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是简阳城最富贵之所,有钱人家基本上都在城东居住,干净整洁,清净富贵,更有安全保证,甚至有县兵在附近巡逻。 平常,捕快们都不愿意去安顺坊巡逻。 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撞贵人。 可能贵人一句“晦气”,就会让捕快们遭遇灭顶之灾。 可现在。 徐太平却率领捕快一口气冲进安顺坊。 到王明虎的外宅时。 只剩一个年轻捕快还跟着他,剩下的全部掉队。 徐太平做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这才敲门。 “咚咚咚——” 没有回应。 再敲。 依然没有动静。 完了! 来迟一步! 徐太平心情瞬间沉重。 后退两步,冲向厚实的大门。 全力撞击。 “砰——” 门栓断裂。 入眼是一个精致的小院子,还带假山和花池。 可是。 雅致精美的小院子,却变成了修罗场。 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横尸于石板铺的地面上,鲜血淌成一片小湖泊,还在缓缓向外蔓延。 姿态各不相同。 唯一相同之处便是脸上挂着极度惊恐的表情,以及胸口都塌陷下去,露出一个深深的血洞。 被挖了心脏。 凶手手法与王明虎完全一致。 草! 徐太平爆了一句粗口,掏出勺子,吹响。 “嘟——” 尖锐的哨声响彻天空。 附近巡逻的县兵立刻变了脸色,狂奔而至。 更远处的巡逻的捕快们同样不慢。 很快。 县令周玉成、师爷徐青、县尉杨金堂赶到。 望着院子里的惨案,沉默不语。 良久。 周玉成看向徐青,面无表情,神情阴冷:“此案已非你能力所及,剩下的,交给本官。” 徐太平疑窦丛生。 却毫不犹豫地拱手行礼:“多谢大人体恤。” 周玉成挥手。 徐太平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出门。 还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拍拍吴六一的肩膀:“县太爷出马,必然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坐等好消息便是。” 说完,挺胸抬头,带队巡逻维持秩序。 可是。 表面多轻松。 心里就有多憋屈。 这案子,凶手是明摆着的。 虽然没证据,只是推测。 可是,他就是知道,凶手一定是那个伪装成王明虎老娘的妖怪。 杀王明虎的是那妖怪。 杀王明虎小妾和两个丫鬟一个婆子的也是那妖怪。 虽然不知道王明虎和那妖怪之间到底什么情况。 但凶手绝对不会错。 种种细节,都对得上号。 尤其杀人手法,完全符合妖怪们的习性。 简单。 粗暴。 不够精致。 丝毫不加掩饰。 但极高效。 也极残忍。 可是! 县令周玉成却让我放手! 阻止我继续调查! 难道,县令也跟那妖怪有牵连? 徐太平被自己的推测吓到汗毛倒竖。 不! 不可能! 县令品级虽然不高,号称是七品芝麻官,可真实社会地位绝不含糊。 是主政一方的地方官。 更是至少进士境的儒道修士。 这种人,实在没有理由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徐太平如此安慰自己。 可是。 一想到昨天徐青突然转变的态度,便忍不住心生寒意。 不行! 这个案子,不能就这么放弃。 为了活下去。 也为了身上这件绣着“捕”字的马甲。 更为了破案发育。 必须参与其中。 并且……破案! 徐太平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仔细思考对策。 可思来想去。 只有一个办法——以雷霆之势抓捕甚至击毙那妖怪,先斩后奏,把这案子做成铁案! 徐太平返回捕快班。 靠坐在太师椅内,双腿搁在桌面,半躺着,任由暖热的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 大脑却在高速运转,推演行动计划。 快中午时分。 吴六一凑到徐太平跟前:“徐爷,王岗求见。” “让他进来。” “好。” 徐太平又朝郑博文敲敲桌子:“泡茶。” 郑博文便是随他一路从城南跑到城东的年轻捕快,刚十六岁,也是半年前入职。 小伙子面容清秀,寡言少语,跟人说话会脸红。 但身体素质不错。 今天一路狂奔也证明这一点。 所以。 又收郑博文为新狗腿子。 这时。 王岗在吴六一的带领下小跑进门事:“小的王岗见过徐爷。” 徐太平指指对面的椅子:“坐。” “哎,多谢徐爷,”王岗道谢,从袖口掏出两份地契,捧到徐青面前:“徐爷,这是小人昨天承诺的,您瞅瞅。” 徐太平看都不看一眼。 而是摆摆手。 吴六一、郑博文立刻领会,带着众捕快离开。 偌大的院子瞬间安静。 王岗见状,不安地扭动几下,表情略显紧张:“徐爷,您这是……” “问你点事。” “您问,您问。” “你对王明虎了解多少?” 王岗闻言,面显难色:“这……” 徐太平淡淡道:“你可以不说。” 王岗立刻摇头:“小人说,说,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老娘。” “啊?” “有问题?” 王岗摇摇头:“我与王明虎,还算叔伯叔侄,但早就出了五服,早前没有来往,直到他当了捕头,才多了一些,算起来,也就四五年时间,但也只是我与他之间的往来,并没见过他老娘,只是……” 徐太平挑眉:“只是什么?” “只是,我曾听说,王明虎待老娘很孝顺,可接触之后,却发现与传闻截然相反,几次谈起老娘,他要么面露不悦之色,要么烦躁不安,甚至勃然大怒。” 徐太平微微点头:“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也是四五年前。” “四五年前?那个时间段,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入了武道,当了捕快,然后就发迹了,在四五年里攒下一大笔家产。” 徐太平眯起眼睛:“他师父或者师门是谁?” 王岗摇头:“这个还真不知道,也没有这方面的传言。” 徐太平忽然问:“县太爷,是哪年上任的?” 王岗这次想都不想地回答:“五年前,宣宁二十二年七月十二,小的还曾到城外迎接。” 徐太平悚然。 这个时间节点太过巧合。 县令上任。 王明虎成为武生,当上捕头,同时对待老娘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 再加上这两天发生的种种。 用巧合来解释,太过牵强。 本能上,他真不相信县令周玉成会参与这些事情。 可理智却告诉他,一切的一切,都在印证我的推测。 可是。 周玉成是县令。 是进士境高手。 我不是对手! 现在的我,一百个加一起都打不过周玉成。 不能跟周玉成发生正面对抗。 但也不能就此罢休。 我这个捕头之位不容有失。 我还要继续破案。 所以。 从今往后的每次行动,都必须仔细斟酌。 必须把握好尺度。 要破案。 但不能与周玉成发生正面冲突。 这很难。 但不能怂。 危将至时需放胆! 就拿那妖怪开刀祭旗! 徐太平内心,有无限杀意的翻腾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