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祺丝毫不惧。 反而用挑衅的眼神回敬孙新:“孙伯父怕了?” 孙新又惊又怒,呼吸逐渐粗重,死死瞪着张绍祺:“你找死,不要拉上我们。” “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危言耸听!” “危言耸听?我张家几百口人尸骨未寒,我兄弟几个的海捕文书遍布大江两岸,我张家的全部产业全被贪官污吏霸占,我张绍祺更像过街老鼠一般东藏西躲,你说我危言耸听?” 孙新听到这话,陷入沉默,并避开张绍祺的视线。 张绍祺也吐了一口气,神情凝重地劝说:“孙伯父,真不是侄儿危言耸听。 “我们地方豪族朝廷之间的关系早已势同水火,再没有和解的可能,迟早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就像本朝与前朝。 “大晋国祚已有万年,也是时候推陈出新了。 “不是侄儿非要造反,而是局势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 “伯父,你也是聪明人,好好想想,假如你是皇帝陛下,你会容忍我张家、你孙家、隔壁明家掌握一郡的经济军事政治民生命脉? “你绝对忍不了。 “陛下也一样。 “小侄早就猜到陛下会动手。 “但没猜到陛下会在这个时候拿我张家开刀。 “孙伯父,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坐等陛下屠刀落下,或者提前准备做生死一搏。” 孙新听完,久久没有出声。 一炷香后。 忽然淡淡地问:“绍祺,你为谁奔走?” 张绍祺轻笑:“孙伯父果然是个聪明人。” 说着,食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唐。 又迅速抹掉。 直视孙新的眼睛,略带得意地问:“孙伯父,这位,可是明主?” 孙新看到一闪而逝的“唐”字,瞳孔猛缩。 是那位! 这是真打算撕破脸皮干一仗? 这,这可是会导致内乱的大事件。 一个不慎,别说大晋朝还在不在,大部分所谓的世家豪族都要遭殃。 这就像一场弥天浩劫。 谁也无法幸免。 只看谁能撑到浩劫结束。 但显而易见,大部分人包括所谓的世家豪族都没那么能耐,被卷进去,轻则付出大部分人力物力,重则毁家灭族。 只有极少数家族能撑过去并成为顶级家族。 其余家族会被新生代的家族取而代之。 所谓的地方豪族永远不会消失,只不过一茬儿死一茬儿生而已。 今天掌控颖阴郡的是张家、孙家、明家,明天就有可能换成李家、周家、王家又或者欧阳家轩辕家。 造反这俩字的代价极高,无论成败,都需要付出涛涛的鲜血和滚滚的人头。 真的要跟随张绍祺加入那个人麾下吗? 这可不是儿戏。 一旦点头,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孙新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张绍祺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足足大半个时辰后。 孙新缓缓开口:“我要见那位在颍州的主事人。” 张绍祺听到这话,露出灿烂的笑容:“有孙伯父这句话就好,时机到时,自然能见到。” 孙新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去明家?” “明家啊,”张绍祺脸上浮现莫名的笑容:“明家早就站在那位的队伍中。” “啊?” 孙新大吃一惊。 跟着就心生恼怒。 颍阴三大家族同气连枝,向来共进退。 怎么独独把我孙家当外人对待? 你们早就做出抉择,现在才通知我? 咋? 怕我孙家抢了你们两家的风头? 张绍祺微微一笑,安慰道:“孙伯父不必介怀早与晚,没有区别,现在还在筹备阶段,立功的机会还在后边呢。” 孙新闷哼一声,转移话题:“先不说立功不立功的事儿,你先解决徐太平这个麻烦再说吧,我有预感,他不死,咱们会很被动。” 张绍祺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眼神瞬间凶狠,爆发出强烈的杀意:“徐太平!我会把他千刀万剐!亲手!” 孙新闻言,皱着眉头追问:“准备好了?” “嗯。” “需要帮忙吗?” “张家人还没死绝,杀个三流境捕头绰绰有余。” “那你小心点。” 孙新心里乱糟糟的,不愿再劝,象征性地叮嘱一句,送张绍祺离开。 张绍祺离开孙家。 出城直奔双雁山而去。 第二天又悄然返回颖阴城。 六月二十四。 上午。 徐太平在捕快班修炼。 忽然听到张长安急匆匆的脚步声。 立刻睁开眼睛。 轻声道:“进。” 到门口,刚学会敲门的张长安正准备敲门,听到徐太平的声音,连忙推门而入,焦急道:“大人,坏了!” “哦?齐云寨搞事情?” “您都知道了?” “呵呵,他们也就那么点伎俩。” 张长安听到这话,立刻放松,由衷地赞道:“大人不愧是断案如神的神捕,有料敌先机之能。” 徐太平摆摆手,打断张长安的马匹:“说说,齐云寨干了什么?” “他们倾巢而出下山劫掠,不但把附近村落劫掠一空,更劫掠了数支商队。” “还有吗?” “没了。” “就这?”徐太平有点失望。 但很快摇摇头:“不对,绝对不止这些动作。” 说到这里,转身面对张长安,目光炯炯地逼视张长安:“我问你,有人报案吗?” “有,当然有,幸存的百姓和商队掌柜老板都跑到判官府甚至太守府报案去了,很乱,还,还引起了一些百姓的围观。” 徐太平来了兴致,坐直身体:“齐云寨的人什么时候动的手?” “昨天傍晚时分。” “这些报案的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一大早。” “被劫掠的村子有杀人吗?” “这个……好像没听说有惨案。” “被劫掠的商队是谁家的?” “好像是……明家的。” 徐太平听到这里,哈哈大笑。 张长安愕然:“大人?您,您为何发笑?” 徐太平听到张长安的问题,笑得更开心:“我笑那齐啸云少智无谋,竟然使用这么拙劣的手段,简直可笑。” “这,这很拙劣吗?” “哼哼,不用想,他们肯定还会散播谣言,制造恐慌,败坏我的名声,甚至逼几位主管把我交给齐云寨换取齐云寨罢手。” 张长安听到这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手段,真阴狠。 谁碰上谁头疼。 偏偏还没有破解之道。 除非真能以雷霆之势把齐云寨连根拔起。 不过。 这位小大人好像早就算到了这一切。 这心思,当真可怕。 既然算到了齐云寨的招数,还这么淡定放松,那必然有了应对之策。 倒是不用替小大人担心。 张长安松了口气,却又见徐太平脸色微变,急忙问:“大人,可有不妥?” 徐太平一把抓住张长安的肩膀:“你是说,有人去太守府报案?” “对,人还不少,有百姓,也有商户。” 徐太平瞬间爆粗:“草!” 张长安不明所以,疑惑地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