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听着幕九歌的传音,方贵整个人都懵了。 他傻傻的转头看去,只见这时候的帝尊,身形若隐若现,时而化作无尽黑潮,时而又尽归于身,身形所过之后,刀气纵横,无数高人皆被他的刀气压制,像是在这一瞬之间,他身形无比高大,将这一方天下,都给压制在了自己的刀下,仿佛是在用自己如今的模样,真正的向这天下人解释,究竟什么样的,才算是真正的无敌,才是真正的超脱境界…… 东土老神仙,西荒的魔,南疆妖祖,这时候都要暂避其撄…… 自己去斩他? 自己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如今的他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便无人是他的对手!” 幕九歌的剑音,轻盈的响在方贵的耳边:“所以师兄说的很对,想要斩他,便惟有太白九剑,这是他惟一没有悟出来的路,也是这时候的他,惟一的弱点。不过,他很聪明,我们皆中了他的算计,他一开始,便想着困住我,哪怕无法炼化我,哪怕这因此而使得他的路,出现了一些变数与凶险,他也要将我困住,否则的话,他就会死在我的剑下……” “如今,他成功困住了我!” 幕九歌的声音,像是响在方贵的耳边:“但他错了一点,懂太白九剑的人不只有我!” “我也有传人!” “……” “……” 方贵终于明白了幕九歌的意思,几乎跳了起来,想要反驳,却又无法反驳,自己好像确实是太白九剑的惟一正牌传人,可关键的问题在于,这他娘的,自己真学会了么? “师伯也会啊,你咋不让他去……” 他愣了下神才叫了起来,指着太白宗主道。 太白宗主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幕九歌道:“并非每一剑都有能力伤到他,能够对他造成伤害的只有太白九剑的后三剑,也即是得了真意的三剑,师兄自然懂得太白九剑,可是之前,他一直认为我后三剑错了,所以他只学会了前六剑,某种意义上来讲,只懂前六剑,便与不懂,也没什么区别……” 太白宗主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尴尬了…… “可是我也不懂啊……” 方贵忍不住哀嚎了一声:“我又没失过恋……” 太白宗主远远的向红宝儿与大壮的身影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后三剑,又不见得非得……” 幕九歌的声音里,都像是出现了些无奈之意,没把这个话接下去,而是重又变得沉凝,低缓,道:“我的后三剑并非绝望之剑,当年我创出后三剑的两剑半时,也不是为了发泄一些什么,况且我也知道,你在太白九剑上的造诣,已经深过了师兄,我虽在不知地,却也能感觉到,你曾经在第六剑的基础上,更进了一步,因着这一步,你才算是真正的九剑传人!” “我……” 方贵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当年在北海龙宫,他送北方苍龙离开,也曾心神激荡,修炼出了一道真意,他也明白,若依着太白九剑的路来说,这一道真意,其实就是太白九剑的第七剑,只不过,从第七剑开始,每个人悟出来的真意都不一样,甚至很多人悟不出来,就像身边的太白宗主…… 但是,这一道真意,能够斩得了帝尊? 这道真意,甚至在自己的诸多手段里,都不算最厉害的好嘛…… “是时候了,我会给你出这一剑的机会……” 幕九歌轻声的说着。 方贵心间一惊,叫道:“我还没有……” 但也就在他这声音响起之时,忽然浑身汗毛直竖,像是感觉到了某种异常可怕的气机,也是在此一霎,只见那重化人形的帝尊,已大步奔向南方,将一座破土而出的小山接在了手里,于此一瞬,他周身力量暴涨,几乎无穷无尽,似要直荡到天上去,毁掉日月。 但也在他一身气机涌动了极点之时,忽然他体内,有一道剑光出现,旋及是无数道,这些剑光呼啸而起,从他体内飞了出来,使得他看似一具身形,却重新分散裂开,化作了之前那无尽的黑潮,甚至连带着他手里的那座小山,也在这时候猛然之间迸裂了开来…… 黑潮荡起,更胜先前。 “不好了……” 看着这一幕,无论是东土老神仙,还是村里的村长,皆脸色突变。 “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 …… “哈哈哈哈,终于还是你先忍不住了……” 而那一片黑潮之中,帝尊的笑声响起,初声这笑声还像是有些惊愕,渐渐的,却只剩了无尽欢愉,无数目光交织过去,便见到黑潮纵是无穷涌动,但在那黑潮之上,却似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仿佛是在这个世界,又像是已经到了另外一个虚幻而缥缈的地方。 在那里,幕九歌与帝尊相对盘坐。 原本两人的气机交织,相互压制与影响,谁也动奈何不得。 幕九歌阻止不了帝尊身边的黑潮涌动,但同样的,他一身剑意凝聚,帝尊却也破不开他的剑意,只是在此时,幕九歌的身形先动了,剑意飞散,涌向了无尽的黑潮之中…… 看似他于一瞬间,将黑潮稍稍压制,但他的无暇剑意,却也有了裂痕。 某种程度上,他等若是放弃了自守,留给了黑潮涌入剑意,吞噬,或说炼化自己的机会。 帝尊迈出了没有后路的一步。 幕九歌便也跟着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后,帝尊已涌动黑潮,向他吞噬而去。 他周身的剑意,开始被黑潮夺去。 而那无穷的黑潮,也呼呼喇喇,扬天而去,遮天蔽日,吞噬一方。 …… …… “居然……居然真的要让我来出剑……” 方贵见着这一幕,甚至觉得热血上涌,他心里都还没有做好丝毫的准备,幕九歌居然就已经走出了这一步,简直就是在将他自己的命递到帝尊的手上,给方贵创造这个机会。 “可是我怎么斩啊……” 方贵急的头顶上都快要冒火。 自己分明只有了第七剑而已,又怎么斩杀帝尊这样的存在…… “去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太白宗主忽然转过了身来,神色平静,看向了方贵。 “宗主,我……” 太白宗主轻轻摇手,打断了方贵的话,道:“师弟既然信你,便有他信你的道理,在他走的这条路上,你确实是他惟一的传人,这一点你强过了我,既然能够悟出第七剑来,那想必也有希望悟出第八剑,以前的我,确实错了,我认为师弟的后三剑是错的,但现在想来,却也是对的,你只须记住,当初师弟悟出这第八剑时,内心里是圆满的,是无缺的……” “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这一剑,那你也应该能找到这一剑……” “……” “……” 声音轻轻落下时,他已缓缓向后退去,似要留给方贵足够大的天地。 “我去……” 方贵忽然咬牙大叫:“好吧,我去!” 这般发狠一般的大叫着,他忽然一步向前踏了出去,伸手一招,乾坤袋里便有一道红光飞了出来,正是他当初所得的第一柄剑,鬼灵剑,虽然他已经明白,太白九剑的后三剑,其实不一定非要用剑,但在这时候,压力倍增,他还是将自己的惟一一柄剑拿在了手里。 红光裹身,他急急向前冲了出去。 自己曾经悟出了第七剑的真意,但这还不够。 要对付帝尊这样的存在,就一定要斩出更强大的真意…… 于是一边向前冲了出去,他耳边也响起了太白宗主的话,他明白那些话的意思,幕九歌成就天上剑仙,是在经历了大情大伤,悲伤绝望的情况下,可是他创出第八剑时,却与这截然相反,那时候的他,非但不绝望,反而觉得自己天底下最快活的人,别无所求的人。 那时候他正与瑶仙子在一起,此剑只为守着瑶仙子。 那么,自己的第八剑…… 向前冲了出去的同时,方贵目光扫过,他看到在这无尽黑潮之下,东土老神仙与西荒的魔,都在奋然抵挡,斗出了真意,连他们这等存在,这时候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呸! 然后他又看到了红宝儿与大壮,在牵着手向外逃…… 呸! 然后他眼角扫过,看到了战场一角,急急与黑潮斗着的婴啼与小黑龙,看到了飞身而起,借着残存的血河,去将一个又一个的人送去更远方的太白宗主,看到了阿苦师兄,看到了黑山大尊,看到了更远处,望着这一片黑潮,满面绝望的颜之清师姐,许月儿师妹等…… 看到了与帝尊交手,拼着殒灭,给自己创造出这一剑机会的幕九歌…… 眼角,甚至还瞥见了那一方熟悉的村子,与村子里熟悉的人。 心里一下子就觉得释然了。 “既然幕老九当初是为了守着一个人,而悟出的第八剑,那我一定比他厉害……” 方贵暗想着,速度忽然加快,身上的压力骤消。 “因为方老爷我想护着的人,实在是比你要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