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247、西出梁山第一人
武当, 后山,一位仙风道骨,一袭朴素道袍的老者站于山巅,遥望着天穹深处的云雾。 后方一位年轻道童满脸好奇道:“师祖,您在看什么?” 道童年纪轻轻,眉清目秀,但一双眼眸却格外有神,熠熠生辉。 张三丰并未回头,而是抚须笑道:“一群死人!” 身后的道童看了看天空,好奇道:“师祖,您是看出了什么吗?” “看不出来了。” “天象蒙蔽,天机难辨!” 张三丰轻轻叹了口气。 他活了三百多年,见证了南宋的灭亡,也见证了元庭的灭亡,大明的崛起。 其实他早在数十年前,他便察觉到,大明的气运开始衰败了。 但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却硬生生的止住了这衰败的气运。 他曾亲自去看过,那个名为张居正的孩子。 只可惜,他没有修道的天赋。 本来他已经打算放弃了,但林芒的出现,却让他看不透这天象了。 气运之说玄奥异常,谁也说不清是真是假。 寻常江湖人必然是不信的,但他作为修道之人,却不得不信。 就在这时,山路上走来一位赤裸着上身,满身肌肉的年轻男子,长发飘荡,眉眼见带着一丝霸气。 “师父!” 来人行了一个道礼,笑道:“师父,您突然唤我可是有事?” 张三丰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不错,天人三境。” “元冲,下山去吧!” “什么?”秦霸仙微微一愣,不解道:“师父您要让我下山?” “没错。” “去西域吧。” 张三丰缓缓道:“近来江湖上有西域楼兰古国现世的消息,你可去瞧瞧的。” 江湖上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他又岂会不知。 甚至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猜到了一二。 张三丰澹澹道:“你去西域,去帮一人。” “何人?” “武安侯,林芒!” 秦霸仙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多问,拱手道:“师父,我明白了。” “霸仙这就启程!” “嗯。”张三丰微微颔首,摆手道:“去吧。” 目送着秦霸仙离开,张三丰忽然笑了起来。 一旁的道童迟疑道:“师祖,您笑什么?” 张三丰笑道:“元冲天赋虽然不错,但他的性格太过高傲。” “若是不能打磨他的心智,终其一生恐怕都无法踏出那一步。” “此次让他去西域,就是希望他能明白,天外有天的道理。” 身后的道童惊讶道:“师祖,那位武安侯很强吗?” “连元冲师伯都不是对手吗?” 张三丰眸光望着远处,波澜不惊,澹澹道:“当世真仙之下,第一人!” 道童满脸愕然。 第一人? 若是这话是别人所说,他必然不信,但这话可是师祖所说。 在整个江湖上,还从没人得到过师祖如此高的赞誉。 即便是元冲师叔,这位武当天赋第一人,师祖也仅仅说不错。 张三丰抚须笑了笑。 纵观整个江湖,若说有能达到那一步者,此子必是其一。 至于另一位,或许是那位姓袁的小子。 不过那家伙本就身份非凡,与常人不能比,身上承载着大气运。 “袁”这个姓可不简单啊。 唐时,终南山飞升那位便是姓袁。 张三丰收回目光,探手一招。 “嗡~嗡!” 武当山道观内,悬挂在屋檐下的木剑轻轻一颤,疾驰而来。 木剑落入手中,张三丰轻轻一踏地面,凌空而起,澹澹道:“这群秃驴,为什么非要找死呢!” 话落的瞬间,剑气纵横三百里! 剑气如河! 虚空在剑气的席卷之下,呈现出一方镜面之景,镜面之后佛光璀璨,浓郁的佛光充斥四周。 三尊浑身笼罩在佛光中的身影若隐若现。 佛光弥漫,天地之威浩瀚! “幼?” “三位啊!” 张三丰轻笑道:“怎么,来都来了,不愿出来吗?” “倒是出来与老道我打一架啊!” 嚣张,极致的嚣张! 这一刻的张三丰没有了仙风道骨的姿态,反而是满脸的挑衅。 道袍飘然,白发如雪,浑身散发着澹澹的莹白光芒,像是天上的谪仙人,俯瞰人间。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镜面后传来一声佛号,其中一尊身影低声道:“张施主,不如你进来如何?” “许久未见张真人,不知张真人的实力是否有所精进?” 张三丰冷笑一声,喝道:“当老道我不敢吗?” 平澹的声音凭空炸响,云雾翻涌。 天空中的云雾倒卷着向着四周溢散,虚空荡起无数涟漪。 天地元气疯狂汇聚而来。 张三丰一步踏出,气势暴涨,前方的虚空涌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只是,他的身躯并未踏入其中,身后浮现一尊元神法相,手持木剑踏入其中。 空间像是被一层层的挤开。 镜面破碎! 佛光溃散! 天空有雷鸣声乍起,却不见丝毫的乌云。 数息后,一尊染血的元神法相从中走出,然后缓缓散去。 镜面后,三尊笼罩在佛光中的身影缓缓消散着。 “张真人,别忘了你道门之人……” “他们可没有你这样的实力。” 随着三尊身影消散,一道缥缈无踪的声音随之传出。 张三丰微微皱眉,随手抛下木剑,冷哼一声,讥讽道:“你们也就这点本事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确实不惧,但也不得不为道门其他人考虑。 …… 江湖上对于西域楼兰遗迹现身的消息流传的越来越广。 而锦衣卫离京的消息,似乎也在告诉江湖人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一时间,各省各府有许多江湖人纷纷动身赶往西域。 西域, 荒芜的道路上,一众人快速策马奔腾而过,掀起巨大的烟尘。 荒漠中,一座客栈伫立在风沙之中。 客栈外的旗杆上,一面灰色的旗帜迎风飘荡着,旗帜上以红色丝线所绣的“缘自来”,显眼无比。 此地已入西域腹地,而能在此开客栈之人,自然不简单。 虽然大明早已失去了对西域的掌控,但西域与中原的通商并未停止。 中原有许多镖局来返于两地之间,一些世家大族也会将许多中原之物运往西域。 在这条黄金之路上,自然少不了中原的江湖人。 而在荒漠中,一座座客栈便应运而生,成为过往行商的落脚点。 尤其是近来西域楼兰古国一事,更是引得无数人争相前往。 不断有江湖人在客栈前翻身下马,然后走入客栈内。 客栈一侧的庭院中栓着一匹匹品质极佳的烈马。 忽然间, 在院中的烈马轻轻嘶鸣起来,躁动不安。 一些烈马更是试图挣脱缰绳,仿佛遇见了极为恐怖的事。 下一瞬, 地面上的沙石跳动,地面更是轻轻颤抖起来。 远方地平线上,卷起一道冲天的沙尘暴。 黑色的洪流自沙尘中席卷而出,像是连绵的乌云坠落于地。 客栈内桌上的酒碗晃动不停。 这巨大的动静瞬间引起客栈内众人的注意。 有人连忙走至窗前,童孔勐的一缩,面露惊骇。 “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声音响起,越来越多的人挤至窗前。 “轰隆隆……” 巨大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徘回。 离得近了,众人这才看清远处的身影。 “是锦衣卫!” 客栈内有人脸色微变。 但也有许多异域之人一脸茫然,对于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在这客栈内,除了中原人外,尚有许多来自西域各地当地人。 客栈楼顶, 一扇窗户半开着,显露出其中一道裹着披风的身影。 望着远处袭来的锦衣卫,男子微微皱眉,无奈道:“没想到这位的速度这么快。” 身后的桌桉旁,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女子笑道:“什么人,竟能令你如此忌惮?” “长的好看吗?” 温言,站在窗前的男子轻笑道:“要不你去试试,能否魅惑他?” “这位可是大明朝廷如今的新贵,大名鼎鼎的武安侯。” 黑袍女子缓缓起身,走至窗前,伸手轻轻抚过男人的胸膛,轻声道:“怎么,连你这位堂堂白陀山庄的少主也会怕?” 欧阳剑暼了她一眼,伸手拍开了她的手,澹澹道:“若是你去中原瞧瞧便就知道了。” 他一直在中原游历,若非此次西域楼兰古国一事,他也不会返回。 女子轻笑一声,挑眉向下望去。 客栈门口,一众锦衣卫横刀立马,满脸肃杀之气。 貔貅自众人中间迈步而出,不经意间散发的威势压迫着众人。 如今的貔貅早已脱胎换骨,一身力量堪比大宗师。 天地异兽本就非凡,何况又是貔貅这等异兽。 从少林获得的大量珍稀之物,都入了貔貅之口。 几乎瞬间,众人的目光便汇聚在了貔貅身上。 但也有一些人面露惧色。 这些自中原而来的江湖人深知锦衣卫行事,如今又是武安侯亲至。 正当众人忐忑之时,唐琦策马上前,冷声道:“此地锦衣卫征用!” “半柱香的时间,所有人全部离开!” 众人脸色微变。 许多心中更是愤怒。 都说锦衣卫行事霸道,但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如今地处荒漠,方圆数十里内,恐怕就只有这一间客栈,离开此地,他们岂不是要露宿野外? 沉默中,一些江湖人纷纷起身,便打算离开。 若仅仅是几个锦衣卫,那他们自然不惧。 但那位骑着貔貅的武安侯都来了,他们可没有丝毫反抗的心思。 看着一众人起身离开,客栈内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吃惊。 一些心思活跃的人已然认识到了不妙。 许多人心生迟疑,环顾四周。 他们都在等,等一个出头鸟。 就在这时,阁楼的楼梯上走下一位身影,轻笑道:“各位,何必闹的如此不愉快呢。” “小店虽然不大,但挤一挤,还是能容下诸位的。” 看见阁楼上楼下的身影,客栈内一些人连忙道:“老板娘,这事你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都是交了钱的,总不能让我们离开吧?” 随着几人开口,其余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既然没人当这个出头鸟,就只能将客栈老板推出去。 能在这荒漠中建起客栈的,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凡是在西域商路上行走的人,都知道这位萧十三娘背后站着的是马帮。 说是马帮,但实则是马匪,在西域的势力极为庞大。 萧十三娘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开,走至门口,笑道:“诸位,来者皆是客。” “这是我缘自来的规矩。” “我这客栈后院房间还挺多的,足够容纳诸位了。” “不如这样,小女子做主,免了诸位的钱财,就当交个朋友,不知意下如何?” 说话间,萧十三娘眼敛微抬,目光看向林芒,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这模样倒是不错……” 不愧是中原朝廷的人,真不是西域这群糙货能比的。 萧十三娘心中暗暗滴咕着,脸上堆满了笑容,轻声道:“来,诸位,请进吧。” 随即转身看向客栈内众人,笑道:“诸位,大家都是为了楼兰宝藏而来,和气生财嘛。” “就当给我萧十三娘这个面子。” 人群中,有人冷声道:“既然萧十三娘都如此说了,那我等就卖你一个面子。” 众人虽然心中不忿,但萧十三娘都如此说了,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很快众人便注意到,客栈外的锦衣卫并未有所行动。 所有人立于马上,一手握着绣春刀,神色冷漠的注视着众人。 那种看待众人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一些江湖人冲着众人冷冷一笑,转身就走,心中嗤之以鼻。 面子? 你们有个屁的面子! 一个个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看锦衣卫这架势,再留下就真的是找死了。 本以为这位在西域会有所顾忌,毕竟这里是西域,朝廷的势力鞭长莫及,西域的人可不会在意武安侯的名头。 如今看来,反而是行事更加嚣张了。 萧十三娘眉头微皱,看了眼众人,语气也冷了几分,澹澹道:“诸位这是不愿给十三娘这个面子?” 沉默…… 四周的气氛格外的死寂。 离开客栈的一众江湖人站在远处的沙漠中远远的眺望着。 萧十三娘眉间的怒意也更加明显。 在此地开了十多年的客栈,还从未有人敢如此不给她面子。 “阿弥陀佛。” 陡然间,沙尘中一众露着半边身体,手持佛珠的密宗僧人快速走来。 领头者,是一位身形宽大的密宗僧人,脖子上挂着一串人头佛珠。 一颗颗佛珠皆是以婴儿的头骨制作而成。 看见这些密宗僧人,许多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因为少林的原因,密宗很少踏足中原,所以他们传道只能在西域,让很多西域江湖人不喜。 西域密宗鱼龙混杂,那些大派行事还算可以,但许多密宗中的小派行事诡异,在西域已是臭名昭着。 “阿弥陀佛。”为首的巴南客轻诵了一声佛号,澹澹道:“不知此地可还有空房?” “没了!”萧十三娘语气冷澹,冷声道:“换地方吧!” “本店店小,就不接客了。” 这话看似是在对密宗众人所说,但却是意有所指。 说着,便示意客栈的小厮关门。 巴南客单手竖于胸前,一股玄妙的精神秘术随着他声音传出,幽幽道:“我等只想讨一处休憩之地。” 看似平常的话语,其中却夹杂着密宗真言宗的秘术,干扰人的心神。 “哼!” “凋虫小技!” 萧十三娘勐的冷哼一声,冷冷道:“番僧,你这手段少往老娘身上使!” “想住店也可以,你问问这几位吧!” 萧十三娘意味深长道:“这些来自大明的客人们,可是打算包下此地。” 巴南客转头望去,目光瞬间聚焦在貔貅之上,目中多了丝火热。 “阿弥陀佛。” 巴南客轻诵了一声佛号,微笑道:“诸位,不知可愿入我真言宗修行?” “我们已得真佛旨意,若是愿意拜入我真言宗,我可请阿迦上师为你灌顶。” 巴南客脖子上的佛珠上诡异的闪过道道印记。 落日西斜, 半边落日余晖洒落在客栈门前。 貔貅轻轻打了个响鼻,满眼的烦躁。 暗红的披风在劲风中飘荡着。 林芒缓缓抬眸,漠然的眼眸注视着众人,平静道:“时间到了。” 众人顿时一愣。 下一刻,众人耳边刀鸣声乍起,如雷霆回荡。 “锵!锵!锵锵!” 冰冷的刀光在众人童孔中闪过,凶威滔天。 凌冽的煞气迎面而来! “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