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烤一份羊肉、一份牛肉,牛肉不要辣椒。”档口点餐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女声。 档口老板回应道,“好的,公主。” 纳西安忽然回过神来,转头问道,“我记得有人说过这里只有一个公主?” 站在档口的两位农妇打扮的女士侧身看了看纳西安,倒是那个档口老板嘿嘿笑道,“看来这位客人的记性很好。” 其中一位唇红齿白的女士展开羽毛扇掩着嘴,浅浅地笑了笑,“他若是眼力见再好些,就更好了。” 纳西安的后背猛然一阵发凉。 他突然认出来了,那竟然就是那个带领他们离开旅店,又送小胖猫去治疗的魔族巫女,自称“祸水红颜”的黑凝雪。 她身旁站着的那个容貌普通,甚至丢在人堆里根本找不到的女人信口问道:“你认识这位客人?” “是啊,公主殿下。”黑凝雪故意强调了莉迪亚的身份,“这个姑娘中了一种奇怪的毒物,所以我对她很有印象。” 纳西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刚才站在检阅台上的莉迪亚。 对于莉迪亚和黑凝雪的到访,而餐馆里的其他客人已经习以为常,只当她们是两个普通的客人和她们打起了招呼。 两人在纳西安的惊讶中坐到了对面,一面闲聊着他们的生活情况,一面悠闲地啃着肉块。 这顿饭吃得什拉夫老爹和小胖猫如坐针毡,他们好不容易才接受与一个狂沙皇族同桌吃饭,如今竟然又跑来一个神都的公主。两人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仿佛在等待公主的传唤。 莉迪亚毫不在意地随口问道:“你说这个姑娘中了毒吗?” 黑凝雪擦了擦嘴,“是的,准确的说有点像黑魔法。” 莉迪亚问:“确定能解决吗?需不需要请不笑来看一眼?” 黑凝雪笑道,“公主可别太小看我,简单的黑魔法我也是会一些的。” 莉迪亚把一大块牛肉放进嘴里,“我倒是不怀疑你,只是再过段时间我们要拿下蓝岩城,那时候再来找他可就难了。” 纳西安忍不住插嘴道:“公主殿下……是要攻打蓝岩城吗?” 莉迪亚愣了一下,“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了。” 按照常理来说,莉迪亚的军事动向应该是绝对保密的。但偏偏这次攻打蓝岩城是为了钓出所有的杀手和刺客,所以莉迪亚已经事先让人在城里散播了这个消息。 同时菲力负责征兵,尼克负责演练,哈里则筹措了大量的军备物资,种种行为都让这个消息看上去更加真实。 莉迪亚甚至吐槽过:倘若这样那个“迷迭香”还是不相信的话,那就只能登门给她磕头了。 黑凝雪端庄地放下了叉子,“比比思作恶多端,用人血献祭延续生命,勾结魔族败类掳掠周边村民当做奴隶,还派出刺客潜入这里意图暗杀公主。无论是哪一条都是罪该万死。” 看她这一副义正严词的样子,纳西安甚至都忘了她曾经也是她口中的“魔族败类”,应声道:“没错,比比思确实是个该死的家伙。” “别忘了‘妖僧’林顿和扎希尔。”黑凝雪正色道,“他们的军队也驻扎在蓝岩城附近,若不打掉这个地方,你想想还会死多少人?” 纳西安不敢想。 直到现在闭上眼,他还能看见之前隐居的那个村落被扎希尔的军队踏平的模样。 房屋被烧毁,钱财被掠夺,青年的男女被绳子和木枷成串地拴住,老人和孩子则被当街杀死,尸体就堆在路旁任由野兽啃食。 “比比思那家伙,真想亲手扭断他的喉咙。”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纳西安抬眼一看,竟然是刚才和他交手的那个长枪男人正坐在后面那桌。 他现在穿着流民的服装,没有戴头盔,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道狭长的疤痕从前额划到了嘴角。他愤然地捏着拳头,“我的孩子,一个十岁,另一个只有五岁,就这样被他们杀害了。” 如此惨绝人寰的恶行,就连常常以恶毒自居的黑凝雪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天道不仁,世间万物皆为刍狗,即便是孩子也无法幸免。 他对面坐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她大概十八九岁的模样,眼眶微微泛红。当她伸出手的时候,才会发现,她的左手被砍掉了两根手指。 “可惜了,刚才竟然输给了那个小子。”她咬着嘴唇叹息道,“这下没机会加入公主的护卫队了。” 护卫队? 莉迪亚咀嚼牛肉的表情顿时变得奇怪。 她并不喜欢出门的时候有一大票人在身后跟着,更何况她当年一个人单枪匹马冲杀魔族大军的时候,成千上万的魔族士兵看到她就像见了死神一样逃得飞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自己就是一支强大的护卫队。 黑凝雪在旁坏笑道,“抱歉,是我说的。” 莉迪亚吃惊的看了她一眼,又连忙把眼神换成凶光四射的模样,狠狠瞪了她一眼。 黑凝雪噗嗤一笑,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你都遇刺这么多回了,难道就不该调整下策略?” 莉迪亚嘴里塞满了牛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古怪地看着黑凝雪,心想:让我单独出门引诱刺客的也是你,要组建护卫队的也是你,正反两面你都占去了倒是个不吃亏的家伙。 黑凝雪展开扇面在莉迪亚耳旁小声道,“偶尔搞点新鲜的话题,才能吸引些有本事的人呐。” 看样子黑凝雪很懂得什么叫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背后那两人并没有看见莉迪亚和黑凝雪,那个中年男人举杯安慰道:“安心吧,我们已经加入了红馆的军队,就有上阵杀敌的机会。你父亲和母亲的仇,一定会偿还的。” 女孩也举杯说,“谢谢,我会加油的,大哥你也一样。” 两人干了最后一杯,便提着东西往营房的方向走去,看样子是要去新兵报到了。 “比比思,真是血债累累啊。”纳西安皱眉叹息道。 黑凝雪不经意地笑了笑,“血债累累的,又岂止是他一个人,整个狂沙帝国的上层,又有多少人的双手是干净的?” “别想太多。”莉迪亚把最后一块牛肉塞进了嘴里,“等筹备好了,我就去把那个林顿、扎希尔和比比思都戳死。放走所有的流民,这不就好了?” “为什么你总能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黑凝雪笑嘻嘻的看着莉迪亚,“你的信心是怎么滋生出来的?光合作用吗?” 莉迪亚差点喷饭。干咳了几声后表示,对她而言:干就完了。 . 比比思、林顿和扎希尔在蓝岩城里静静等待着刺杀莉迪亚的捷报。可惜他们等来的却是一条又一条失败的记录。 一会儿是某个小队全军覆没,一会儿是某个小队离奇失踪,一会儿是某个小队当众行凶被瞬间制服。 看着满桌子的失败消息,恼怒的比比思不知是该斥责杀手们都是饭桶,还是那个传递消息的眼线太过于认真尽责。 当然说句题外话,由于黑凝雪的设想是尽可能骗出“迷迭香”的行踪,所以关于刺杀莉迪亚有关的事情,大多都登在报纸上。 换言之那个聪明的眼线或许只是每天悠闲地买一份报纸,把某个新闻摘抄一下,再用训练好的老鼠将情报发给比比思就行了。 现实中若有这么轻松的工作就好了,至少我不必这样每天苦逼的对着电脑敲到手指发痛。 再说回愤怒的比比思。此刻他正在愤怒地拍着桌子,大声咒骂道:“废物!都是废物!” 扎希尔有些慌张地看着林顿,所幸林顿还是保持着淡定:“看来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迷迭香’身上。” 他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忽然问起扎希尔:“征兵的情况怎样了?” 扎希尔立正回报道:“已经征募了五千步兵,最近正在进行操练。但是想要形成战力,或许还要点时间……” 林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听说他们正打算攻打过来,你有没有想好对策?” 扎希尔想了想,“我们的步兵相对羸弱,但之前带来的弓兵没有太多损伤,可以考虑在城池上多布置弓箭火力点。另外我们还有一组魂术师小队,可以与弓箭手交叉布置。” 林顿思忖了片刻,低声说道:“我听说红馆的战术诡计多端,这种程度的防御,恐怕难以奏效。” “我倒是有个计划,不知道林顿将军有没有兴趣?”比比思忽然站起身来,眼中却透着诡诈的光芒。 林顿缓缓地踱了几步,听到这话便停住了脚步:“若是红馆打过来,我们抓不到劳工无法向‘护国大法师’交代;这蓝岩城估计也难逃覆灭。我们既然在一条船上,爵士的计划一定对我们都有利。” “有利,哈哈,当然都有利。”比比思一扫刚才的颓废和恼怒,阴森地笑道,“两位将军可知道七皇子哈米德的下落?” 他怎么还有心思关心这种事情? 扎希尔谨慎地回答道:“我只听说他带着宫廷医生阿基拉偷偷离开了皇城,前往了西部的‘籽莽荒漠’。那边是‘十八部族’割据的地盘,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怎会有人不知道他的目的。”比比思邪笑道,“要不是他的支持,十八部族怎能苟活至今?那些蛮族沙民,保守估计该有两三万人——你若是有了两万的私兵,你会怎么想?” 三人同时沉默了。 过了许久,林顿幽幽地开口,“拥兵自重,或者举兵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