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关守将卞吉此次夜袭,实为迫不得已之举。他早就从师父一气仙馬蚖处,得知叶知秋的过往经历梗概,自然不敢轻视出兵洛阳后,屡战屡胜的所谓仙朝斗部新军。 卞吉自持有法器“白骨游魂旗”,垂落九幽黄泉深处的散魂气,能轻易散掉对阵敌人的魂魄,即便煞气萦身的名将,拥有魂魄的同道中人,被此旗法力罩住,都会经受不住。 再则,长平古战场的怨气阴云弥漫开来,卞吉趁机汲取许多,又将捕捉到手的凶魂恶鬼祭炼进去,窥见幽冥法域的几分玄妙,白骨游魂旗有向法宝蜕变晋升的迹象,自然不容许有人阻挠。 这位壶关守将也是个有根骨的修道种子,竟然在一气仙馬蚖秦川亲传的《玄幽经》中,自行悟出上洞鬼兵附魂之术。 此术先以精通沙场搏杀的战魂和积年厉鬼为凭,炼制成如臂使指的玄幽鬼兵。再用阴气压制人体的阳和之气,以消耗气血为代价,召请玄幽鬼兵附身,能在顷刻间将普通的农夫,转成精锐士兵,且奋勇杀敌,士气锁定,至死方休。 上洞鬼兵贵精不贵多,卞吉又是上手不久,因此麾下的精锐不足五百人,却可以匹敌五倍左右的敌人。配合夜袭、火攻等手段造成的混乱,有可能发生的营啸等大规模兵变,自然可以轻易地战胜十倍人数的敌人。 不怪乎卞吉如此深具信心,实在是上洞鬼兵是一支少见的精兵,若是数量成千上万,他都有横扫上党郡,自立为一方诸侯的打算。 至于现在,这位壶关守将还得担负起自己的责任,为上党郡太守张扬守护战略要地壶关,还得阻止长平古战场的怨气阴云向南方扩散。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我只是想在乱世为自己争命而已。若是洛阳仙朝能站稳脚跟,贫道投效过去,至少也得显示一番本事才行。” 抱着如此奇葩的想法,卞吉率领麾下上洞鬼兵,悄声无息地抵近对手驻军的营地,准备给叶知秋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就在这时,心头警铃大作,卞吉立即轻拉缰绳,神骏夜骥立即停下脚步。凭着对人气血肉的敏锐嗅觉,卞吉轻易地发现了几处明暗岗哨。 “箭塔、瞭望台有人守夜也就罢了,挖个地洞藏在里面,外面还作伪装,这算什么?照此看来,前来叩关的对手很是阴险,颇精通军阵厮杀的战术。嗯!是个强劲的对手!” 卞吉不想过早行动,免得打草惊蛇,于是右手藏起骰子,举起法器“白骨游魂旗”,只是运起法力微微震动,就有三五道散魂气从旗面流淌而下,仿佛草丛间蜿蜒游走的毒蛇,悄声无息地向目标滑去,只是稍微触碰一下,此人就当场魂飞魄散,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壶关守将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明暗岗哨,察觉到前面尽是坦途,立即扬起缰绳轻轻一抖,神骏夜骥回过神来,迈着如踩云雾的步伐,悄悄接近敌军大营外围的栏栅。 小臂粗的尖头木桩被大力夯进地底,前长后短两排,中间铺着木板,可以供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并排行走。或许是材料不够的缘故,木桩之间的缝隙有点大,折断其中一根后,空隙之大都可以容许壮汉弯腰通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手持刀剑砍断木桩,这是提醒敌军赶快醒来战斗的自杀行径。卞吉自然可以耗费法力点化一二,其余上洞鬼兵也没有闲着,他们体内的阴气浓如实质,注入木桩后,自然可以轻易地令其脱水焦灼,进而被阴气侵蚀腐坏掉。 于是,在卞吉的严令下,五百上洞鬼兵各施手段,轻易地通过看似天堑的栏栅围墙,进入敌军大营所在。 一座座灰色露天帐篷,就像雨后冒出来的蘑菇,洒遍这一片空旷的山麓地上,即便以卞吉的眼睛,都没有看见尽头。 帐篷之间,三四杆铁尖枪交错成架子,托着一个铁质火盆,里面的柴禾长时间燃烧后,多数剩下忽闪忽灭的余烬,其余也是低矮的火苗,为夜色笼罩的大营,增添几分照明的火光。 值夜的将士,在营帐之间走动,时刻警惕着,随时应对各种突然事件,尤其是荒野生活的夜行生灵,如太行山一带常见的猞猁、豹猫。 天地灵气大潮,这些山野中游荡的生灵,机缘巧合之下,往往会成精作怪,甚至变成野生妖,嗜好热乎乎的新鲜血食,甚至被食欲催动,向普通人伸出爪牙。 卞吉很清楚敌军大营的分布,向麾下上洞鬼兵的头目挥手致意,总数五百人的精兵,立即分成百人小队,共有五支,分别往不同的目标潜行而去。 中军主帐里,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看着面前的“道法沙盘”,发现几百个红点,迳自散开,有如天女撒花,均匀地分布开来。 “竟然敢在此时处处分兵?这位壶关守将的军略兵法到底跟谁学的?不会是滥竽充数的东郭先生罢!” 叶知秋忍不住轻轻摇头,既然夜袭之事如期发生,为首者正是壶关守将卞吉,这可是一条不多见的大鱼,可不能让他轻易跑掉。 “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夜袭这种奇兵战术,用在毫无防备的对手身上,或许有用。用在我身上,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 想到这里,叶知秋忽然看见道法沙盘上,最显眼同时也是最大的红点,迳自向自己所在的主帐冲来,转念一想立即明白壶关守将的战术。 “夜袭是假是真且不说!卞吉想趁乱将我刺杀,或许才是此行的重要目的。也对!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人无头必死无疑。这支新军能够横扫四方,不过是依仗着我的道法仙术。不说别的,通过洞天转运粮草,少了辎重拖累,就令行军速度快了几倍。” 叶知秋稳坐中军帐,双手持着得自白骨真人徐甲的“白骨戮心剑”,在昏暗的大帐中,等待着壶关守将卞吉的刺杀。 与此同时,五百上洞鬼兵遵照卞吉的指令,悄声无息地分别潜入前军、左右两军、中军、后军等营帐区域。 一切准备就绪后,壶关守将顿时一声令下,上洞鬼兵几乎同时抽剑出鞘,向最近的帐篷冲进去,不分好坏地肆意斩杀。 可惜,刀光剑影绽放闪现后,并没有鲜血溅落在帐篷布墙上,铺在地上的行军床,根本没有人,而是草垛裹上衣服作出来的假人。 “不好!上当了!” 卞吉立即意识到自己夜袭不成反被陷,立即冲进主帐里,同时命令上洞鬼兵舍弃一切,向自己所在位置靠拢,他决定即使蛮干,也要强杀敌军主帅。 可惜,他的命令下地有点晚了。没等上洞鬼兵离开营帐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敌军,就以优势兵力,将它们分割合围。 四面八方刺来的枪矛等长兵器,严重克制上洞鬼兵常用的刀剑,精通沙场搏杀之术,又不是天下无敌,大军基干并州营多有老兵,同样久经战阵,同样经验丰富。 即便上洞鬼兵有阴气护体,能用来暗中害人,可别忘记,分化并统领并州营的道兵,也是有道术在身的,尤其是传承鬼道道术的道兵,随着五位上古鬼王转入国神体系,道术就要改称神术了。 信奉旱神女魃的几位道兵,默契地展现出“焚烬灵光”,对于上洞鬼兵来说,不吝是一剂强酸腐蚀剧毒。 转眼间,就有多位上洞鬼兵被焚烬灵光烧掉阴气鬼质,当场留下一位气血严重损耗的普通士卒,一头栽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地就像死人。 其余的上洞鬼兵,有如海上漂泊的一叶孤舟,被四面合围的敌军压着打,一时间连头都抬不起来。 与此同时,壶关守将卞吉冲进中军主帐里,毫不犹豫地祭起“白骨游魂旗”,当下垂落一百零八道散魂气,发誓要散去目标的三魂七魄,趁机将其干掉,以便于解救好不容易才打造成形的上洞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