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发亮。　　鹊桥仙就被围了起来，一帮混混咣咣敲门。　　秦枫猛地睁开眼睛，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做了一个噩梦，布满血丝。　　活动一下，后背却痛得厉害，跟针扎、烈火灼烧似的。　　独行侠的一掌，要了他半条命。后来杀人，救人，都是靠意志力完成的。　　“嘶！”　　别说行走，坐起来都费劲。　　暗龙，也收效甚微。　　独行侠的掌中淬毒，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却如跗骨之蛆，驱之不掉。　　“二楞，什么事啊？”　　他的声音很小，但门口站岗的二楞赶紧推门进来：“枫爷，你醒了？”　　“恩，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二楞挠挠头发；“枫爷，没啥大事。威哥去解决了，等下就回来了。”　　“是吗？”　　秦枫皱皱眉，他隐隐感觉，可能出了大事。　　因为，他对白博云太了解了。　　如果认为白博云这就算完的话，那就太不了解白博云了。他不弄死秦枫，是不会罢休的。　　“别瞒着我，告诉我什么事？”秦枫勉强一笑。　　二楞见瞒不住，索性就说了出来。　　“枫爷，昨晚柴荣出了车祸，正在医院里抢救，生死不知。”　　“什么？”　　秦枫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和你遇袭是同一时间，龙门的人说是你干的。”二楞眼光躲闪道。　　“证据呢？”　　“监控拍到了你！是你的哈弗H5，撞车之后，还给了柴荣一刀，刀上有你的指纹。”二楞苦笑道。　　人证物证！　　好大一个局啊！　　秦枫猛地意识到，半路截杀，熙姐被袭，都只是计划中的一环，或者说是一个圈套。真正的杀招，是从现在开始！　　“我的车呢？”　　“小李给了江警官打电话，她说，车丢了。”　　秦枫闭上了眼睛，该想到的。　　白博云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又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只是，这一次是调虎离山？还是准备在监狱里做了他？　　想不通，也不想再想了，他头痛欲裂。　　“警察应该快来了吧？”　　他勉强睁开眼，看着挤进窗帘的微光，突然看向展二楞：“二楞，跟着我后悔吗？”　　展二楞一怔，后悔吗？　　他使劲晃晃大脑袋，嘿嘿笑道：“枫爷，我报了仇，现在死了都值！再说，这点小风小浪，能难得到枫爷你？我相信你！”　　秦枫倏地一笑，暗暗道：“遇上他，我也没把握。”　　“二楞，我交代你一件事，一定要做好！”秦枫忽然无比凝重道。　　二楞重重点头。　　“晚上六点你去火车站，去接一个灰袍的老人。记得，他是从二狗村来的。”　　“灰袍？”　　“对，清朝的服装，灰色，你一眼就能看到。”　　秦枫脸色严肃道：“记着，这件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　　二楞是个聪明人，知道秦枫在怀疑什么。　　“枫爷，我一定办好！”二楞拍胸脯保证，秦枫松了口气，希望这场戏的主角，不是找老头子麻烦就好。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推开门。　　王平带队，亲自抓秦枫，有点不好意思。他虽不是个圆滑的人，但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顿时苦笑一声：“枫爷，对不住了。”　　跟着警察一道进来的，还有李大亨。　　“秦枫，好狠的心呐！居然杀了柴荣！”李大亨咬牙切齿，眼角却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得逞。　　秦枫躺在床上，眯着眼盯着他，缓缓玩味地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别演戏了，你那一套也就骗骗老爷子！”　　李大亨倏地冷笑道：“对了，通知一个不好的消息，柴荣手术很成功，没有生命危险。”　　秦枫一怔，也笑了起来：“那最郁闷的，应该是你才对。”　　李大亨脸色一变。　　“口舌之快！”　　“好了，枫爷，请你配合我们调查。”气氛剑拔弩张，王平走出来打破尴尬。　　秦枫伸出双手，老实地道：“是非自有公断，清者自清。”　　“呵，谁信呐！”　　李大亨冷笑。　　……　　警局。　　审讯室里外，挤满了人。　　江伊雪站在单面镜外，眼睛紧紧地盯着秦枫。他看见秦枫憔悴的面孔，心就跟被针扎似的，不由攥紧了秀拳，几次都想冲进去。　　但是，职业素养告诉她，一定要冷静。他现在是罪犯，如果这样冲进去，只会增加他的罪名，不如给他寻找脱罪的证据。　　和她一样，秦枫进局子，引来不少人好奇围观。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三进宫的家伙，到底长着什么三头六臂。　　审讯室里。　　“秦枫，九月二十七日晚上八点半到九点钟，你在哪？”一个平头，把警帽放在审讯桌上的警员详细问道。　　“路上。”　　“哪条路？”　　“长春路。”　　警员挑了挑眉，凝重道：“你确定没记错？”　　“没有，我遇到了伏击。”秦枫如实回复。　　“什么伏击？有证人吗？”　　“有！”　　秦枫肯定道：“当时，我打断了四十个人的胳膊。他们在路上惨叫，都可以为我作证。”　　“四十个人？呵呵，你可真敢说。”　　警员冷笑起来，见这样问是不能让秦枫招供了。他看向另一个老警员，像是在请示什么。　　那个老警员有点邋遢，从进屋到现在，一直在抽烟。烟雾缭绕中，一直在盯着秦枫看。　　他从档案袋里拿出一沓照片，从桌子滑向秦枫。　　“这是在沿江西路监控拍下来的，很清晰，还有你的正脸。”老警员有点沙哑，看样子是熬了一夜，连水都没顾上喝。　　秦枫眉头一皱。　　照片上，是一张清晰的脸，嘴角挂着一丝邪笑。　　就是他！　　不过，秦枫没半点惊慌，苦笑一声：“你听过易容术吗？”　　没想到，那老警员居然点点头。　　“这个我，是别人易容的。”秦枫很肯定。　　“那你说的长春路打架事件，为何在监控上，我们没有看见！而我们也走访了两条街上的居民，都称没有人看见打架。”　　秦枫瞳孔一缩！　　白博云的布局，果然丝丝入扣，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至于你所说的易容术，在今天的科技面前，也无从遁形。简单来讲，易容术拍摄出来的图层，和真人真脸拍出来的，在专业人士面前，一眼就能发现破绽。”　　老警员吸尽了一支烟，又点上一支：“而这张，专家证明，绝对是真人。”　　“那你想过整容吗？”　　“呵，你不觉得太匪夷所思了吗？”老警员当然不会信。因为他不知道，曾经的战狼，让白博云多么惊恐，所以，他做出任何事，都是合情合理的。　　秦枫却在苦笑。　　“对了，我还有证人。”　　“谁？”老警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灼热的目光，像是能把秦枫燃尽了一般。　　“伊如梦，我昨晚跟她在一起。”　　“伊如梦？”　　老警员咀嚼这个名字：“伊千山的女儿？”　　见他如此称呼伊千山，秦枫猜测，这人的级别非常高。可能是警局特意起来镇场子的。　　不过，这人调查的精细，是他没想到的。这样的话，在这种人手里，应该不会出现冤假错案吧。　　“我们联系不上她。”　　“什么！”　　秦枫大惊失色，伊如梦也失踪了？　　“她是不是出事了？”秦枫急切地问道。　　老警员却摇摇头：“我们联系上了她的哥哥，伊虎。他说妹妹昨晚出去疯了，还没回来。”　　秦枫松了一口气。　　旋即，意识到不对劲。昨晚的那些事，足以让伊如梦惊恐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出去玩？　　他不信。　　老警员又拿出一张照片，捏着边角，给秦枫看：“这把刀，你认识吗？”　　秦枫瞳孔一缩。　　“我家店里的刀，放在关二爷供品桌上。”秦枫苦笑。　　白博云厉害得让他喘不过气来，甚至，心里生出一股挫败感来。　　他在暗处发动如此大的阴谋，可自己却一无所知。　　第一次，他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　　“就是这把刀，刺在柴荣的心脏上。当然，他侥幸没死，很意外。”老警员嘲弄地看着秦枫。　　他这一生见过太多罪犯，但是被警察抓住，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地狡辩的，秦枫是第一个。　　瞅见老警员的眼神，秦枫苦笑一声。　　“你不会告诉我，刀上有我的指纹，经过比对后，也是我刺杀的柴荣。”　　“不错！”　　老警员笑了起来：“秦枫，招了吧。柴荣醒来，肯定会指认你，你无可遁形。”　　“可我是冤枉的！”秦枫霍然起立，面色凝重。　　“证据不会冤枉任何人！”　　老警员同样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枫，顽固而又强势。　　“眼睛看到的一切，不一定会是真的！”　　“但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他是个非常顽固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追求完美主义。　　而这场精心策划的栽赃，在他眼里看，却是一场证据确凿的谋杀未遂。　　秦枫嚅嚅嘴角，悻悻闭嘴。　　终究，他颓废地坐了下来，一股子无力，让他喘不过气来。　　白博云，你已经做好弄死我的准备了吗？　　“秦枫，招了吧。”　　老警员又点燃一根香烟，他对香烟有着一种偏执的爱好。在享受胜利的喜悦的时候，他一定要让香烟跟他一起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