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小意等他再度行礼完毕,才说:“赐座。” 万长胜一使眼色,那边才有人,把椅子放在近门口处当中放下。 这回连万府的人也懂得怎么办事了。 信使却不敢再逞能,恭敬站立;等着官小意问话。 官小意说:“请问阁下,你受谁的委托,有什么事情急着寻我呢?” 信使并膝跪立,先将衣服鞋帽放置在椅子上。 再虔诚地捧起刀鞘说:“禀报大人。在下名叫宫藤秀夫,我家主人是小天君。” 官小意心中一动:小天?不就是梦中突然实施狙杀、失手遁去的那位。 当下问道:“哦,是他呀。他还好吧。” “多谢大人垂问,我来时小天君还一切都好。” 官小意等他往下说。 “这是伏魔斩刀鞘。小天君说很荣幸能与你交手比武,对你的功夫非常佩服。” “小天君现在身陷重围,突围无望,很遗憾没机会再次向你挑战。小天君说你是他遇到的最勇敢的中国武士。” “伏魔斩能送给你,也是有缘份。今天将刀鞘一并送给你。请你用心保管,早晚会有人来向你收回的。” “小天君说,请你练好本领。不然,你不会长期拥有伏魔斩。” “以上都是小天君原话。宫藤并无增减。请大人明察。” 他将身子挺直,刀鞘举过头顶。直楞楞地说:“请大人收下礼物。” 官小意刚想伸手,宛儿握着他的小手微一用力。 官小意马上就说:“既然如此,这个小天也是个有趣的人。宛儿,你替我收下罢。” 宛儿也不推辞,甜甜地说:“好的。” 走上前,平伸双手,把刀鞘收下;入内将伏魔斩取来,当场合在一处。 官小意说:“礼物已经收到,感谢小天的关心。宫藤先生,你代我转告小天,做倭寇总是没好结果的。” “请他放下屠刀,立即投降罢。困兽犹斗,结局也是一样下场。” 宫藤秀夫起身说:“小天君家族并不是你们所说的倭寇。我们正统武士,是不会随便抢掠的。请大人不要误会。” 他再行一礼说:“如果每一个中原人都如大人一样,我们的浪人也就不能随意来捣乱了。” “扶桑并不是一个蛮荒之地,我们也是讲规矩律法的。” “大人可以亲自去查看,作乱中原东南各地的,其实大多数是汉人;浪人是不多的。” 官小意不了解情况,干脆就不答他话。 宫藤再拜说:“使命完成,我们要回去了。我的同伴,还要请大人准予他们安然回到小天君身边。大人万安。” 严飞鹄知道官小意不好回答,当下起身说: “这个没有问题。让你们来,自然会给予机会;让你们全身而退,送你们回去。” 宫藤走出院外,对同伴交待几句,复又向官小意这边再行一礼。 他伸手入怀,拔出短刀;一刀横剖,当场自杀身死。 宛儿转身将头埋在官小意怀中,身子微微颤抖;被这血腥场面又一次震撼了。 今天的宛儿几次失惊,完全没有了昨天的镇定自若。 官小意先就心里发毛,也只有强作平静去照顾宛儿;轻轻抚摸她小肩,要让她消去害怕之心。 想起她跟随自己不过一天时间,所经历之事一件比一件血腥可怕,觉得非常对不起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她安全宁和的生活环境? 从严世人以下都没料到这位宫藤使命完成,竟然如此决烈行为。 虽然双方是敌对阵营,也不由心生敬意。 严飞鹄当下安排人护送。 由宫藤同伴抬着他的遗体,回去向小天复命。 官小意说:“为了一个刀鞘,枉送一个生命。这是何苦?这小天家里人可也太过刚强,只怕将来大有妨碍。” 这是他第一次评价他人的事。 事实上却一语成谶。 罗龙与傅虎二人领着众人,抬了马老二,向官小意告辞。 经过刚才之事,江南明月堂上下对官小意,开始真正佩服尊重。 这位堂主确实是一点不懂江湖之事。 但在大义大节上,他的行为处事可又非常了不得。 现在就余下六人在场,内堂还有一位高人。 徐先生向内堂拱手行礼,向官小意说: “目前情况:海盗倭寇残余困守孤岛,情势一如在平潭之战。” “俞总兵的事,按律必须上报朝廷议处,我等只有静候消息。我军失去总兵官指挥全局,这场战可更不好打了。” “如全军急攻,贼寇据险扼守,我军必然伤亡极大,得不偿失。” “如采取困守,难免会有漏网之鱼;却又迨人口实,恐成纵匪通敌之嫌。这事该如何是好?” “据侦查残寇现由小天统领,此倭人颇通晓作战之法,举措得当防守严密,很不容易对付。” “难得其人与官公子有一面之缘。刚才之事,显然这小天是极为佩服你的,很有些修好之意,并不是一心死战的想法。不如设法劝那小天投降,只要他保证改过自新,永不再叛乱。官府也可考虑放其回东瀛去,留他活命。” “要结束眼前这场战事,这是最好法子。” “吉庆镖局的事已经了结,镖局其他人随时可以自由回家乡去。” “官公子机缘深厚已涉身当中,是见证人,少不得要为俞总兵辩诬出些力。” “朝廷平定东南倭匪的大事,正当风云际会之时。你又做了江南明月堂堂主,可愿意留下来?为东南百姓多做些事,为朝廷多出些力。” “胡,赵二位大人也极为景仰。如果有缘,望能相互见一见。” 天下第一才子,实在不是白给。知道官小意不学无术,也没指望他都听懂,反正话也不全是说给官小意听的。 徐先生以及他后面人物都知道: 官小意身边有位关键人物,只要此人愿意接管,必然可能还俞大侠清白;也就是能快速扭转,突发之不利情况。 所说各项要紧事,均是向此人讨主意定策来的。 官小意的作用是路由器、显示屏。 “公子你来一下。”阿雪说。 官小意就转进内堂去当面听女先生教诲。 阿雪呢,声调依旧,征求着官小意意见:“公子。徐先生带来这许多问题,你说我们怎么办好呢?” 她微一摆手,官小意才懂了,由她说下去:“公子认为我们是不是,应当这么做。” “俞大猷之事,对质作用不大。此事疑点明显,以故去陈知县的举报,死无对证,不过是个孤证。” “皇上交付三司会议时,各部自然会有公论明断。因此倒不用关注俞总兵的前程。” “倒是陈知县为朝廷尽忠,为百姓捐躯。不应该成为诬告者,连结他家人受苦。这事情如何起来的,还是要向福州府查处明白为好。” “想来胡赵二人。亦不欲牵连太多人,造成冤狱可就不好。” “江天一等人据实告发,并无不妥。江堂主歼灭敌酋、明堂主杀敌英勇、于同知指挥有力,都是这场战斗中的有功人员。” “至于江、明二人对江湖同道的作为,则功是功过是过。马二庄主有指认凶嫌。公子认为,官府是不是应该公正处理。” “其它事情。公子如改了心性,愿意与官员交结,自然可以。不然各位大人军机大事无数,不如以后再说。” “残敌被困于孤岛,我军是急攻是围困,为将者当自有决断。上官其实不应任意干涉。” “劝降小天,似乎可以试一试。公子已说清楚:这小天一脉行事强硬,不碰石头这枚鸡蛋是不会碎的。” “公子。我说的对吗?” “先生说的再好也没有了。” 官小意恨不能又抱着阿雪好好感谢她。 可惜阿雪又不是宛儿,没有主动穿过吉服的; 岂能再任你胡来? 这个想法不过——白日做梦,也就不能有。 官小意贼眼望望外面,确定没人能看进来; 欺负阿雪毒发未好,无力反抗的。 当下蹑手蹑脚挨过前去,偷偷地捉住她的手,放在口边闻了一下。 阿雪一定是毒又发了,什么都不知道。 官小意得意洋洋,满心欢喜转回大堂。 徐先生说:“敬受教。官公子见识精到,想来各位大人也是一样。徐某这就告辞了。” “严参将已经领命保护、配合官公子,其它事严大人来说吧。” 严世仁接话说:“官兄弟他有什么需要,自然是照办。一声招呼,我马上出现。以我看,大家不如早些各忙各的。我这兄弟身上可没好利索,还要好好休息。” 几个人得到贵人指明,难事不难的高明办法,可不就是不虚此行。 说一声“打扰了。” 结伴而去。 至于是不是有人心里不服: 我要有姓官的无赖这般好命,什么事可不比他像话十倍百倍的?老天、佛祖啊,你们都瞎了眼...... 我们后来人也帮不上他们,让他们生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