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山门外,山峦树海间。 天际之上的明月只剩下淡淡的白影,即将迎来的是清晨第一抹鱼肚白,这段时间,也正是黎明前最动荡的黑暗! 一阵阵厮杀声、凄厉的惨叫声、苦苦的哀鸣声,在方圆千里之遥久久回荡。 横七竖八的残肢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血坑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让人闻之作呕,把黎明前的朦胧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五域十三州数十万玄者,下到散修、赏金猎人,上到各大宗门和势力,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就死伤大半,那些还在负隅顽抗、浴血奋战的玄者,身上无一不是都挂了彩。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剑宗山门尚未靠近,好处一点都没捞着,就被一群黑衣人围攻、屠杀,有些人至死都不知道被何人所灭! 一道道狼狈的身影惊慌失措般四处逃窜,恨不得多长出一双腿、一双翅膀,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时辰一到,就算不被这些屠夫斩杀,也会死在剑宗的手中! 一行三人停靠在山坳边,目光四处游弋,没有发现其他人跟来后,像一滩烂泥般倒在了冰冷的泥土里,剧烈起伏的胸膛,惊恐的双眸,冰冷的四肢,都在止不住的痉挛哆嗦。 他们刚躺下还未到半息,阴影中就走出一道全身裹在夜行衣下的幽灵,毫无声息般出现在三人的跟前。 “你...你是...谁?”其中一人的瞳孔和心魂在一刹那被恐惧填满,尚未来得及站起就再次跌落在地。 “你们口中勾结剑宗的人。”一声戏谑从夜行衣下缓缓传出,像是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听在三人的耳中,无异于是一道来自地狱的丧钟。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三人脆弱的心弦根根崩断,瞳孔在一瞬间扩张到最大,似乎再用力一些就会撕裂整个眼角。 刚刚站起的身躯又齐齐栽倒在地,然后再以各种扭曲的姿势竭力站起,瑟缩的瞳孔中尽是刺魂的悚然,艰难的向后迈动步伐,甚至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发现,双脚在剧烈的颤栗。 三股血箭从他们惊恐的虹膜中一闪而过。 汹涌的血液在体内横冲直撞,清晰的传近他们的耳膜,如果他们知道一个词,一定会发现这种声音就是血红蛋白发出来的。 想要嘶喊出声,尚未来得及迈出脚步,就随着生机的消逝倒在了血泊中。 “幽冥大人,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迎来黎明。”黑影就像宰了三头牲畜般不屑一顾,朝着黑暗中走出的身影颔首道。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杀!”幽冥双眸眯成两条狭小的缝隙,直视着天际的血色苍穹,漆黑瞳孔一如择人而噬的毒蛇。 一道道幽灵从黑暗中腾空而起,继而分散在山峦树海间的各个区域,一时间,朦胧的明月再添一抹殷红。 “嗯?”幽冥转过身来,瞥向波动传来的方向,身躯微弓之间消失在了原地。 “吼!” 凶兽梼杌戾气遮天,凶煞之气席卷方圆千丈虚空,在它的威压下,一团黑影随之被拍散。 张怡君脸色惨白,紧抿的嘴角滚落两行殷红,高耸的峰峦边,一道血痕狰狞刺目,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大片衣襟。 神圣不可侵犯之地,如今却被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染指,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尚未婚配的女子,要是让以后的夫君知道,这座山峰早已被他人抚摸,是否会一怒之下悔婚,想到此处张怡君杀意弥天。 “这种美妙的感觉真让人流连忘返。”一阵嬉笑从虚空缓缓传来,吸鼻声也随之响起:“这味道...竟然还是处子,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尝鲜了,老夫的一颗心都随之荡漾开来!” “老夫家有十尺卧床,愿和妹妹解带宽衣,共赴云雨。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会很温柔,保准你想要一次又一次!” “哈哈......” 肆意的狂笑回荡整个苍穹。 “你...你...” 张怡君胸膛剧烈的起伏,刚结痂的狰狞伤口此时亦撕裂开来,鲜红的血液从高耸的沟壑中缓缓滚落,她用尽全力张口,听到的,唯有牙龈战栗的颤音。 骤眯的瞳孔缩成针尖般大小,一团黑雾刺破虚空,阴寒的匕首在她的瞳眸中放大。 “吼!” 凶兽梼杌一声怒啸,弥天的煞气化作一柄柄利刃,须臾间从黑雾中洞穿而过。张怡君心魂动荡,瞳眸瞬息回神,手心的金丝软剑弯成一个弧度,然而却因为短暂的恍惚和阴寒的匕首擦肩而过。 煞气凝聚而成的利刃并未阻挡黑雾的突袭,只是在其中留下数道灰痕。 匕首离她的咽喉越来越近,张怡君想要再次反击已经来不及了,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杀手手中? 不...她不会就此屈服,她不甘心最好的年华就这么轻易的消香玉陨,玄气在体内狂啸,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让她的实力一举踏入半步剑圣,挥出的一掌让朦胧的天际层叠,继而轰在了黑雾身上。 “呲!” 黑雾被震散,继而显现出一道魂影,戏谑的眼眸被震惊所充斥,但也仅仅只是震惊,阴寒的匕首擦着张怡君的右肩肩胛骨而过,鲜红的血迹溅射当空。 “啊!”右肩的刺痛摧心裂肺,身躯回转之间,金丝软剑连连刺出,凶兽梼杌戾气贯空,两道飓风朝着魂影袭杀而去。 “多么完美的身躯,就这样糟蹋了,可惜!” 魂影嘴角狞笑,阴寒的匕首再次欺身而上,而就在这时,一只金色的拳罡轰然而至。 “轰!” 恐怖绝伦的气浪以撞击点为中心疯狂席卷,阴寒的匕首在他的手中震颤,魂影如遭重击,一声惨叫,如凋零的残花败絮当空溃散。 一瞬,仅仅是刹那间爆发的金色气浪,让整个苍穹都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张怡君的瞳眸瑟缩战栗,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道壮硕的黑影,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可能相信还有人能够凭借肉身就能够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 “金色的拳罡?金色的拳罡!难道他是任无道派来援助我的,任家不是站在剑宗的对立面吗?怎么会...”张怡君眉头紧皱,呢喃浅吟被凶兽梼杌释放的煞气焚毁。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来人正是幽冥,只见他双手负于身后,对着朦胧高空某一处嘲讽道:“柳絮轻鸿被你施展得不伦不类,白白糟蹋了这门顶尖身法。” “幽冥!又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暗夜还真阴魂不散!”魂影现出身形,阴森的瞳眸死死的盯着斜视的身影,盈怒而下的煞气、杀气,似要把幽冥撕个粉碎。 他之所以成为魂体,全都拜暗夜所赐,无比狠厉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在锥刺着他的灵魂。 “原来他就是任天行。”张怡君清晰的记得任无道此前所说的话,不难猜出他的身份,看着视线中的壮硕身影,一颗芳心不由微微的颤了一下。 “暗夜能够算计你一次,就能够算计你第二次,第三次...‘枯’,你的贱命,终究还是要由我来了结!”幽冥眼眉微低,嘴角轻撇出的弧度泛着冰冷的森然。 天地威压牢牢锁定住高空中的“枯”,金色气浪从幽冥的身躯汹涌而出,四周的花草树木、群山峰峦,在不停的东倒西歪、肆意摇晃,一道道裂痕以驻足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延伸。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震荡的玄气,激烈的交锋,一触即发。 “我当时是谁这么大的嗓门,原来是暗夜第五殿阎王幽冥。”脸色略显病态的苍白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声音刚还在远处响起,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三十丈外。 幽冥刚迈出的脚步霎时止住,瞥向来人,眉眼不自觉的微蹙,嗤笑道:“‘无妄’老鬼,肉身被毁,在哪个尸堆里找到了这具残躯,魔宗...又何时沦为了乞丐!” 乞丐! 隐藏在黑暗阴影下的魔宗獠牙、纵横杀手,险些心肝脾肺肾都气炸了,凌厉的杀意、骇人的气势朝着幽冥探去。 即使是剑皇圆满巅峰至强者,面对这样一群凶残的豺狼也会忌惮三分,而幽冥却依旧如此前一样从容自若,就连负于身后的双手都未移动分毫,有的只有那锥心焚魂的无尽嘲讽。 “无妄”病态的脸颊微微扭曲,这句话可谓是狠狠的击打在了他的心魂上,夺舍又岂可和喝水一样简单,没理会他话中的讥讽,冷然道:“为了一个杀星贪狼,你不惜断送自己的性命,甚至有可能搭上整个暗夜!” 幽冥缓缓抬头,金色气浪汹涌澎湃,金色的瞳眸射出两道刺魂的寒芒,冷讽道:“你们布下棋局引我们前来,暗夜又岂可辜负这番美意。” “威胁我,威胁暗夜,呵呵...你还远远不够资格。魔宗、纵横,在我眼里也只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罢了,暗夜又何曾把你们放在眼里。” 话音尚未落下,幽冥的金色气浪便剧烈的翻腾,瞬时灵魂海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不知何时,一道幽影离他的胸口只差一寸之距。 “轰!” 黑芒狠狠的刺在了他的胸膛,继而发出轰天巨响,金色的拳罡连续击出,重重拳意让周身的空间纷纷层叠、扭曲、撕裂。 随风吹起的长衫,一丝红斑在金色的表皮下异常的显眼,雨滴般大小的血珠从伤口徐徐滚落。 不灭金身竟然受伤了,幽冥拳意崩天,金发飞扬,鼓胀的金色气浪,如一颗耀眼的金日扶摇直上。 幽影身前空间层层崩裂,那由天地规则凝聚而成的天地屏障,在幽冥的拳意之下,竟像一张脆弱的纸张瞬间四分五裂。 “嘭!” 最后一丝阻碍,也在狂暴的拳意下瞬间崩灭,幽影也被霸道的金色拳意震散成一蓬黑雾。 A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