵大树上,扯出一丝惨然笑容。 “我放过你,麻烦更不会断。” 纪渊不为所动,他弯腰捡起跌落的第三支金箭。 顺势抬头一看,日正当午。 “我义父很护短,必定会让你偿命。 宗平南当年有内阁大人作保,也差点被一掌打死,你……有谁当靠山?” 杨休喘着粗气,他看到纪渊一步、一步,越走越稳,越走越近。 生死之前的浓烈恐惧,不可遏制浮现出来。 想到封王封侯的远大前程,想到还未迎娶过门的娉儿,想到那座深山,那头被自己咬死的母狼…… “原来你也会怕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们这些人,手段强的时候,恨不得把人脸面踩得泥地里去, 斗不过的时候,又开始搬靠山,讲利弊,说道理。 横竖都是那套话,你们的命,就是比我们的命值钱! 那天,南门胡同的巷子口,还记得么?” 纪渊身子一闪,左手施展擒拿,扭断杨休背在后面的胳膊,一枚哨令火箭掉落下来。 “怕你忘了,我再提一遍—— 你要杀人,人便杀你。” 嗤! 金箭穿过脖子,用力挤进血肉! 纪渊按住死命挣扎的杨休,声音平淡: “事不过三,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