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气氛最先传导的自然是两道,有险可守,但是险又不是那么险,基本守不住,主要是庄询发布了公告。 夏国军队目前实力弱小,无法保护大家,如果愿意,夏国愿意开放迁民,同样分配土地。 如果不愿意,也会把一部分府库的粮食分给百姓,确保他们活得下去,叮嘱他们藏好粮食,别被赵国征粮了。 于是人心惶惶,许多人是舍不得这片沃土的,到了冀州那里还有这种丰饶的土地,就算分到地,粮食得到的也比豫州少。 还有故乡的情怀,胆小怕事的人,怕是陷阱一类,夏国把人骗到夏国是做苦力和奴隶,还有些不相信夏国。 最后就是许多人也觉得就算赵国回来,也不会对他们那么如何,地契都被烧光了,现在大家都有各自的田地,换一个国家也一样。 于是留下了许多人,庄询也没有刻意恐吓的宣传,对他而言,撤人迁民是一种像是刘备携民渡江的事,要是真的让寿安两道百姓都来夏国,不一定能安置得完。 他只是觉得给穷苦人一条退路,给了人希望,不要又把人送入绝望,毕竟硬性的对抗是绝对不可能的,打光了三万的天策军,庄询能不能守住夏国,就真成问题了。 所以最多只是阻拦一下赵军步伐,之前也没想过能守住,和赵国谈这个条件的目的,就是以这两道去宣传政策,造成上下人心偏移,掠夺人口,增强自身实力。 目前赵国是收缩姿态,夏国也是,对于夏国来说更急迫的事,是消化冀州,培养更多的天策军,进行更多的训练。 三万的天策军太少,以冀州的实力能供养十万左右的天策军,如果没有中间商的世家赚差价的话。 然而庄询的战略退缩,在房榆两道引起的讨论,太多了,到处都在讨论庄询撤走该怎么办。 比起农村的人,城市里的人们接受度要更高一些,各种争论,各种意见都有。 “这下王青天要走了,唉,不知道又会来什么衣冠禽兽。” 有人感慨说,房榆道的一个小郡,皖和郡,平平无奇,并不起眼的一个地方,一个客栈里,一桌人聊着天,喝着酒。 “估计是汤家人呗,谁不知道房榆汤家呢,只是可惜了王郡守,这才一年呀,就要被调回去了。” 位东的食客可惜说,对自己的父母官还是比较满意的,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确实,不过夏王仁善,说不定另外有重用呢。”位西的食客赞同并且祝愿。 “重用啥,我们的言语还能传达到夏王的天听吗?王青天的成绩我们看得到,夏王看得到吗?这下把桃树培育好,就有人来砍树了。” 位北的食客让两人放弃幻想,做出一个比喻,让大家更是惋惜,谁都想象得到,自己辛辛苦苦种了桃树被砍是啥感觉。 “汤家,带来一批吸血鬼,敲骨吸髓的,生意又要难做了。”位东的食客把酒杯放下,发出咣当一声。 “他们就没想过要老百姓过得好,大家都只是他们随意处置的羔羊,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位北的食客冷笑,毫不留情的揭露。 “搞的夏国有多好一样,不是一丘之貉。”位北的食客脾气大,说话没留什么情面。 “还真就是好,至少王青天就是比起汤家人强,处理事情,哪一件事经不起检验和推敲,你们交了商税后有再勒索你们吗?说话要讲良心。” 位西的食客不服气,义愤填膺,为王郡守鸣不平,似乎王郡守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对呀,行商的都知道,大不相同夏军有勒索伱们吗?听说有民众和夏军争道,夏军还主动让道,什么是王师,我看这就是王师。” 位东的食客一起驳斥位北的食客,夏国给人的印象非常好,只是从治理国家,官员腐败上面看,没有什么好挑的。 做不到军民鱼水情这么夸张,但庄询一直在保障军队待遇的同时,也一直没有放松仁义忠诚教育。 一支封建军队,这样做很难,庄询还是愿意去尝试,因为他愿意分肉出去,喂饱这些士兵。 吃饱的士兵,在礼义廉耻的教育下,也就不会出现整个部队的精神涣散,外加上严刑峻法的保证下,夏军的纪律性有保障。 “呵,王师还不是要被赵军撵回苦寒的冀州,他怎么就不能和赵国干一架,不是说了下午找到传国玉玺,能稳国运,掌天下?” 位北食客不屑的说,也没觉得被怼了有不好意思,反而进一步说,反驳的话语让另外两人一时间接不下话。 他们也无法改变庄询准备放弃房榆和寿安两道的决心,庄询的退缩本就是对支持他的人信心的打击。 “你们喜欢夏国,怎么不随着夏军去夏国,还留在即将成为回归的赵国的房榆道做什么。” 位北的人看两人沉默,声音放大,继续追问,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还不是因为根基在这里,去了夏国就一无所有了,大家谁不是这样,但是谁又想回到之前呢,各种敲诈勒索,附加税负。” 位西食客,夹着菜,没好气说,像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放不下各自的基业,向往夏国,裹足在此。 “是呀,夏国的官员为什么就是要比赵国的廉洁一些呢。”位东食客吃着花生米,有些想不明白说。 “没办法,夏国的思想教育要好一点,例如王郡守,那就是贫苦人家出身,经过一系列考学来到我们这里的,俸禄不低,又有锦衣卫监察,夏王本人也推崇节俭,手下的官员上行下效。” 位西食客叹息,包含了太多,反思赵国,羡慕夏国。 “这倒是真的,别看夏王逸闻趣事甚多,但是作风节俭,到现在都没有选过秀,后宫除了最开始司琴皇后,后续基本都是收人后宫。” 位北的食客主动说,他似乎也不是完全的眼瞎的,只是看谁都不顺眼,这时候他开始批评赵国。 “赵王这个喜欢打败仗的,一天的开支能比得上夏国宫廷一年,夏王不仅自己节俭,司琴皇后也节俭,主动做针线活补贴,活该赵太后落到夏王手里。” “呵呵……”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总算有共同的攻击目标了。 “要不怎么说夏王天命所归,获得了传国玉玺受命于天呢,本来一直无子的,赵太后一去就有了。” 位东食客发出窃笑,忽略了夏王有个大王子,实际上还是姜太后有传播的热度。 “确实受命于天,看看夏王的经历,感觉打倒赵国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位西食客也是崇敬的说,对这种身份感到敬畏,大家似乎真的相信庄询获得了一个镇压国运,能夺取天下的宝物。 “好了吧,别说了,喝酒,夏王都放弃我们了。”位北食客端起酒杯,气氛陷入一种悲伤中。 “怎么就没有把汤家人弄死呢,还要让他们继续为祸房榆,明明没有什么才能,房榆半数官员却都是他家的。” 几口酒下肚,位东食客抱怨说。 “因为夏王是仁君,不滥杀,汤家人夏军一来像是鹌鹑一样乖巧,都不反抗,让做什么做什么,哪有嘴上的忠君爱国,这样配合夏军怎么好杀人呢,你拿夏军和世家之流比,那是比错了对象。” 位北的食客也是几杯酒下肚,说话更是大胆,嘲讽汤家的投降派举动, “所以留下这么一些祸害,可恶,可恶,到时候又是各种苛捐,夏军怎么就走了!” 位西食客抱怨说,他们是小人物,只能期待大人物的怜悯,他们似乎反应了食客们的心声,在这样需要消费的客栈,多少是做点生意的。 “得了吧,杀了汤家,还有李家张家,反正不可能有这种青天夏国这种军队,因为赵国是不会给普通人机会的,世家老爷们就是高人一等。” 位北食客放弃一般说,所有人的心中只有悲哀,却又无力改变,多么不想夏国走呀。 “夏王已经完全放弃了世家取士,一律采用专业性考试,再也不会出现外行指挥内行了,人人都能参加考试。” 位西食客附和着,这种这些都是普通人,对世家取士也是深恶痛绝,只是这样直白的指出来,确实需要勇气。 在世家统治下没人敢说,可是现在他们依旧是被夏军庇护,所以能够如此肆无忌惮的批评世家。 “别说了,夏军都要撤回夏国了还说啥,夏王真是天命所归,为什么不打败赵国呢。” 位北食客难过说,别看他语气冲,他也想要夏军留下,他也想郡城政治清明。 “又不傻,人家六万玄甲军,夏国满打满算三万玄甲军,是喝了多少才想去和赵国碰,还是在广阔的平原地带,夏国也要先备战的嘛。” 位西食客借着酒劲说,众人听的一阵无奈,夏国已经将撤退的话讲得清清楚楚,保存有生力量,迟早回来。 “所以真的又要让汤家那些畜牲骑在我们头上?这次领兵征讨的人就有汤家人。” 愤懑不平的位东食客咬牙切齿,黑暗的未来在眼前,谁不眼前一黑呢,充满担忧。 “罢了,罢了,喝酒喝酒。”所有的话都在酒里,苦闷也好,无奈也罢,都是小人物的剪影。 只不过看起来是小人物的几人,后续来到了客栈二楼。 锦袍的贺柾和以及沈练真都在此。 “不错,姚副指挥的功夫见长,就是用在这种地方屈才了。”沈练真夸赞说。 “哪有什么屈不屈才,都是为陛下尽忠,百姓们看起来挺认同我们夏国的,可惜了。” 位北的食客是姚宗文,刚才声情并茂的演出出自他手。 “没有办法,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夏国还需要收拾家里的事,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更多的人,我们的迫不得已。” 贺柾感慨,庄询目前的处境他老实的告诉了前线,就是怕有人想不通,要和赵国去碰碰,实在碰不起,除非赵国军队自我瓦解。 “百姓对我们有感情,官员也才到任一年,唉,赵国又一次背信弃义了。” 气的牙痒痒,虽然知道国家之间的约定真就是一张纸,可道义上就是能进行指责。 “现在的撤退是为了更大的胜利,失地存人,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保护好我们的力量,要用在正确的方向。” 贺柾也是领会了庄询的意思后转告说,面子,贪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是一个都不要有,保住人就行。 “可惜愿意和我们回夏国的人并不多呀,大家多少还是觉得故土难离,毕竟我们冀州是‘苦寒之地’,比不得中原的富贵繁华。” 姚宗文总结,有些惋惜,这种人口白送给了赵国,想想都心疼。 “人多了还不好处理,夏国的承载能力有限,年年战乱损失不少人口,但是真的容纳房榆两道百姓还是太困难,他们不愿意相信赵国的残酷,就让他们继续留下吧,也给别人提个醒。” 沈练很是务实,他也没有多少慈悲心,他是做情报起身的,糟心事见多了,感情冰冷。 “经过一次大规模叛乱,赵国应该会收敛一些吧,我们都来过了,他们还不知道反省吗?” 惯性思维,姚宗文觉得赵国回来了,就算不像是夏国这样高效廉洁,至少也会有一些改变,安抚百姓。 “姚副指挥可能不懂世家,他们是那种优势的时候忘乎得以,劣势才能万结一心,我们撤走他们就会原型毕露,有人以为把地契烧了,官府就会承认你是现在拥有的土地,异想天开,占据优势赵国,只会让世家们本性毕露。” 沈练真看过太多的例子,世家的笑话他能说一下午,在顶级愚蠢和顶级智慧之间反复横跳。 “不至于吧……”姚宗文想不到还有这么蠢的人,这样都还想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那让我们拭目以待。”沈练真笑了笑,没有争辩,事实胜于雄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