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犯人都安顿下来后,纳西安和玛雅分别带人去巡视了两边的监狱。 当纳西安推开第一个牢房的时候,就看见了光头布鲁正气势凌人地瞪着他。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光头布鲁冷笑着,“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处决我们?绞死还是砍头?” 纳西安坏笑一声,“你这是两个问题。” 光头布鲁看见纳西安的一刻突然觉得这人模样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这人是谁。 纳西安看了一眼牢房里的环境,就招呼士兵退出去准备关门。关门前,他突然回头答道,“等你头发长出来的时候吧。” 他又检查了几间囚室,发现雷德正口中念念有词地在房间里来回转悠,两手忽而打开忽而并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是做什么,一种全新的魂术吗?”纳西安问牢房里的其他人。 其他人摇摇头,“他说,他要祷告德什么什么厄斯神明,他家里是侍奉这位偏神的。” 这个世界的宗教信奉的是一个主神、四个副神和若干个偏神。主神为坎巴拉神明,据说是他引导五龙降世,创造了这个世界。四个副神在四个王国中地位很高,其中狂沙帝国就信奉死神拉比神明。 至于雷德祷告的这位神明,全名应该叫做德米特里厄斯,是一个专门管辖饮食的小神,类似于我们理解中的灶神。 纳西安虽然曾经是个皇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但见此情景也是瞠目结舌,只能姑且将他的行为记录下来。 巡视一圈后,他和玛雅碰了个头:“我这边怪人倒是挺多,你那边怎样?” 玛雅一脸晦气地撇撇嘴,“真够倒霉的,有个叫辛西娅的家伙居然问我要棒针和毛线?天晓得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喜欢玩毛线的,她是一头猫妖吗?” 纳西安哈哈笑起来,“你自己舞刀弄枪倒是没什么,何必看不起别人的喜好?棒针和毛线应该不算什么违禁品,改天去给她买一个便是了。” “那可不行。”巴德走了过来,“记住,这里的犯人提出的任何要求,我们只能记录并报告给公主殿下,不能随意答应。” “明白。”两人立正向巴德敬礼。 巴德皱皱眉,“别整这些,尼克将军又不在。” 纳西安笑了,“我得先适应起来,免得等下在将军面前出了洋相。” 三人说着就往监狱的办公室走去。 …… 办公室里站着好几位军官,尼克站在中间取出了一枚徽章:“首先传达红馆的命令,任命巴德上校为‘加姆监狱’的副典狱长。我不在的时候全面代理监狱的工作。” 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众人依然用掌声祝贺巴德上任。 “接下来是两位监区管理员:男监区管理员为纳西安中校,女监区管理员为玛雅上尉。” 玛雅连忙站出来,毕恭毕敬地向父亲敬了个礼。 “还有生产管理主任,克罗恩上尉;以及后勤管理主任,艾格斯……上士……”读到这里,好些人已经有点绷不住了。就连尼克也咬着舌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艾格斯他们四人在战场上屡建奇功,其他人都获得了破格提升,偏偏只有艾格斯卡在了尉官考试的门槛上,死活过不去。 散会后,艾格斯一脸不开心地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嘴里嘟囔着:“为什么升军官还要考试,打仗这种事情,不是应该靠实战来决定的嘛!” “抱怨并不会让人进步。”纳西安笑嘻嘻地坐到了她旁边。 “对,这不是很困难的考试,你是可以通过的。”克罗恩也走过来,陪她坐在旁边。 艾格斯左右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你们这些优等生怎么能理解我这样学渣的痛苦,我到十三岁以前都还只是个文盲啊。” “我三十岁以前也是个文盲。”巴德兴冲冲地走来,“你只要努力去学,总是能学会的。” 艾格斯瞪了他一眼,“你们几个说得倒是轻巧,我的脑子天生就不好,看什么忘什么,这有什么办法?” 巴德说:“放心吧,我刚才和玛雅小姐讲了你的困扰。她说,她父亲有一种独特的草药能够治疗你的记忆障碍。” 艾格斯不信,“什么草药这么神奇,给我来一捆试试?” “这个叫做‘铁竹根’,特别有效果。”正在说话的时候,玛雅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布满竹节的黄色木条。 艾格斯顿时感到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玛雅笑嘻嘻的看着艾格斯,“每次我觉得记不住的时候,我父亲就会这么给我来一下。保证立刻头脑清醒,什么都能记住了。” 说着,她空挥了一下,那根木条发出了嗖的一声。这回不仅是艾格斯,就连纳西安和巴德也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艾格斯连忙站起身,“不需要了……” 她还没站直,双肩已经被纳西安和克罗恩按住。两人异口同声道:“不,你需要。” 说罢,两人又把艾格斯重新按回座位上。 巴德沉重地点点头,“从今天开始,玛雅小姐会认真地辅导你怎样通过考试,加油哦。” 艾格斯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也被投入了监狱。 …… 随着夜幕降临,监狱内变得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几声低沉的咆哮和咒骂声,但很快也就复归于平静。 看来监狱的第一夜,总算是开了个好头,可惜这个好头仅仅开了6个小时就宣告破产。 警哨齐鸣,巴德赶忙带着纳西安和玛雅还有看守军士,拿着警棍冲到了现场。真没想到,一场斗殴居然在清晨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在食堂里爆发了。 而斗殴的中心是辛西娅和一个相貌凶狠、背带纹身的强壮女子。 辛西娅虽然气势汹汹,但纹身女子的帮手人数众多。你一拳我一脚,个个争凶斗狠,仿佛要把对方置于死地。 辛西娅不甘示弱,大吼一声:“就你们领主家臣多如狗,我们驻外军就没人了吗?” 她这一声呼喊,更多人冲进了战团。 光头布鲁刚要摩拳擦掌准备冲进去大显身手,却被雷德拦住,“不要参与领主两派的斗争。” 没错,这场斗殴并非偶然发生的。这些犯人们看似都是狂沙帝国的军队,其实暗藏各种派系,其中分歧最为严重的就是十六位领主这边的两派。 皇室为了监督领主,派遣了被称作“驻外军”的队伍驻扎在领主的城市里。他们表面上是听命于领主,其实则是领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领主本身往往会豢养私兵和家臣,他们和“驻外军”之间的新仇旧恨日积月累,早已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这场斗殴,不过只是他们内心不满的一场爆发罢了。 “你们在干什么,快住手!”玛雅和纳西安带领士兵们连忙把两波人分开。可即便如此,他们的眼神中依然杀气腾腾,双方怒目而视,口出狂言,似乎随时都可能再爆发一场大战。 “克罗恩,简单打扫一下,再安排一组警卫,继续分发早餐。”巴德沉着地命令道,“把那两个领头的带走。” 随着食堂里的秩序很快恢复了正常,雷德看着被带走的两人,啧啧道,“怎么有人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这下可有苦头吃咯。” 光头布鲁排队领了个面包,蹲在雷德旁边啃了起来,“多亏老兄拦了我一把,刚才血气一上头,差点就和那些家臣派的人拼了。” 雷德一面啃着面包,一面说道,“到什么神殿就拜什么神,现在我们就是上了岸的鲨鱼,再凶猛又有个屁用。” 光头布鲁无奈地叹息一声,“我看庭院里那架断头台,怕是要洗洗干净重新派上用场咯。” “那倒未必。”雷德想了想,“红馆的人要想杀我们,何必拖到现在。” 没想到还真让他给说中了,过了两个钟头后,那两人又被放了回来,而且看上去似乎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身上连一点伤都没看见。 但无论怎么问两个人,对刚才那两个小时发生了什么一律讳莫如深。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两个小时对她们的心灵造成了数倍于鞭笞的创伤。 另外能问出的关键词只有一个名字:尼克。 雷德拍了拍大腿,呵呵一笑,“看吧,我早就说过,尼克那家伙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谁敢招惹那家伙,他的损招只怕是谁都想不到。” 忽然听见监狱里一声军号响起,大门缓缓打开。莉迪亚和黑凝雪带着几个部下走了进来。远远地看见莉迪亚和尼克寒暄了几句,又和巴德他们聊了几句,就和黑凝雪径直向着犯人们走了过来。 “那家伙胆子可真够大的。”光头布鲁瞟了莉迪亚一眼,“她就不怕这里几百号人,上去把她围死。” 雷德哼了一声,“你大概是太高估自己了。” “高估自己?”光头布鲁疑惑地问。 雷德指着莉迪亚,“神都圣十字军第八席,神都武圣的弟子,‘枪火公主’莉迪亚。一个能独闯魔族十万大军,斩杀魔族长老的猛人,她还会怕我们这两百多手无寸铁的残兵败将?” 光头布鲁瞪眼道,“这么厉害?” 雷德又指向她身旁的黑凝雪,“魔族二十四位将军之一,和皇太后黑倚梦、皇后月姬并称‘魔族三美’平起平坐的‘神助巫女’黑凝雪。敢自拔魔角投降红馆的狠角色,你觉得她会怕我们吗?” 光头布鲁原是响尾蛇的部将,对魔族恨之入骨。刚听说黑凝雪是魔族时,已经面露厌恶神色。可当他听到这女人竟然自己拔掉了魔角,背叛魔君投入红馆,脸上的表情已经带了几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