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 李行哉来到马孟起身前,勒马停住。他此刻身形狼狈,脸上带着憔悴,眼神却份外明亮。 “马将军如何在此处,所行何事?” 马孟起和李行哉照过面,自然谈不上熟悉。此刻,李行哉一句话触动马孟起的心酸事,他长叹一声: “败军之将,愧对陛下信任。马某现在是无主孤魂,领着一支残军败将,在此地流浪,浑如丧家之犬。” 听到这话,李行哉也叹了口气,道:“胜败乃兵家之事,马将军不必过于自责。说来,本王的情形也不比马将军好上多少啊。” 马孟起顿时来了精神,道:“敢问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现如今马孟起心灰意冷,正需有人安慰。而安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知道有人比他更惨。 早听说诸侯联军被戎族击溃,各路诸侯败得一塌糊涂,逃得像丧家犬一般。可具体情形如何,自己却是不太清楚。眼前正好有一个亲历者,自己正好问明他有多惨。 马超现在可是极需安慰。 虽然遭遇惨败,但李行哉眼中却没有多少萧索之意,他挥了挥手道:“反正是一场大败,现在苟延残喘。马将军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马超表情有些尴尬,低下头道:“在下想着暂时避过戎族锋芒,再寻思支援长安。” 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厮杀,马孟起手下不过五百兵卒。凭这些人,甚至抵不过戎族一次冲锋。凭此,拿什么去支援长安城,不过是一番托辞而已。 “着啊。”李行哉以手击掌:“马将军与我不谋而合,不如你我两家合一家,也算有个照应,之后再做打算。” 马孟起今天当真是走投无路,而他对李行哉也并无恶感。无论如何,李行哉也是李氏皇族的人。自己投靠他的麾下,也不算背叛李乐天。而且,看李行哉的做派,行为光明磊落,当不是关鱼那般鸡贼的小人。 双手一抱拳,在马上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一切听王爷吩咐便是。” 马孟起大概是不知道一件事,李行哉也曾经在蛤蟆寨当过一段时间的山贼。论鸡贼无耻程度,比关鱼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近一段时日,李行哉在附近转悠,见到戎族兵马便远远避开。见到帝国溃兵,便凑过去忽悠。 眼下成功忽悠到一员大将,李行哉精神抖擞,开始寻找下一个忽悠目标。 李行哉在这片地界忽悠人,从别家诸侯的败军中寻找可用的人才。他这种行为,宛若在垃圾桶中翻拣宝贝一般。 而此时此刻,戎族针对长安城的攻击并未停止。击溃诸侯联军后,事实上,戎族已算掌握整个京州。再无后顾之忧,可以腾出手来,专门攻打长安城。 根据现在的情况判断,长安城被攻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白无双踱着方步走进戎族王帐。野原火此刻正拨弄着面前的火盆取暖,盆边搁着削得极薄的烤肉。这还是他曾经流浪时学会的法子,当初总是竭尽所能的节省力气,身边应有之物都需精打细算。 “大王,已找到凉州一行人的行踪,他们目前藏在葫芦山上。我已差人看过地形,葫芦山地形复杂,大军施展不开。而今次对上的又是凉州人马,强行攻打,怕会牺牲很大。” 野原火用火钳夹起炭块,火星点点,散在空中熄灭。 “长老有何打算?” “强行攻打损失巨大,不若以逸待劳。属下的意思是围而不攻,等他们粮草用尽之时,我军自然可以获胜。” “葫芦山地势险要,若是围上整座山,需要调动多少人马?又需要多少粮草供应。我们的主要精力是长安城,没有多余兵力打一伙山贼。”野原火淡淡道。 白无双端详着野原火脸上表情,他戴着兜帽,火光映衬下,脸色明灭难辩。白无双心中寻思:莫非王上是要放他们一条生路。可真若如此,为何又要花这么大力气对付他们。 关鱼猜到了自己被戎族针对,但他绝想不到,幕后指挥调动的不是旁个,正是戎族王野原火。派去追杀关鱼的人,都是戎族精锐。就连关鱼也感觉得到,数次与戎族交手,敌人也变得越来越棘手。 白无双心中一动,道:“大王是不是已有了主意?” “一把火烧了不就完了么。” 野原火手一松,木炭砸在炭盆中,火星四溅,炭盆中的火焰突然变得旺盛起来。盆边烤肉吱呀呀冒着热油,大帐中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 冬去春来,虽说是万物复苏,但山川大地还盖着厚厚的枯草灌木。这个春天,大地还没来得及孕育生物,山林仍旧一片萧索。 这个夜里,有大火从东南方向燃起。 “大当家,大当家……” 有人唤醒了熟睡的程大雷:“大当家,山下有戎族放火。” 程大雷拎着大斧冲出屋子,往东南方向看去,只见有火光冲天。而四周山林中,也有零星火光。 “着啊。”程大雷大喝一声:“这是要将咱们赶尽杀绝呐,谁想出这样的绝户计,不怕遭报应么。” “大当家,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关鱼问道。 “撤撤,此地不宜久留,风紧扯呼。” 其实不用程大雷吩咐,关鱼也已将士兵集合在一起。在程大雷的率领下,大军向西北方向撤退。 程大雷心中暗道侥幸,亏得是斥候反应及时,在大火没烧起来时,便已发觉。如果四面都有火起,等着大家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最后可能被烤成熟肉。 现在火势未盛,程大雷在前方开路。凉州五百骑反应速度是快的,可惜后加入的一拨人,现在已经慌乱了手脚。 他们加入时间还短,没经过怎样的训练,达不到令行禁止的程度。 在下山之时,便与戎族放火的队伍撞在一起。他们大概也没想到程大雷等人反应如此快,有些措手不及。 双方好一阵厮杀,程大雷等人好不容易闯出重围,向西北方向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