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寒至立春约有一旬,小比轮了五六日,萧宁素夺下小比头名也在众人意料之中,只是押了夏越冬取胜的修士们该心痛心痛荷包了,但如青桑弟子这般闷头支持萧师姐的,个个是眉开眼笑,一百灵玉下去,足能挣个二百多回来,青桑院里路遇萧宁素,无不是尊敬非常。 董昕阔气惯了,秉着打不赢就用灵玉砸赢,与张纫寒各是投了五千灵玉下去,观海楼赔了二位祖宗各一万灵玉,不管萧宁素怎么推辞,二人都硬是塞了萧宁素各三千灵玉,言道没有小宁这么努力打翻那个可恶的夏越冬,这笔灵玉当然要拿去添妆,啊不,庆贺庆贺啊。 萧宁素的确是灵玉兜底了,小比的奖赏要待小比附试一概结束后才会在镇江殿里由栖夔真人发放,今日才是第一阵丹道比试,翻翻转转过去,还要等上四五日才会离开两江城。 有五万灵玉做背书,萧宁素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将修好鸣蝉,肩后挂着素王与一只空剑鞘,去了两江炼器阁。 青桑萧宁素的声名已然传遍了二重天弟子中,见到了萧宁素出现在街上,只要是同辈弟子,皆是拱手躬身行礼,偶有无当弟子,却是以无当礼节,以拳捶额拜过,仿佛意味萧宁素也是无当“人”,懂得内中含义的人,忍着几分笑意。 看来无当夏越冬依旧是不认输啊。 萧宁素才懒得管这些,无当弟子七千,怎么,要她一个个打过?有那个生气的心思,不如多看几本符经。 进了炼器阁,之前裘“大师”扬言是萧宁素不来道歉赔罪,否则两江炼器阁永不对她开放,那时萧宁素尚只是青桑谷优秀弟子罢了,得罪了天门境的炼器大师自然是要吃挂落,连带刘大叔也一道更受冷遇,为小比略略准备些内甲衣物都要去中原鹿,可见炼器阁是多么的霸道。 然而此时非彼时,裘丘惊闻那个顶撞痛骂自己一顿的小女娃竟是夺了小比头名,认真查了消息,三魂吓飞了七魄,这萧宁素居然是栖月真人的义妹,栖璇真人钦点的道苗仙种,青桑谷捧着的大师姐。如此背景实力,她奈何不了,后边的真人们恼了他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届时寻个由头发配去长城,等同是个死! 裘丘念及至此,涔涔冷汗湿了后背,栖月真人是什么强势性子,早年为绝影暗阁副主时,外杀神州奸佞,内镇道宗宵小,怎一个血流成河了得,幸好是真人闭关冲击神阙去了,听闻义妹被人欺辱,自己一条小命能活过明天?即便是栖月真人闭关去了,莫忘了临渊真君便是栖月真人兄长,摛藻真君乃是真人嫂嫂!捏死个天门小修,和蝼蚁有甚区别? 一待萧宁素进了炼器阁,裘丘立马奔了出来,极尽献媚之能事,一张老脸笑成一团极难看的菊花,吼着下属还不快去奉上灵茶,今日炼器阁只萧姑娘是最重要的! “滚,我不想看见你。”萧宁素冰冷说道。她没有兴致与裘丘打哈哈。 裘丘额头又滴下冷汗,本就佝偻的腰弯地更低,强撑着笑脸,说道:“这……老夫从前多有冒犯,是悔不当初,想寻萧姑娘认错一叙,又恐打扰了萧姑娘清静,务必听老夫解释……” 萧宁素停下脚步,她有七尺高,居高临下地淡漠瞥了裘丘,心里明白裘丘害怕地并不是她,而是栖月真人,栖篁真人,她要真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普通女弟子,被人轻侮了去哪说理去?真人们会为了她一面之词就去打压一个炼器大师? 心里泛上一点悲恸,萧宁素更是不愿与裘丘缠着,但不放出话去,裘丘必定是惊恐不安,之后的四五日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你自己看着办,想想该怎么消了我的怒气。”萧宁素扔下一句话,走进了内院中,留下悔地直想扇自己嘴巴的裘丘。 进了内院,找到闷头打铁的刘大叔,大叔见是萧宁素来了,知道这女娃就是如今名噪一时的萧宁素,外头一阵喧闹,也必定解决了麻烦胡缠事,许是与坚冷熔铸的精钢打惯了交道,大叔点了点头,连杯茶也没有,拾起锤子继续锻着器胚。 “你的剑……毁地太过。”大叔仔细地审视着鸣蝉碎片。看了足有盏茶功夫,放下碎片叹道。 鸣蝉剑毕竟是数百年前锻造出来的剑器,纵然那时工匠以熔钢法浇铸,用料刻阵皆是极为用心,早前随旧主人饮血厮杀,临阵对敌磨蚀地便很重,收入剑匣中静待了许多岁月,法阵失效剑核斑驳,萧宁素在甘露甬道里又将鸣蝉弯折地太过,材质渐有不稳崩解,秦铮与大叔两相缝补仅是治标不治本,重构成本太高,萧宁素想着小比挣了奖赏后再修,没想到与夏越冬一战,情急之下,劈断了鸣蝉,以鸣蝉碎片做了胜负手,内中缘由,一言难尽。 “嗯?”大叔似是发现了什么古怪的事情,抚了抚鸣蝉断痕,素王极锐,切开了一线极直极正的断痕。 大叔回身取了些塑灵粉撒在断痕上,压紧了,完全看不出断口,大叔见状面上绽出几分了然,说道:“得亏斩开这柄剑的兵器够锋锐,剑核虽是一截两半,所幸只是分开罢了,重构起来不算太难,剑核修复了,换掉剑刃,仍旧是同一柄剑,小姑娘,你是要与原来一样的四象精钢,天外陨铁么?” “大叔尽管打造,灵玉不是问题。” 大叔“唔”了一声,暂时用塑灵粉包住了断痕,抱起粗瓷茶壶咕噜噜地痛饮茶梗凉茶,抹了抹嘴道:“既然小姑娘不吝惜灵玉,老刘我也实话交个底,这剑与其重构修回来,有这灵玉,真不如重新打造一柄新的,不说价钱,坚韧锋锐也在旧剑之上。” “熔钢法与现行法门相比有利有弊,秦小子将你介绍过来,大概姑娘是走从前的剑法路子,老刘痴长了几十岁,不懂刀剑,但告诉一声,今日剑修,熔钢剑少之又少,斗法不占什么优势,世人信奉一寸长一寸强,剑都是往三尺走的,熔钢剑多是二尺半的短剑,结成战阵持盾御敌厉害,姑娘你注定是不凡的,没必要将辛苦得来的灵玉,花在一柄之后无甚大用的剑上。” 大叔絮叨了好一会儿,言道重构鸣蝉必需一万五千灵玉,一万灵玉是四象精钢与陨铁的价钱,四千灵玉是重修剑核篆刻法阵,看在是熔钢剑的份上,大叔仅是收了一千灵玉做偿资,走遍神州,都不可能有这么低的价格了。 但大叔同样说了,现行的百炼法剑器,与鸣蝉一样的材质剑核法阵,三禁宝器才六千灵玉,重做一柄一样的熔钢剑,因是炼器法门有所失传,便是八千灵玉,重构却是要一万五,大叔并不想赚小姑娘的钱,真心实意地劝萧宁素莫要修素王了,花上几百灵玉去缝缝补补留个念想即可。 “大叔您修吧,过上一旬我就将灵玉送来,这是五千灵玉,先给您做定金。”萧宁素平静地取出一个锦囊,里头放着董昕张纫寒硬塞给她的灵玉,搁在桌上,刘大叔摇摇头,收起了锦囊,都说剑修最薄情,也最重情,他活了两甲子,见过无数宁愿一掷千金也要修回旧剑的剑修,剑器许多,做的佩剑的,幸是不幸? “重构时日所需甚长,一旬之内我必然是锻制不完,这样吧,小姑娘你不用着急将灵玉送来,约莫两月后重构齐整了,我托人将剑送回青桑谷,你再一并捎来灵玉。” 萧宁素起身,淡淡地抿了抿唇,说道:“我信得过大叔,我等着您修好它。” 出了内院,裘丘又出现了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懂了萧宁素的意思,一会儿就将消怒气的法子送去,萧宁素不置可否,回了青桑院。 青桑院里人并不多,只因今日玄武墀上进行着丹道比试,董昕她们一齐去看,顺便为蔡文君鼓劲,青桑弟子都很是喜欢董昕热情泼辣的性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从不与人耍心机,兼是她出手大方,不少人便是喊她“二师姐” 萧宁素去了玄武墀,果然是见得数千弟子同时在玄武墀上开炉炼丹,道宗这时的底蕴体现地酣畅淋漓,数千尊丹炉放置出来只为了一群初窥门径的弟子丹道比试,成千上万份灵草也是如此,参加者象征性地交一颗灵玉即可,炼出丹药查看过后也是归于自身。 丹道比试里,比的是三种丹药,一是复元丹,只要炼出了够旋照弟子回复灵气的复元丹者,便可厚着脸皮说自己说九品炼丹师,二是净血丹,用以清除体内浊气排除修行瘴气,如常年炼器写符的弟子便要不时服用净血丹。三是青云丹,这却是一种奇门丹药,服用后身轻如燕,奔行较往常快了一倍。 其余尚有辨识灵草、收火控火、闻香识丹药等。但抛去这些不提,丹道比试里,有一条捷径,谁炼出一种丹药,直接算作前十。 不是其他,正是云秋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