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跟军方扯上关系都很麻烦,好事坏事都很麻烦。 非军方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跟军方打交道。 谭志强这个捕头也不例外。 三个字——惹不起。 宁可不破这个案子,也不招惹军方。 如果这些人真跟军方有关,别说谭志强,便是夏学义、焦开诚也会选择息事宁人当无事发生。 包括徐太平。 徐太平见识过县兵的战斗力。 要说一对一,他不怕。 可是,当兵的从不跟你玩一对一的战斗,对一个人是一拥而上,对一群人也是一拥而上。 简阳县的县兵多是普通人,但装备配套的法器文宝之后,爆发的战斗力却相当强悍。 何况军官也多是修士。 更何况正规军里还有兵家修士。 这些兵家修士其实是儒道修士的分支,但他们专修战场克敌之神通,或者指挥阵型、或者强化战力、或者鼓舞士气、或者整合战力,甚至可以针对性地削弱敌方士兵。 更有一些修士,研究出一些克制高级修士的神通,能集数百数千甚至数万普通士兵的战斗力为一体,使普通士兵爆发出可怕的杀伤力。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精气狼烟”。 精气狼烟是普通士兵爆发出来的血勇之气与杀气战意等精气神的集合体,能克制几乎一切法术类修士。 道门佛门在磅礴的精气狼烟面前孱弱得不像话,什么道术、佛法一冲即溃。 连儒道修士也被克制,在精气狼烟的压制下,文气甚至无法正常汇聚。 剑修的剑意倒是与精气狼烟有异曲同工之妙,勉强可以对抗,但以一己之力对抗数千数万精锐之力,也很吃力。 只有武道修士不怕精气狼烟,因为武道修士修的真气是自内而出,力量来自自身,且体魄也足够强大。 但也只是不被克制。 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拥有精气狼烟的军队,必须强大到一定程度,否则也没戏。 如果黑衣人来自某支军队。 说真的。 别说捕快班不敢查。 就是柳菲菲这个六扇门指挥使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世家豪族,灭了就灭了。 军队…… 谁碰谁死。 军方自身不会容忍外人插手。 皇帝也不愿意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就向军队下手。 万一引起误会,军方举旗高呼清君侧…… 徐太平想到当前局势,也顿生头皮发麻之感。 但还是摇头:“不是军方的人。” 谭志强松了口气,不断道:“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才问:“既然不是军方的人,那还能是什么人?” 徐太平眯起眼睛:“当然是模仿军队编制组建起来的私人武装力量。” “这……反贼?” “是不是反贼不知道,反正建制与大晋军队一模一样,”徐太平随手捻起一只哨子:“我数了数,这样的哨子总共十个,而这里的黑衣人则有六十个,也就是说,六个人配一只哨子,熟悉不?” 谭志强黑着脸点头:“大晋军队,六人一伍,其中一人为伍长,伍长至少得三流境修为,从七品,是正儿八经的军官,食朝廷俸禄。” 徐太平点头。 连最基础的伍长都是从七品的军官,食朝廷俸禄,且是直接发放到家,不过军方的手。 所以,大晋王朝对军队的掌控力很强。 当然。 徐太平也只是了解一点皮毛,毕竟没有真正接触过大晋王朝的正规军。 县兵? 那就是一群治安兵而已。 正规军里,连做饭的伙夫、牵马的马夫都是入了道的武生境武修。 要不然,凭什么对抗强大的妖族? 所以。 从这群黑衣人佩戴的哨子数量就能看出来,这是模仿大晋王朝军队编制搞的。 也说明,这群黑衣人所在的组织绝对不一般。 野心很大。 徐太平想到这里,又把哨子拿到手中仔细观察,片刻后递给谭志强:“你看这些哨子的做工。” 谭志强翻来覆去看了一盏茶,一无所获,陪着笑脸道:“老弟,你就直接说答案好了。” 徐太平无奈。 这个谭志强真的除了能打没有任何捕头应该具备的侦缉能力。 也对。 郡级捕头针对的主要是修士,能打最重要。 这么想着,随口道:“这哨子不是法器文宝,是普通钢片打造而成,造型与咱们捕快班用的哨子类似,但工艺却截然不同。” “哪里不同?” “咱们的哨子是工部统一制作,统一配发,制作这些哨子的工匠每天要做不知道多少个,一辈子都在制作这玩意,手艺极其精湛,闭着眼睛都能做成。” “那这个哨子呢?我看着没区别啊。” “这个哨子的工艺更精湛,虽然也是纯手工打造,但每个细节都无可挑剔,连哨口内部都精心打磨过,看不到一丁点毛刺,而且用料更考究,钢片质量更好,吹出来的声音也更清脆悠扬。” 说到这里,抬抬下巴:“你吹一下试试。” 谭志强半信半疑地吹响哨子。 “嘟——” 清脆的哨声传出老远。 引得附近的捕快衙役和府衙的小吏们纷纷侧目。 谭志强这次点头:“细听,确实有点区别,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徐太平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说明这个组织的人手还不是非常多,哨子的需求量不大,所以工匠才有条件和耐心把哨子做得如此精致。” “第二呢?” “第二,再次证明这个组织很有钱,做个哨子都愿意投入这么多。” 谭志强悚然:“也就是说,这群人来自一个纪律严明、有钱、仿军队编制和训练方式但作风狠辣的组织。” “对。” “他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袭击明月楼?” “这只有抓到主谋之后才知道。” 谭志强忽然紧张,甚至有点害怕。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露怯。 只能追问:“还有别的线索吗?” “有,”徐太平接着道:“这群人的伙食不错,晚饭很丰盛,有羊肉,牛肉,连吃的大米都是咱们本地产的崖角米,而且是新米。” 颍州地处大晋王朝中部,气候温暖湿润,水网密布,非常适合种水稻,一年两熟,产量高,品质也好,其中以崖角米最为著名,传说是颍州商人从天涯海角带回来的种子。 每年六月初,第一茬崖角米就开始收割。 现在是六月中旬,能吃到新米的人不多,毕竟大部分崖角米还在收割中,待到晾晒脱壳等工序走完,得至少一个月。 谭志强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也能看出来?” “能。” “怎么分辨?” “陈米和新米煮出来的口感不同,陈米发糟,新米则紧实,入肚之后,陈米会快速被腐蚀融化成粉末,而新米则能完整保存更长时间,即便被腐蚀也会保持一定形状,是一团一团的糊糊,有黏性。” “原来如此,”谭志强眼睛一亮:“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整个颍州也就那么几个地方种植崖角米,现在完成收割且上市的崖角米更有数,再查查谁家的新米卖了、卖给谁了,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