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江郎始终是一个奇峰迭起的传说,江湖上没有人未曾听过这个传说。 少年听了这个传说,江左草堂成了他们向往的地方,他们渴望有朝一日到江左与布衣江郎枫林论剑,草堂拼酒;多情的女孩子听了这个传说,天海浪迹成了她们思慕的浪漫,她们期待有那么一天布衣江郎神龙天降来到身边,携手云中,逍遥四方。 无论是英武的少年还是温柔的女孩子都想象不到布衣江郎也有过风尘困顿,也有过伤离恨别,也有过恩怨情仇。 江左布衣此时正深陷于恩怨情仇的泥淖之中,他沛若春水的眼睛被刚刚到来的夜色蒙住,幽冷沧桑既在心头,又上眉头。 风尘四痴围着他趺坐,江边的风今夜锋利如剑,苍冷如刀。他们的眼神也锋利如剑,他们的心也苍冷如刀。 今夜星月无踪,江边只有空寂的涛声和游离的落叶。一片落叶从白袍老人眼前划过,白袍老人道:“那三人的元神子夜时分将出,江郎若想将其灭化,须在子夜之前领悟咱们四人传与你的神功,并且融会贯通,收发自如。” 蓝衣女子悠然起身,道:“我的本事最弱,便自我开始吧。”说罢,身形飘动,如同一缕飘烟在夜空中灵动起舞。白袍老人道:“老三乃是丹青圣手,江郎细细体悟。” 只见蓝衣女子望空一抓,便握住了一支紫气盈盈的笔,随着身形飘游,笔锋吐出,竟在夜空中作起画来。江左布衣追着笔锋,却见笔走龙蛇,倏忽变幻,一会儿山河万里气象万千,一会儿工笔细描纤毫毕现。 待蓝衣女子收住笔势,奇光奔涌,紫气浑然,居然在夜空中绘出了一幅长卷。 群峰起伏不绝,绵亘如龙,一株丹枫在前,飞叶潇潇,铁干贯空,横枝披靡,群峰为丹枫掩护,若隐若现。蓝衣女子道:“此画不消片刻即无影无踪,江郎须全神贯注,悉心观瞧,才能有所参悟。” 江左布衣仰观画作,瞬间便有所获。一者,他颖悟乃是天纵,心中神光沛然,必然举一反三;二者,他根基深厚,身兼诸多神功,必然会有事半功倍之效。口中发出长啸,身形微动,体内奇经八脉便有充沛之力纵横,不由自主间,他已然纵身而起,在空中恍若天神一般傲然趺坐,大袖一展,如同群峰摆布。绵延而去,另一只手臂怒出,体内真气嘶嘶然从五指激射而出,在空中如同飞叶漫天洒下。 蓝衣女子抚掌大笑,道:“孺子可教也。”衣袖一拂,那副画便悄然掩去,一缕紫气汇聚成丸,飞至江左布衣额头,嘶的一声引入他的经脉之中。 白袍老人道:“老三的紫焰神功虽然还不到八九成,却也能运用自如。方才画中乃是老三的绝招紫气东来,气象之大世所罕见。江郎因缘巧合,既领悟了紫气东来的绝招,又收了老三的紫焰神功,可谓福泽不浅。” 黄衫客施施然走到已然落地的江左布衣身边,道:“本夫子乃是圣人门徒,不屑于打打杀杀的笨功夫,便以圣贤之道与江郎切磋切磋。”说罢,也是望空一抓,一卷残书便落于掌中,哈哈大笑之后,一页页将残书撕开,向空中撒去。 那些书页在空中翩若游蝶,时聚时散,若即若离,不消片刻,竟然连缀成古风盎然的大篆四行。江左布衣仰面细瞧,却见这四行大篆,笔势浑厚,变化无穷,如江河入海,似日月经天,每一个字都有百种变化,每一种变化都暗含着无限风云。 黄衫客笑问道:“江郎可瞧出本夫子所作的这七言绝句?” 江左布衣道:“江郎虽然才薄,却也瞧出了。”随即吟哦道,“两袖风云惊日月,千峰树木隐关阙。秦汉当年夸射鹿,海天尽日叹飞嗟。” 黄衫客哦了一声,道:“本夫子这一招名唤作日月经天,欲将这一招运用自如,须本夫子的沧浪神功御使。” 江左布衣也哦了一声,道:“江郎已然忘记了夫子所作的七绝是什么,不过江郎愿做如椽巨笔,将夫子所作的七绝演化出来。” 风雷之声骤然袭来,江左布衣身形升空,在空中舒展飞腾,却见人影纵横,风云决荡,径自将那一首七绝一笔笔一句句施展出来。 黄衫客面露喜色,道:“此子悟性奇绝,不枉咱们到此间来一遭。”衣袖一摆,漫天书页幻化成气,只见一缕金光深入江左布衣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