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绍白远远注意到十安的情绪急剧变化,却并没有阻止鹏程雀,死不了就好,有道是破而后立,就看十安能不能熬的过去了,一块精钢锻造成型须得经过千万次锤炼,千锤万凿出深山,任尔东南西北风。 左虎凶煞之气,桀骜硬骨,同样也需要不断打磨,看似心气不断损耗,实则气魄不断凝实。 四季花随狂风摇曳,风沙卷地而滚,徐绍白衣袖遮鼻,长长吸了一口气而后吐出,万里龙卷飓风顷刻犹如纸糊一般,顷刻支离破碎,风沙尽散,只化作一缕清风钻进徐绍白衣袖,随着徐绍白心情,终于稍微放松一些,天地晏清,万物生辉。 徐绍白弯腰随手捞起一把略微细碎的猩红流沙,放入鼻下,嗅了嗅,不曾感觉到点点水汽,只是有一股近乎呛人心肺的浓郁香气,让徐绍白连咳嗽数声,其实啊,这片如此贫瘠的流沙之地,看似荒凉一片,除了朵朵花开随即便枯萎的四季花之外,暗地里却是生机勃勃。 徐绍白略微用力,捏碎颗颗砂砾,指尖犹如血染,砂砾之中竟然有拇指肚一般大小的小小猩红甲壳虫爬出,其甲壳坚硬如钢铁所铸,四肢犹如柄柄尖刀利刃,每只腿皆有七个关节,灵活异常,怪不得这流沙能噬人血肉精气犹如群蚁,除了四季花汁液,原来还有这种小东西作怪,小甲壳虫以坚硬血红玛瑙砂砾为外壳,以相互挤压四季花枯萎花瓣汁液为食,生生这片天地所有水汽都塞进自己身体之中了。 再往下,便是沙虫巢穴,徐绍白静心感受。 “咦?奇怪。”徐绍白身形一转,来到一处。 此处猩红砂砾全部巨大异常,相互碰撞争斗,火星四溅,最中间几颗,或者说是几块巨大砂砾,足足有徐绍白七八倍大小,徐绍白感受到之中磅礴气息,其中猩红甲壳虫小车一般大小,在争夺何物?徐绍白轻轻一跃跳到其中一块巨大砂砾之上。 原来是在争夺李氹跟那金木山尸体,传送阵过于霸道,将李氹与金木山尸体也传送至珠天界,因为两人已经断绝气息,徐绍白之前又不曾特意感应,所以没有发现。 可怜可怜,徐绍白摇头,一位昆仑派的内门弟子,竟然就莫名其妙横尸此地,不过也是罪有应得,打谁的主意不好,偏偏打到了徐绍白头上,本来应该是一番大好前途吧,可惜了。那金木山静静斜躺在李氹尸体不远之处,亦是被几块巨型砂砾包围争夺,一条腿已经不知去向,只余下一根大腿骨,被暴晒出一种黯淡的糙白之色,脸上倒是神色平静无常,只是血气干涸,终究是恢复了一张木讷憨厚之色,不再面色狰狞扭曲不堪。 徐绍白对金木山金木风之间有何情恨曲折纠结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当然也没有资格去评论批判两人对错是非,这金木山错就错在对徐绍白跟金夏杞下手。 徐绍白对两人尸骨自然是不感兴趣,但是,对两人身上有什么宝贝却是相当有兴趣,尤其是这李氹出身昆仑派,又好像是很受重视的内门弟子,一身御兽本事让徐绍白可是垂涎三尺。 徐绍白让灵宝稍微暴露一下背珠者的凶悍气息,猩红砂砾之中甲壳虫立刻噤若寒蝉,甚至连挪步的力气都没有,全部呆呆站立原地,不再相互争斗碰撞。 就先从金木山开始,徐绍白从砂砾之上轻轻跳下,蚊子腿也是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徐绍白心中还真的有些忐忑不安,这算是发死人财?阿弥陀佛,上帝恕罪。 …… 顷刻之后,徐绍白脸色铁青。 “真的穷。”这什么玩意?只有一只针线口袋,里面几只银针,除此之外,金木山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徐绍白大失所望,不要提什么功法灵器藏宝图机缘秘卷,就连灵晶金晶都没有,连世俗钱财都没有!难不成都在金木风身上?如果是这样,徐绍白都开始有点同情金木山,也许是是被金木风压迫疯了,才做出这等伤心病狂,欺师灭祖之事? “老爸,这家伙体内有东西的。”灵宝出声提醒徐绍白,“像是一块令牌之类的东西。” “哦?在哪?”徐绍白来了精神,差点看走眼,莫非是一开始金木风金木山两人在珍宝汇神神秘秘出去交易弄来的宝贝? “在这家伙胃里,老爸。”灵宝跃跃欲试,对于金木山肚子之中的宝贝好奇心开始爆棚,不一定价值多高,重点是那份神秘感,万一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宝贝呢? 什么东西,让这家伙吞进肚子里? 其实这东西又什么用,金木山至死也不知晓,只知道这是很多大能也要拼破脑袋想要得到的东西,金木山之所以冒着风险与李氹合作,绝大部分也是因为此物,只可惜,还没等搞明白,自己就莫名其妙被打死了,死不瞑目。 对于刨开金木山肚皮这件事,徐绍白感觉自己还真的下不了手,刨开金木山肚皮,不同于自己受伤皮开肉绽白骨外露,对于一个已死之人,徐绍白总觉得心里有一道疙瘩。 如果,徐绍白心想,自己是一名医学生就好了,别说剖开金木山尸体取宝,就是解剖了这王八蛋,又有什么问题。 灵宝心中知道徐绍白纠结些什么,这种事情,自己也束手无策无法帮忙徐绍白克服心中障碍,徐绍白面对一具尸体尚且如此,那以后亲手杀人又会怎么办?还不得胆汁都吐出来,不过以后总是要迈过这道门槛的。 珠天之主可不是愚善软弱之人可以担下的,以后硝烟滚滚尸山遍野的战场,两个人也会经历许许多多,甚至,这战场有可能发生在珠天界之中,希望老爸能尽快适应,也希望老爸能够坚守这份难得的本心,有分寸,初心易得,最怕……灵宝不再胡思乱想,让徐绍白纠结,代为下手,从金木山体内取出一枚貌似令牌的钱币。 徐绍白扭过头不想看金木山破腹尸体。有些时候,徐绍白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对十安与左虎可以狠下心一阵胖揍,揍到面目全非,面对一具尸体,自己却下不了手。 灵宝将尚且带着胃液与血液混合不明液体的令牌钱币交予徐绍白,徐绍白一脸嫌弃,管他什么神奇宝贝,瞬间失去全部兴趣,来不起细看,随手丢在金木山衣服上用脚踩住蹭干净,放进储物戒指之中。 接下来,就是这一看就富的流油的李氹了。 磨刀霍霍向猪羊。 十安与左虎可就没有徐绍白这般惬意了。 左虎尚且好说,只是伤势愈来愈重,心气气势消磨严重,不过这点小事,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大事?修道于修心,只要不涉及自身立命大道根基,皆过眼浮云而已,只要抓住机会逃掉,干掉徐绍白,指不定这番磨砺还是自己修行之路的砥砺磨石。左虎不断心中催眠自己,不然真的扛不住了。 十安更是不断经受身体跟精神上的双倍折磨,口中鲜血止不住,甚是恐怖,面色苍白犹如恶鬼,血溅全身,一身黑衣已被鲜血染湿,颜色愈发深沉。 十安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心境竟然出现丝丝裂纹,比之双目失明还要深不可见底的黑夜将自己不断吞噬,溶解其精神,压迫其识海。 “到底怎么回事,我到底怎么了?”不用徐绍白审讯,十安开始自我疑问,自我解答。以至于十安开始问自己看似简单实则对修士而言凶机四伏的问题,“我是谁?” 我是谁?是十安?是十安!是不是十安??!! 十安开始陷入大恐怖之中,对自身身份认知产生严重的疑问。 徐绍白感受到十安这边越来越剧烈的异样,抬头望向十安这边,脸色凝重,良久,扭过头不再看十安,这是属于十安的劫数,自己也无法丁点忙。 至于为什么这个样子,徐绍白自己都不知道,不过这确实因为徐绍白而起,这乃是因为徐绍白身为珠天之主,潜意识与珠天界天道契合,整个珠天界暗随徐绍白心意,整个珠天界天道开始无形压迫十安精神,才导致如此结果。 即使是再如何厉害的禁制又怎么能抵挡的住一方天地的施压,而且这种天道压迫相比搜魂秘法,胜在潜移默化,不会导致十安精神立刻崩溃。 能否破茧,要看自己了。 这个李氹,果然是富有啊!徐绍白一扫先前郁闷。 除去储物戒指,李氹身上还有一把灵器短匕首,还有一叠神霄御兽符箓,可以用来暂时驭使一些低级鱼虫妖兽,一枚好似昆仑内门弟子手牌的青玉令牌,一张金石卡,不知道其中有多少钱财。 还有一只云蛟散雨玉佩,其内一抹精纯水灵气变化万千,于玉壁之间穿梭犹如灵龙,时而化云时而变雨,朦胧奇幻,冬暖夏凉,温润经脉,对于调息打坐有奇效,比徐绍白送给灵宝的丹碧璀璨玄武玉佩品相不知道要高上多少。 徐绍白举起玉佩,眯起一只眼睛,在光芒映照之下,云蛟散雨玉佩之内风云变幻好不神奇,光线穿越玉佩,幻化出七色神光,如遇仙境。 徐绍白对玉佩喜欢的不得了。 “灵宝,捡到宝贝了啊!”徐绍白满脸欢喜,瞬间变成一个小孩子,像是捡到海滩之上最闪耀的珍珠。 “给你,灵宝。”徐绍白小心翼翼将云蛟散雨玉佩交给灵宝,这个宝贝可是比上一个玉佩珍贵多了。 “给我?是送给我吗?老爸??”灵宝不能置信,是因为太欢喜了,明明知道徐绍白愿意给自己世间所有的奇珍异宝,灵宝还是欢喜到不能相信。 徐绍白给灵宝的每一件东西,灵宝都喜欢珍惜的要命。灵宝抱着云蛟散雨玉佩左看右看,摇头晃脑,两两枚玉佩叠在一起,像是一个夹心饼干,不过良久,还是将云蛟散雨佩还给徐绍白,好东西一人一个。 徐绍白笑了笑,真是傻灵宝。自己若是带这种东西招摇过市,还不知道惹多少麻烦,自己那么开心这件宝贝,开心的是可以送给你啊。 灵宝不再推脱,一把抱住两枚玉佩,欣喜不已。 从此,世间又多了一位玉佩收集狂魔。 至于,这李氹的储物戒指,不同于徐绍白手中这枚,里面设置有防御禁制,非李氹不能打开,如同一把丢失钥匙的大锁,徐绍白暂时没有办法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奇珍异宝,去哪里找所谓的“开锁匠”啊,不过,越是复杂打不开,徐绍白越是开心,这证明李氹这枚储物戒指珍贵异常,之中肯定存有很多宝贝,徐绍白此刻觉得李氹也没有那么烦人。 灵宝给徐绍白建议,先将这李氹尸体留下,自己对李氹尸体自有妙用,徐绍白自然是没问题,这种小事,随灵宝折腾。 至于,金木山,徐绍白心中又泛起初见这个高大木讷男人的景象跟后来面目扭曲疯狂报复金木风的形象,也许是个可怜的人,也许,本来就是一个善于隐忍罪大恶极的人,谁知道呢,人死道消,自有阎罗王算这笔糊涂账,至于尸体,徐绍白也没有那个好心替金木山埋葬,化为珠天界的养料参与道道轮回,也算是金木山人生最后一件善事了。 灵宝施展神通收起李氹尸体,两人转身不再看身后金木山那逐渐被流沙埋没分食的尸体。 天道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