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徐州,琅琊城。 大战过后,一片狼藉。这原本的诗书礼乐之乡,已成了人间魔窟。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东倒西歪躺着一具具尸体,两边房屋传出阵阵惨叫声。 十日前,刘顶天的大军已经攻破琅琊城。琅琊城是个好地方,人人晓礼,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相应的,守军的战斗力便稍弱些。况且,刘顶天并不是从城门正面突破,而是绕道海上,率大军从港口登陆,一举将琅琊城攻破。 十日前破城,但烧杀抢掠的工作十日后尚未完成。刘顶天手下的大将,疯狂掠夺城中的金银珠宝与女人。如果不是为了这两项,大家为何要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做活。 而刘顶天本人,其实来历也并无太特殊之处。本是徐州某世家的护院家丁,因与主妇勾搭成奸,事情败露之后逃到海上,成了一无法无天的山贼。 如他这样的人,帝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没有这乱世,他只能是海上漂泊的一小小贼寇。但这乱世给了他机会,本是海上亡命徒的他,摇身一变成了正义教林少羽的传人。 靠此竟然拉起一支人马,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打下一座琅琊城。 如今刘顶天占了城主府,原先琅琊城城主的尸体挂在城墙上,暴晒十日,受那风吹雨打之辱。而城主府的一干女眷,原先城主的姬妾,便成了刘顶天的囊中之物。 他手下大将都在搜刮金银财宝,更何况是刘顶天,如今城主府堆积的珠宝如山,金银成塔。刘顶天春风得意,帝国之大,如今自己也算得上是一方诸侯。他每日醉卧金银山中,玩弄女人为乐,日子过的十分逍遥。 城中十室九空,侧目静听,只能听到一阵连着一阵的哭声。 如此状况,人人避祸,能逃得就逃了,能躲得便躲了,既不能躲也不能逃,便也就只靠着天灵盖来顶。照道理来说,城中街道上本不该有什么行人,但偏偏有三人急行在偏僻的胡同中。 三人都穿着宽大斗篷,用兜帽遮脸,穿过大街小巷,三人拐进一座荒废的院子。 此时,为首之人才轻吁口气,摘掉脸上兜帽,正是来自落凤城的李行哉。 而他身边随行两人,自然就是楚云生与戚继光。 “王上,琅琊如今已是一座危城,本不需要您亲自出马的。”戚继光道。 李行哉摇摇头,表情有些难看:“看来要打一打琅琊城了。” 知道李行哉亲身涉险,便已蠢蠢欲动,如今他做出这个决定,戚继光并不意外。 楚云生皱眉思索,他不是个很爱说话的人,辅佐李行哉后更是惜字如金,因为需要他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他沉思良久,道:“王上,我们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打琅琊城。” 李行哉看着他:“说来听听?” 楚云生以树枝为笔,以黄土为纸,便说便画:“落凤城与琅琊城虽然都在徐州境内,但两地相距颇远,这中间隔着几座城池,都不是我们的势力,如此陆路不通,只能走水路。可我们如今虽有些根基,但还是不适宜大动兵戈,而刘顶天本身就是海盗出身,能打下一座琅琊城,必然擅长水战,我们与他们动手,并无多少胜算。” 李行哉摇了摇头。 “回城,准备兵马,尽快动兵。” “王上……”楚云生觉得自己一席话说得句句在理,但李行哉似乎半点也没听进去。 “我是帝国的王爷,如今受苦正是我帝国百姓。”李行哉直起身子,重新将兜帽戴到头上:“这件事算不清楚,我不管让谁去管。” …… 程大雷跨着黑牛,片刻不敢停,冒雨回了蛤蟆城。他生怕自己在路上耽搁一时半刻,华正则便被刘悲忽悠死了。 “华大夫在何处,华大夫在何处……” 程大雷回了蛤蟆城后,没有回城主府,直接去了蛤蟆城的医馆。 只见屋子里,华正则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撕心裂肺。 刘悲坐在他面前,细声安慰:“何必呢,不至于,自古天下谁无死,包括你我,早晚都是黄土中的白骨,不值得,当真不值得。” “不要拦我,让我去死……” 华正则悲痛欲绝,一头向屋中柱子撞去。 “哎呦呦,华大夫使不得……” 程大雷此刻刚好进屋,连忙使出轻身功夫,拉住他的胳膊,算是将他在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华大夫,你这是何苦来哉。” 说着,程大雷用眼神示意刘悲闭嘴,双目盯着华正则,饱含殷殷关切。 华正则一张丑脸哭得涕泗纵横,如今更加丑陋。不过他已死过一次,求死的心已经缓了许多。 程大雷细语安慰:“华大夫节哀,只是一些传言过来,东海的具体情况如何你我都不知道。也许华大夫怕的事情,并未发生。” 华正则一听这话,隐隐升起一些希望。他抹干眼泪,立刻道:“我要回东海,去寻我的族人。” 程大雷摆摆手:“此地和东海相距太远,华大夫单枪匹马上路,又无自保之力,即便能活着走到东海,凭华大夫一人之力,又怎么寻找失散的族人?” 华正则在医术上有极高的天赋,但做人做事的确没多少主意,他此刻有些糊涂,抬起头道:“程当家说我该怎么办?” “华大夫一诺千金,程某人也并非忘恩负义之徒。华大夫放心,我现在立刻就派人去东海,华大夫的族人无事最好,若是不幸遭难,我便将华大夫的族人聚起来,引到蛤蟆城也能求个安稳。” 华正则本来心神沮丧,此刻才渐渐镇定下来。他双手一抱拳:“多谢程当家。” 程大雷点点头:“不过,还需华大夫身上一件信物,以为凭证,不然我担心,我手下人说的话没人信。” 华正则想了想,道:“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信物,不过,华家有种暗中联络的密语,乃是以药材之名联络。我写一剂药方,将它示给我的主人,他们便会明白其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