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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秦天苍走投无路遇曲家

千面暮云 益菌的凸起 8912 2024-06-12 20:23
  秦天苍逃离出子午祭坛后,一路悲愤交加,就差一步!只差一步!他便可以站在云都之巅,名号响彻环宇!究竟是哪一步走错致使今日之败?  他找到了一处四目无人的屋檐下,将自己的金丝铠甲脱下,虽已至酉时,云都内早已没了灯火,只是他这身鎏金重铠在月光的映衬下特别扎眼,他生怕云都的人马追赶出来。  沿途一个日照的兵士都没见到,秦天苍心中盘点了随他占领子午祭坛的兵士,不由心生疑虑:明明还有近万人马没有跟进,为何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崔尚究竟是如何调遣军队的?  他想起自己在子午祭坛的时候,就不见崔尚的人影,加上后续部队没有跟上,自己孤家寡人,再留在云都如同身陷囹圄,迟早送命。  可恶!崔尚究竟去了哪里,本君见到你非要治你阵前畏首之罪不可!  秦天苍沿着城郭向西逃窜突然见墙面背对皎月,有一舞动人影浮光呈现,他心中一惊,连忙躲在角落,却见人影只是孤单一人,并无他人随从,且从身影上看是个女人身材,心中便放下警惕。他探出身子观望,却见月影之下一女子身着流仙裙,手足并用似轻歌曼舞,嘴中低声吟唱声音若有似无,秦天苍被歌声吸引,忍不住驻足观看,这一看不要紧,就在女子转身一刹那,秦天苍赫然发现这名女子正是自己的王后甄虞。  “甄虞!”  秦天苍掩声呼喊,甄王后如同受到惊吓般停下舞步开始向外跑去,秦天苍眼疾手快将甄虞抱在怀中。  “是我呀,甄虞,我是天苍!”  甄虞大声呼喊,口中喃喃自语道:“是我害死他们的,是我害死他们的!…”  “甄虞,你怎么了…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你说话呀…”  甄王后抓住秦天苍的领子,脸颊上布满泪痕,秦天苍伸手为她拭泪,可就在对视间,秦天苍发现自己的妻子眼中根本没有自己。  “甄虞,你说话呀…你到底是怎么了…”  甄王后并未回答,身体一酥,仰头倒了下去,秦天苍急忙将他抱起,并粗略的检查了她的肢体,并未看见有受伤的痕迹,他用手试探了甄虞的鼻息,律息还算正常。  起先还未察觉到疲倦,现在四目之下无人接应,秦天苍方才觉得无助,他抱起甄虞,踽踽而行朝城西走去,忽然有几束火光,明晃晃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秦天苍一手扶着甄虞,另一只手则掏出日冕飞轮挡在身前。  “君上何必惊慌?”  火把之中有一体宽之人人走出,身旁之人纷纷退后。此人面色红润,富态尽显,身着华贵迤逦服饰,腰间玛瑙斗大夺目,声如洪钟,不威不怵,眼神中流露关切之色,似乎并无恶意。  “敢问尊驾是…”  “君上何必多问,王后她已晕厥,何不在舍下休息,鄙人刚得到消息,萧略率众已返回王城,西门也马上要宵禁,这个时候出城只怕会有闪失。”  秦天苍见对方并无恶意,且说的话也言之有理,便点头应允。人群中立马走出几名小厮和婢女,将甄王后扶上一顶花轿之内,而秦天苍则被请上一辆马车。  秦天苍走进马车内,见车内置有红漆方桌,上面摆有蜜饯四样,热盘四样,清酒一盅,掀开车帐,见马车四角皆有小厮把手,车队前列手执火把开路之人不胜可数。  秦天苍在心底暗自笃定一人,虽无十足把握,却已有七分胜算。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的时间,马车停在一处宅门外,宅院独居深处,门庭错落,一巨大石屏风伫立门前,屏风上刻有‘猛虎哮风’图,秦天苍紧盯此图,周身突然感到一震,似被屏风上透露出霸气撼动。秦天苍下车时又是几名小厮簇拥他下乘,秦天苍见宅门外只有一条小路曲径通幽,除了统一制服的家丁往来巡哨,并未见有其他人出没。  “你家主人在哪里?”  秦天苍朝身边的小厮问道,小厮说:“我家主人请君上安心,甄王后已移步内苑休息,已有大夫为王后诊脉,并无大碍,君上可入府先行沐浴宽衣,再同我家主人议事。”  秦天苍见问话的小厮说话中气十足、彬彬有礼,顿时在心中对神秘人的身份又笃定了九分。  直到一切按这个大人物的安排酒食温饱过后,秦天苍被请进内苑的一间花房内,服侍他的人躬身离开,只留下他一人在屋内,他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一片花园,各色美人在月夜银辉之中争奇斗艳,秦天苍深吸一口气,连日征战的疲倦一扫而空。  “君上好兴致!”  那名大人物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他试了个眼色,身后的小厮后退并掩上房门。  屋内便只剩秦天苍和这个神秘的大人物,秦天苍见这个大人物沉稳的坐在对面,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摆放有两盏云岭雾茶,茶香浓郁,沁人心脾。  大人物细撮一口茶水却未吞下肚,只是在口中轻鼓一番便吐在一旁的洗皿之中。  秦天苍见此人行事考究,府内陈设极具品味,心中不免一惊,要知道他身为一国之君,所用之物也不曾这般奢侈,加上入府之时所见到的仆人家丁做事有度、往来有序,他更加确定此人的身份。  秦天苍开口道:“本君新败,恍如丧家之犬,承蒙尊驾美意,接本君与王后在府中休憩,本君感激不尽,只是不知尊驾为何愿意出手相助?”  大人物放下茶杯说道:“君上不是亲口曾说想来见鄙人一面,鄙人无才无德,怎敢屈尊大驾,今日也是凑巧见君上从鄙人的地盘路过,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鄙人有什么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君上海涵。”  “曲兄客气了,普天之下何人不认识岭南富首曲络通的大名,能得到曲兄相邀,本君岂有不来之理。”  曲络通心中一怔,他没料想到秦天苍不仅看穿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居然以‘曲兄’称呼,无形之中拉进了二人的关系。  “君上毋须说些见外之话,只把这里当作自己的行宫小院便可。”  秦天苍踱步走到窗台,问道:“本君见你的花园之中有一花名叫‘墨颜’,此花生在日照境内,且只在水中争俏,不知曲兄是怎么移植到陆地上来的?”  “呵呵,这株‘墨颜’花的确是稀罕之物,当年鄙人费尽心机才从日照千里迢迢运到这里,途中便死了三百株花苗,仅剩下三株,后来尝试了各种嫁接,花了二十多名工匠轮流守护,结果又死去两株,最后仅存下这一株也就是君上现在看到的这株。”  “曲兄手下果然能人辈出,一株小小的‘墨颜’花竟能动用这么多人手!”  秦天苍由衷的感叹,曲络通摆手回答道:“并非我手下能人志士多,只不过我曲某人想做成一件事的时候,哪怕是仅存最后一丝希望也决不放弃。”  曲络通突然话锋一转,面露阴沉对准秦天苍:“君上可知我云都十岁孩童祭命一事?”  “早有耳闻,相传你们云都修缘秘术靠的是拿人三十年阳寿打开玄天门,方可获得通天道路。本君认为这种修缘方法过于残忍,用孩童阳寿当作祭品,活活拆散父母子女,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确实残忍,可君上是否明白我云都为何要世代修缘?”  “这…就不得而知了…”  “君上是知道的,就因为云都与日照罗生为临,以弹丸之地要抗拒你们两国,修缘便是唯一活下去的办法。君上可能不知晓,鄙人也是出自迦礼寺,虽继承这万贯家资,可说不准哪天也就撒手人寰了。”  秦天苍开始躁动不安,他不明白曲络通说这番话的用意,他似乎闻出他话中的异样。  “这么说来你是打算为云都报仇的咯?”  “非也非也,”曲络通大笑道:“鄙人只是个逐利的商人,早已对争斗司空见惯,个人立场也早已沦丧,三国之间征伐越多,鄙人反而收益更大,云都虽被君上打败,可到底也是没有走到亡国的地步,我曲某人又有什么好怪罪君上的呢?”  “那尊驾为何说话要咄咄逼人,本君素与你无仇怨,莫非你是怪本君无法兑现让你出任迦礼寺执事一事?这件事你也很清楚,若不是极道非乏突然出现,强开玄天门,现在便已经到了行赏分封的时候。”  “君上误会了,曲某人并不是贪图什么分封行赏。”  “那曲兄邀请本君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曲某人家财万贯,跟着鄙人吃饭的人大约有上千人之多,我虽不才,却对什么云都的职位并不贪恋,只是,”曲络通突然收声,秦天苍见他面上愁容骤现,却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连忙问道:“曲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直说。”  “不瞒君上,我取了四个妻妾一直无法生养,在曲某人三十五岁之时,请了‘太平菩萨’董太平帮我诊脉,此人不仅医术昌明,且精通占卜易术,他说曲某人并非先天生育有疾,毋须担心,阴月之期自然会有贵子降临,曲某人自然联想到阴月出生的孩童要送到迦礼寺修行一事,可是董先生说只此一次生育的机会,曲某人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犬子在阴月出生,今年七月恰是犬子十周岁生日,按照云都制订的规矩,八月十五要送至迦礼寺祭命,犬子是曲某人的心头肉,自然不甘心让他与我分离。八月初时,我便找到日照叶月城一人家,重金作礼,用此人的同龄的儿子替代犬儿参加祭命大典。后又找迦礼寺司天左天岸互为内应,谁知在祭命大典那天犬子赫然出现在子午祭坛参与祭命仪式,我方知受骗。”  “左天岸这个人沽名钓誉、敛财成性,早已臭名远播,日照国内都盛传此人是迦礼寺的耗子屎,坏了整锅汤。”  “君上以为迦礼寺是什么地方?”  “迦礼寺是云都修缘机密之地,何须多言?”  “修缘著术倒是不假,只不过任何世间的修行都是以身体力行、顺应自然为主,云都修缘则需要献祭三十年阳寿来换取通天道路,君上不觉得这种修炼的方法不像是名门正派所为吗?”  秦天苍点头道:“云都修缘之术成名已久,历来都是靠祭命来修缘,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今番听你说出来,仔细品味倒也觉得言之有理,试想这种修缘之术居然要献祭生命,如此说来,云都修缘更像是一种邪修。”  “鄙人舍下门客极多,其中收纳了几名凿墓偷穴的好手,他们曾潜入迦礼寺之内偷取古籍,虽为得到,却也发现了云都的大秘密。”  “古籍?莫非曲兄指的是‘天绶心经’?”  “正是此书,这本天绶心经是迦礼寺修缘秘法所含精要所在,我们寻常人以为‘天绶心经’指的是‘天绶’境界后所修炼的功法,其实不然,天绶心经其实分作四部,这四部依次署名‘潜元’‘虚谷’‘无妄’和‘天绶’,与云都修为层次命名别无二致。”  “哦?居然有这种事?”秦天苍顿时被吊足了胃口,立马侧耳倾听。  “这四部典籍与修为层次息息相关,前三部由迦礼寺典藏阁收录,修缘之人可入内借阅,修行方法路径也尽在书中详述,只有最后一部‘天绶’则由迦礼寺掌门执事保管,世代嫡传,并留下古训,‘天绶’以下境界之人不得翻阅。”  “说到这里,本君不免有些疑问…”  “君上请讲。”  “传言入得‘天绶’境界的人跳出三界外,不入五行中,金身不灭,阎罗拒收。迦礼寺执事应该青春常驻、固寿齐天才对,何故还会仙逝让后人来继承衣钵?莫非‘天绶逆脉’真有其事?”  曲络通怔了一下,他没料到秦天苍对‘天绶逆脉’也有耳闻,要知道这个消息可是他派遣精干之人千辛万苦才搜罗到的。  “不知君上从哪里听得这个事的?”  秦天苍毫不避讳的说出口:“云都白自赏”  “想不到,他居然也知道‘天绶逆脉’,看来这件事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本君之前一直忌惮迦礼寺的极道非乏,若非白自赏通风报信,本君根本不敢进兵,只是没想到极道非乏虽然受到反噬,却仍能以身御法强开玄天门,至使今日之败,可惜我麾下月虱先锋营竟不剩了了。”  “极道非乏当真有这般厉害?曲某人倒是低估了迦礼寺的实力。不过迦礼寺经此一战可谓元气大伤,君上为何不乘机夺取迦礼寺?”  “本君并非不想,只是军中大部人马在玄天门开启之际死伤贻尽,本来留有后备军马,可却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不知发生了何什么事!”  “如此一来岂不是错失占领云都的大好时机?”  秦天苍见曲络通捶胸顿足,一副懊恼的样子,心中更加疑惑。  “不知曲兄为何急于让本君攻陷迦礼寺。”  “犬子身陷迦礼寺之类,至今无法相见,我当时打开南巷大门放日照军队通过,并非贪图什么迦礼寺执事,只不过迦礼寺一开便可救出犬子,对了,不知君上攻陷子午祭坛时可曾见到迦礼寺的弟子?”  “并…并未见到…”  曲络通无心一问,反倒勾起秦天苍的不安,数个时辰之前正是他下令将迦礼寺的弟子屠戮殆尽,只不过他并不知晓耶律锦云还留下了十岁的孩童。  秦天苍心有余悸,手心渗出汗珠,他负手背对曲络通,调整一番心态,才娓娓说道:“迦礼寺设有结界,我日照军士无法攻破,否则见到令郎定当送返至曲兄处。”  曲络通附和道:“此结界乃是创道祖师所设,非云都人士不得入内。”  “曲兄既然能派遣高手入内,为什么不亲自营救令郎?”  “云都内高手云集,并非我舍下的势力就可以撼动,再说犬子已经献祭,救出来也只是解我相思之苦,若十八岁时不能修行到‘虚谷’境界,则会暴毙而亡,为今之计也只能留在寺中修行。只不过我心头气愤难消,想那庄重威严的迦礼寺内居然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左天岸收了我数百两黄金,而后出尔反尔将犬子复送至迦礼寺,至使犬子如今身陷囹圄,如此反复无常的小人虽然死了,但却是便宜他了。”  “听闻半月前左天岸被人在安林之内诛杀,浑身布满各色兵器的创伤,想必也是曲兄所为?”  “我确实找人围攻左天岸,他习惯每日结束轮值工作后独自一人行走于安林,我便动用了门下七名好手半路截杀。这七名好手都是‘虚谷’高层境界,且都是好勇斗狠、身经百战之辈,人称‘北斗恶鹫’,与左天岸交手时虽破了他的护身罡气,只不过他的杀招‘赤焰飞凤’锋芒毕露,七人根本无法近身,若非彼此心意想通,反而会被左天岸依次诛杀。”  “这么看来,左天岸并不是曲兄的人所杀,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当日左天岸被北斗恶鹫围困,身受创伤但未伤及性命,就在那时有一白衣蒙面之人飞入阵中将左天岸救走,我想那名白衣人定是杀死左天岸的真凶。”  “白衣人…”秦天苍皱起眉头,脑海中立马想到一人。  “这名白衣人善使水相功法,且身法飘逸,又有水相罡气护身,七人只好眼睁睁看他将左天岸救走。不过这个白衣蒙面人救了左天岸最后却又杀死他,当中隐情便不得而知。”  “左天岸聚敛贪财,死不足惜,倒也称了曲兄的心意。”  曲络通摇头道:“我虽是行贿之人,却知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左天岸背信弃义,这么痛快的死去真的算便宜了他,否则依我的规矩,定要将他剁成肉酱当作我花园的肥料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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