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道流光划破星辰天际,穿过逍遥大阵,悠然降落在逍遥山灵药峰之上。 夜,是孤独的,是寂寞的。 连着两日的赶路,此时就算是筑基期的江山,也不乏有些倦意,在无需真人一番嘱咐过后,推门进入厢房之内,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偶闻耳畔鹤鸣传来,一股花香至窗畔袭入,芬香扑鼻,江山疲困的卷卷身子,睡意朦胧。 一缕晨光透过叶缝依窗而洒,跌落在房间的木板上,斑斑点点,丝丝暖气席卷入身。 江山意犹未尽的睁开朦胧睡眼,哈欠连绵。看着窗外晨曦渐暖,扭了扭略酸的脖颈,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这才掀开大腿上的被褥,缓缓下床。 江山定了定神,向四周看去。这是一间普通的厢房,房中简单的摆放着一张小桌和几张松木靠椅,上有水壶水杯,桌子上方是两扇小窗,阳光悠然洒入。 在房间占了一半地方的,是一张松柏木床,在床位的正上方墙壁上,挂着一副横幅,上书一个大字:道! 看样子这便是逍遥山上拜师学艺的弟子的房间了罢。 江山在屋内打量了一番,这才穿上鞋子,朝着房门走去。 门虚掩着,似乎是昨日有人从房内走出,没有上闩,从门缝中,若有若无的晨风吹入,散去一晚的睡意。 江山走到了门口,将手搭在门扉之上,“吱呀”一声拉开了房门,户外明亮的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令他眯起了眼,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使人神情松缓,有淡淡的暖意。 门外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当中有一颗十年之久的松柏,淅淅零零,间中有花丛几簇,不过都被杂草覆盖。 门口四尺处,有几阶玉石台阶,其两端也是长出些许杂草,干枯的松柏枝叶洒落其上。 台阶连接着院内的是一道长廊,与台阶一般,其上杂草枯叶在所多有,长廊左拐处,也是一处厢房,些许蛛网交织在门扉之上,黯然沉色。 这处院子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过,一派荒凉。 江山漫无目的的在院内走了走,心头有些许不安。 “啊,你醒来了。”忽然身后的拱门处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江山向后看去,只见一个青年道士站在那里,一身蓝色道袍,颇具英气。 见江山转过身来,青年道士快步走了过来,双手微恭道:“正好几位师尊想见你,请随我来吧。” 江山皱了皱眉,几位师尊?那是师傅的师兄弟们了么?可是...师傅师姐他们... 随着青年道士,江山跨过拱门,呈现在眼前是一片极大的广场,地面全是玉石铺砌,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一眼看去,使人生出几许渺小之意。广场当中立着一个青铜大鼎,古朴悠远,其周围缕缕轻烟溢出,飘之不散,散之不去,香气怡人。 广场四周云蔓千里,座座浮山如璀璨的珍宝镶嵌在蔚蓝如洗的天际,偶有瀑布至山腰垂落,最后消失在云层之中。 江山摒住了呼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胸脯扑通扑通跳动不停。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仙境了罢。 震惊之余,只见云雾缭绕的广场周边突然出现一道修长身影,江山放眼看去,张了张嘴,如鞭在喉,硬是说不出一颗字来。 云雾之上,一道洁白无瑕的修长身躯缓缓移来,似仙女腾云驾雾。 东起的晨光洒在身上,闪闪发亮,看着越走越近的修长身躯,江山心头如是空气被抽空了一般,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 修长的身躯被白衣素群包裹得凹凸有致,精致白皙的脸蛋在朝霞的映衬下白里透红,一卷柳眉,一帘秋瞳,微挺的粉鼻轻吐香息,温润唇瓣欲拒还迎,诱魅众生。 只见仙女驾雾而来,不急不慢。 江山颤抖的心缓缓沉落,迷醉其中。 十丈之外,仙女双瞳秋波荡漾,贝齿轻咬在红润的唇瓣上,修长的身躯竟是微微颤抖了起来。 广场之上,一片寂静。 远方不知名处仙鹤轻鸣,浮山上的瀑布轰隆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仙女身子愈发颤抖,卷缩在雪白衣裙内的双手越握越紧,指缝间溢出丝丝血迹。 仙女贝齿轻启,一声颤音,一句师弟,似在呼唤,似在哭泣。 十里青峰霜满天。 寸寸青丝渡何年。 夜伴晶珠相思意。 茶凉音消故人远。 三生石畔盼三生。 彼三花开望彼岸。 情浓意薄秋风寒。 只献鸳鸯不献仙。 江山有些哽咽,眼底一缕清纹摇曳不停,一声师弟,似释怀,似等待,似期盼。 “师...师...师姐...”江山双手在袖管里握得一紧再紧。 一个瞬间,泪眼朦胧的仙女含笑了起来,与那跌落在脸畔的珍珠融合在一起,梨花带雨。 江山张开双手,抱住扑过来的仙女,感受着怀中柔软的温度,呼吸,心里是那般的踏实与幸运。 香风袭来,江山有些迷醉,脸畔不知何时已经爬起了一抹羞红,任由怀中的仙女抱怨着,抽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泣声逐渐远去,江山这才伸手在其后背轻轻拍了拍,柔声道:“师姐,江山回来了。” 江山口中的“师姐”便是殷紫月了,昨日在天珠峰得知师傅归来之后,殷紫月便打算立马回灵药峰,谁知刚出门,师尊便前来寻找,多年未见,殷紫月自然是极为思念,不曾想到,这一番叙旧,竟是到了天明,得知师弟已经痊愈,而且已经成为了一名修真者过后,殷紫月简单的洗漱一番过后,便火急火燎的赶来灵药峰,谁曾想到,当初那个瘦小病危的男婴,竟然已经张成了这般模样。 模样不高,莫约十岁,青丝短发,清瘦生涩的面庞下一双如墨双瞳格外引人入胜,轻抿的嘴角夹带着脸颊上的一丝羞意,脖子上面还带着两道伤疤,特别是左眼眼角处的伤疤格外显眼,想来定是受了不少苦才挺过来的罢,想到这些,殷紫月的手便再是紧了紧。 良久,殷紫月才从江山怀中离去,羞意潋滟,轻拭眼角余泪,朝思暮念的话,此时竟只化作一句“回来便好。” 看着眼前如仙女一般的殷紫月,江山伸手为其擦拭脸畔上的余泪,含笑道:“都是江山不好,让师姐难过了。” “噗呲” 闻言,殷紫月轻笑一声,顿觉失容,赶紧用手虚掩红唇,打趣道:“自是你的不好了,以后看你敢对师姐不好!” 江山不知如何答话,唯有伸手挠挠后脑勺,一脸憨笑。 “好啦,师姐于你开玩笑而已,切莫多心。”见状,殷紫月又是一声轻笑,随后毫不在意的拉起江山的手,道:“走吧,师尊与众师叔在天珠峰上等你,随我去见见吧。” 江山眼角眨眨了,任由殷紫月拉着手,留下错愕不已的青年道士,扬长而去。 走了好一会,江山再次摒住了呼吸,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一片较为灵药峰上更大的广场铺开在眼前,地面玉石闪闪发亮,放眼望去,人成屡蚁。远方白云朵朵,恍如轻纱,云雾缭绕在广场之上,宛若在脚下浑然天成一般。广场之上东西南北中,每隔十丈各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鼎,规规整整,共九九八十一鼎,咋眼一看,竟是在广场上形成一个太极八卦阵图。鼎中不时有轻烟飘起,其味飘而不散,芬香怡人。 “往这里走。”似是看出了江山的心思,殷紫月莞尔一笑,让他看了许久之后,才出声唤道。 “这里是天珠峰的逍遥殿广场,逍遥之人皆喜称之为怡海,有怡人的云雾海洋之意。”殷紫月一边走着一边含笑介绍道:“前头还有鹊桥,月崖,枫林晚等等诸多美景。” “以后啊,师姐再带你去看看其他美景。” 江山意犹未尽的环顾着四周,听闻殷紫月的介绍,又是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鹊桥?” 殷紫月甜容一笑,伸出玉指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道:“喏,就是那儿。” 闻言,江山极目远眺,只见前方远处,广场尽头,在朦胧的云雾之后,伴随着丝丝光斑,偶有鹊声传开。江山迫不及待的加快脚步,向前方走去。 渐渐的,鹊声愈发悦耳,带着丝丝水落之声。 江山愈走愈近,云气如温柔的仙女,轻轻缭绕在身边,逐渐拉开神秘的面纱,露出清晰的面目。 广场尽头,一座石桥,无座无墩,横空而起,一头搭在广场尽头,径直斜伸向上,没入白云深处,如蛟龙腾跃,气势磅礴。 踏步其上的瞬间,竟是惊起一群喜鹊,自弥漫的浓雾白云之间轰然而出,每走一步,喜鹊如通灵一般,飞至石桥间中,宛若双脚踏在鹊身之上。 清细的水流之声悠然传来,清水自鹊桥两端缓缓滑落,自然天成。阳光照射下,整座“鹊桥”散发七彩颜色,绚丽缤纷,如天际彩虹落入人间,美轮美奂。 江山看得目瞪口呆,每走一步皆是小心翼翼。 这坐鹊桥极高极长,只觉白云逐渐沉入脚下,想来是越上越高。 又小心翼翼的走了一会,云层变得稀薄起来,眼前赫然一亮,万里长空蔚蓝如洗,宛若要透明了一般。四面天空广袤无边,下有茫茫云海,轻轻浮沉,浮山瀑布游荡而去,一眼望去,心胸顿时为之一宽。 正前方,便是逍遥主峰天珠峰峰顶,逍遥主殿“逍遥殿”。 青山含翠,殿宇雄峙,“逍遥殿”坐落顶峰,云气如仙,时而三两瑞鹤长鸣,空中盘旋久久不散,如仙家灵境,令人心生敬仰。 鹊桥的尽头,依旧是一片广场,不过较为之前江山见过的两处,相对来说要小了许多,只有百丈宽,间中有一处水潭,其内奇珍异宝鸣叫不绝于耳,灵叶丰茂。广场的正前方,是一处玉石阶梯,足足有一百零八阶,宽敞而厚实,耀眼至极。 来到玉梯前,走过高高石阶,远远便见着一块金色牌匾,上书“逍遥殿”三个大字,飞扬跋扈,耀眼洒脱,目光只稍作停驻,一股定人心神之感油然而生。 “传江山。” 江山与殷紫月正要踏上玉石台阶,大殿内便走出一位道童,郎声道。 江山有些错愕,转眼看向殷紫月,不知如何是好。 看出江山思绪,殷紫月伸手为江山打点了下衣物,柔声道:“别怕,师尊在里面,进去吧。” 江山点点头,抬眼看向那座在百阶台阶之上的殿宇,长长的呼了口气。 心道:“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