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拂,天气晴朗,董难言打过一盆清水,按照昨天宋静娴交代的,凝视着水面。 水映人心,宋静娴说董难言心不静,在她指点他之前,需要先让心静下来,方可学有所成。 董难言凝视着水面,女子说等到水面平静的时候就算他成功,现在风轻盆不动,水如何动? 水面突然上泛起涟漪,像是有水滴在中心,一圈圈波纹扩散。 董难言皱起眉头,水面上涟漪越来越大了,难道是她在故意刁难自己? 少年眉头缩紧,心中胡思乱想之际,水花已经开始乱溅,落洒在地。 水面下似乎有东西在移动,宋静娴现身,一手轻轻按住盆沿。 董难言心湖之上像是沉下去一座五岳雄峰,压住波澜起伏的心潮。 宋静娴摇头道:“你心不静,接下来还是不用跟我修行,每日观望水面不可超过十息,什么时候十息内水面纹丝不动,你才算成功。” 董难言问道:“怎么能够心静?” 宋静娴笑道:“这得问你自己。” 还有几个人站在门外,宋静娴淡然道:“进来。” 乐生洋和洪旭闻声而来,恭敬的对宋静娴一拜,然后站在原地,听候吩咐。 除了乐生洋以外,其余三人也对董难言弯腰报拳,宋静娴长长的睫毛一眨,“你觉得你的尊严比你的命重要?” 乐生洋解释道:“前辈,我并不是…” 宋静娴打断他的解释,乐生洋如遭雷击,跪伏在地上,身形前方正是少年。 “毁你三座气府窍穴,废你百年道行,再有下次,你就可以指望你下辈子投个好胎了。” 乐生洋噤若寒蝉,朝着董难言低下头颅,仔细酝酿一番措辞,低声道:“没有下次了。” 洪旭几人面不改色,实际上在心里看着乐生洋的笑话。金丹境小无敌,这绰号听起来是厉害,可是你在女子面前高傲个什么劲,老老实实当狗不好吗?这会好了,百年修行毁于一旦,自找的怪谁? 宋静娴立身之处就像是有一层云雾遮挡,除了董难言之外,别人根本看不清她的真实相貌,只能依稀分辨出性别。 宋静娴对董难言说道:“这几个人对你不怀好意,现在我在这里,你就是他们的主子,随意调遣他们,不管你下什么样的命令,他们都会顺从,我也不会过问。” 洪旭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站在一排,像是货物一样听候着发落。 董难言说道:“我能拒绝吗?” 宋静娴摇头道:“不能,你现在还没有资格违抗你师父的命令!” 董难言无奈的点头道:“好,我知道了,都听师父的。” “现在师父这两个字你倒是叫的顺口了”,宋静娴笑道:“今日再凝实水面五次,不可超过十息,有事可去铁匠铺里寻我,当然,我会时时刻刻关注这里的。” 恭送着女子离去,董难言从地上起身,“你们不用太拘束,我也没什么事情要求你们做,你们就当暂住在我这就好。” 董难言这么说是好,可是洪旭等人哪里敢顺着少年的话接下去,宋静娴虽然正眼都没有扫过他们一眼,离去前最后一句话看似是对董难言说,实际上却是明摆着告诉洪旭他们几个老老实实听话,别当我不存在。 洪旭卑躬屈膝道:“少爷,刚才前辈说的没错,既然我们几个犯了错,那受到责罚也是应该的,少爷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随时吩咐我们几个就是。” 董难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那你们就先在这里,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 洪旭说道:“少爷要去哪里?老奴可以给少爷带路。” 只不过是要去趟说书楼,董难言笑道:“不用你带路了,这地方我熟。” 隔了一天再次来到说书楼,董难言快步上楼,找到马由衷。 正在品茶的老者见到董难言火急火燎的走上来,起身问道:“小友,出什么事了?” 董难言先摇了摇头,有心要以心声跟马由衷交谈,但是想到曾经听宋皆宜说过,在大修士面前,心声也会被截听到,董难言就不这么做了。 铁匠铺子里,宋皆宜的姑姑摆明了是一位境界高深的大修士,董难言干脆就出声直言,跟马由衷简单的说明一下情况,告诉老者不要去铁匠铺子那边找麻烦。 马由衷倒吸一口冷气,跟那位存在是朋友,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找麻烦啊。 马由衷说道:“既然她跟你张三大叔是朋友,小友你不必害怕,想来这个是一桩机缘,你和她有师徒之份。” 董难言想要女子可能会以掌观山河之术观看这里,赶忙收起苦笑的表情,今天来除了告诉马由衷注意宋静娴之外,董难言还有一件事想要问,“马老先生,你修为反哺天地,如今怎么样了?” 马由衷眼中流露出一抹感激和愧疚之色,“小友,说来惭愧,你的那位张三大叔,真是神人,其实在你还没有回来之前,我的身体就已经熬不住了,修为散尽之际,我隐约间感到怀中长剑在发光,等我清醒时,不仅我没死,反而修为还有些精进。” 董难言说道:“是我放在你那的那把长剑?” “对,小友,实不相瞒,我甚至想过,你的张三大叔是不是已经预知到这一切,留下这把长剑,如果我真的改邪归正,散尽修为,他就会救我一命,如果我有二心,长剑会不会斩我?” 在说书楼吃过一顿饭,还要回去看水,董难言告辞离开了说书楼,回到了家里。 提着四大盒饭食,董难言说道:“过来吃点东西吧。” 金丹境就可以辟谷,只饮甘露,餐食灵气,再不就是珍贵的仙家佳肴,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人间美味,何砚接过饭食餐盒,笑道:“多谢少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董难言笑道:“吃个饭没这么多讲究,你们都过来吃吧,许姨做的菜,真的特别好吃。” 一个是掌管水龙宗戒律的杜长老,一个是净虚苑德高望重的威严老祖,此刻蹲在一块吃着饭,洪旭笑道:“杜兄,怎么样,我家少爷人品好吧?” 杜长老白了一眼老者,“你可真是个俊杰。” 当初来离南镇的时候就属洪旭速度最快,现在听到他一口一个少爷,杜长老不甘人后道:“不也是我家少爷?” 洪旭也不与杜长老挣,算是开开玩笑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老者眼睛一亮,“杜兄,你看。” 不能因为这些人在这就不修行,在观水之前,董难言摆起拳架,打算练一练拳,来静一静心。 藏雷拳法已经是融会贯通,不敢造成太大声响,董难言掌心中的雷鸣声似飞蚊振翅,出拳缓慢,少年握拳摆臂。 “雷法为刚,这拳不俗,大有深意可言。” 洪旭扒拉两口饭,对乐生洋说道:“要说到雷法,我们三个都不如你,你不过给少爷指点指点?” 乐生洋细嚼慢咽,“我去指点?我配吗?” 何砚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少爷的师父实力不可揣度,但是我们仆从的,为主子分忧解难是应该的,指点两下,相信无妨。” 洪旭笑道:“是啊,我看你该去试试,没准到时候少爷一高兴,你那被抹去的百年道行,没准都能给你还回来。” 提起那百年道行,乐生洋心中难免有些郁闷,放下碗筷,有心想要上前指点一两处,突然之间,拳法又变。 于化实境武夫李文秀身上学到弱水拳法,董难言迈步挥拳,拳中雷鸣已散,只有一股柔劲随着拳头而舞动,掌如推水,气劲如游龙摆动。 杜长老称赞道:“好拳法,好拳法,水脉柔劲给体现的淋漓尽致,柔性难得。” 正在练拳的董难言停下脚步,对来到他面前的乐生洋问道:“有事吗?” 乐生洋既是雷法有成,又是水脉灵体,在雷水二法上的造诣高于其余几人,在指点董难言之前先不忘朝董难言一拜,乐生洋说道:“看到少爷练拳,看出一些端倪,想提醒提醒少爷。” 董难言笑道:“不用客气,但说无妨。” 乐生洋学着少年握拳的样子,指正道:“雷法乃至刚至阳之外,少爷握雷于手心,随是藏雷不假,但是拳上本有真意,磨损雷法,少爷实际上打出的一拳,威力虽说十分惊人,但是难免要减去三分威力。” 乐生洋虚握拳道:“不如这样,此拳不必握紧,留出一些空隙,一方面御雷于拳心,一方面可以尝试拳中真意流出掌心,这样威力不会减弱太多。” 董难言试了一试,果真如乐生洋所说。 少年喜道:“还真是如此,多谢乐先生。” “少爷不用客气”,乐生洋继续道:“少爷你第二套拳法,柔劲有余而绵长不足,过柔就是真柔,未必能克刚,反而练久了要出大问题,不妨出拳在慢一些,以不变应万变,以长做柔,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