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门之外,风允与楚君告别。 其后昭阳与子玉恭敬在后。 更后,则是列兵护卫…… 此番却是风允要出使别国,才能解楚国战事。 “风子,您让寡人准备的赎罪诏书,已经备好,您出发后,屈原大宰也会尽快备齐赎罪之物。”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褒响之死。 看似复杂,但如何平息,却也简单——赎罪也。 赎罪,其债有头,冤有主,杀褒响之罪,自然偿还与褒响之亲,方能道义不失。 如今,天子与诸侯间以褒响之死攻楚,其来满口道德,但内里,多是为了利益。 楚国杀褒响,赎罪于褒响之亲,双方和解,才是事已至此的最优解。 这明明是很简单的道理。 如此,只要偿还了褒响的罪,那诸侯与天子之间,就少了一层出兵的道义,楚人也因为偿还后,即使无法做到遗忘此罪,但也能缓和愧疚与无奈之情。 让楚人明白—— 罪应赎之,而非自耗己心,这群所谓的天子六师,并不是他们的债主,真正应该向褒响之亲-褒国赎罪。 褒国若说明赎罪之物需何,楚国尽力弥补过错。 褒国莫非要杀尽楚人才能偿还褒响之死的话,那褒国也道德吗? 莫不是想用此借口,谋楚乎? 错即改,付之以重而不敢有二也。 但绝不是以举国灭尽,消此褒响之死。 …… 风允将要言的话,都写在了帛书上。 褒响之死,不罪楚人,而罪君也。 递于楚君。 “一定要派遣使节,向至褒国与褒国君主说明楚国欲赎罪,以有之物弥补杀褒响之罪。” “在楚国欲赎罪之言传遍诸国后,再以马车拉万金,大道向褒国而去。” …… 风允交代清楚。 此番行策,光明正大,秉承公正之理,楚国赎罪之情,是楚人全体的意愿,希望褒国国内能商议补偿之事,只要符合道德,国与国之间和平,楚人都全力弥补。 是战,胜败,皆为国民之苦也。 “风子放心,寡人必定照此策行,以弥补褒国……就是以养褒人百年为赎罪之条例,我楚也必全力以赴。” 养褒人百年? 褒国虽小,但也有二三十万人,其一年口粮至少也是二十万石,方可堪堪供养。 二十万石,十万金堪堪可购。 当初风允在百越国行农策,其第一年春,也不过收了三十万石粮食。 如今,楚君能说供养褒人百年之言,可见只要能挽回民心之德,楚君愿意付出大代价。 风允抬眸深望楚君,微微颔首。 “楚君有弥补之心,此策能成。” 说罢,在楚君的搀扶下,上了一旁的马车。 “送风子,望风子功成而归。” 风允欲为楚人出使西南两处,以克巴庸两大国。 只要巴庸两师退去,楚国就能以汉水,挡住天子其余四师。 “轰隆隆……” 蛮娃以巨熊,牵引马车,轰鸣而离。 他要去西南蛮中的夜郎,以及蜀国。 楚国对夜郎的消息所知不多,只知晓如今夜郎是竹姓,部族共举之国。 而蜀国,是为独立在外,不服周化的强大国家。 其国富庶,却少与外界沟通。 当然,也是身处盆地,能出行车马的道路也被巴、庸、昔等周礼之国阻挡的缘故。 “风子,您先去哪一国?” 车外,蛮娃嗡声询问。 风允望向路上的青绿山野,缓声道:“夜郎。” 夜郎? 蛮娃不解。 风允笑而解释:“夜郎与庸国有恶交,庸国隔在巴国与楚国之间,只要庸国退兵,巴国也会受到影响。” “先去夜郎,屈庸国之师,再去蜀国,屈巴国之师,方为上策。” “那风子如何让夜郎和蜀国都帮助楚国呢?” “嗯……此事不急,待到夜郎观察其国情后,自然能寻到解答。” …… 在风允离开楚国之时,楚国上空,乌云再次密布,看之应是大雨重聚。 这般快速,风云变幻之下,楚人心中一慌。 待出门后。 就听甲兵四处在报。 “风子谏王,王欲请罪己诏!” 有人询问,在闻那赎罪之言后,都不由落泪。 “赎罪就是了,何须杀尽楚人…” “呜…楚人愿为楚而赎罪!” 赎罪之声,不断。 此时,大雨倾盆,那喧闹之声也不绝。 “轰!” 大雨再次降临在楚地之上。 而赎罪之声,随着雨水汇聚成溪流,汇入四面八方。 水汽升腾,闯入各个诸侯国当中。 “赎罪?” 有人嗤笑,但也有人皱眉思索,楚国此举带来的变化。 “报!” “荆门大败,楚国抢回荆门!” “什么!” 方才还在思考赎罪之声带来什么变化的诸侯联盟,此刻大惊失色。 好不容易夺来的荆门,此刻被夺走了? 而这时,天子使节到。 “天子令,各国之军,驻扎在安地,势必夺回荆门!” 随着天子调令,安地之西侧,已经被诸侯之师占据。 至于安地东侧。 因风子之名,无人敢扰。 但实际上,有风允此先安排,如今安地众人已经将安地的重要之物,都搬到了丹山之上,暂居,以避祸事。 而随着天子六师与楚国的战事变化。 五月悄然过去,已经来到了六月·小暑—— 褒国。 如今的君主正是两年前,风允所遇到的有褒谷。 但当初的少年侠气,已经被褒国的国政,疲累而老。 一青年身上,竟然看出了垂暮无奈之色。 “什么,楚国要赎罪?”闻殿内,楚国使节之声,有褒谷大笑,神情中有着痛苦。 “嘭!” “楚国!” 有褒谷怒拍案桌,狠狠而望。 “为寡人之君父,陪葬!” “只恨不能亲啖楚人血肉,咳咳……咳咳!” 神情中有着疯狂,但…… “无楚,愿以万金,百车兵甲,耕具数千为赔罪之礼。”楚使下拜,神情恳切。 “褒君之死,是为楚君罪,非楚人罪也。” “我楚人罪不至死,也不该为奴隶啊。” 随着楚使的礼数一出。 殿内诸多褒国士大夫都愣目而视。 万金? 百车兵甲? 数千农具? 这……如何厚礼,实在诱人。 方晓得,那曾国万金所铸的编钟,震撼诸侯,这万金一词,在诸侯间是何等重量。 不少士大夫都捏紧手心,望向有褒谷。 楚使微微侧目。 这褒国,似乎已经被这位国君所掌控,所见士大夫都要观其脸色,听其号令。 才两年,这位青年君主竟有如此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